大约在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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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首熟悉的歌,会突然击痛人的内心,让人哽咽,让人泪流……

1.

一九八七年那年,宁牧十九岁。

那天,雪后初霁。

宁牧正坐在大院门囗专心弹月琴,突然听到有人问 : “钟老师住这里吗?”

宁牧抬头一看,又惊又喜 : “三姐,你咋来了?”

三姐一见是宁牧,笑着把眼镜往上一推:“咋来了?你不欢迎嗦?”

“欢迎、欢迎!”宁牧兴奋地回答三姐,回头往院里高声喊,“妈,三姐来了!”

眨眼间,宁牧妈和姐闻声出来,姐热情招呼道 : “哟,三妹来了,快进屋坐。”

“二孃孃,这是远房大表叔的两个女儿,娟,馨。”三姐胖嘟嘟的脸上挂满笑容,指着她身边的两个姑娘介绍道。

“哦哟,娟、馨都长这么高了。娟有十七岁,馨十六岁了吧?”宁牧妈拉着她俩的手,乐呵呵地说。

“是的表孃。”娟轻言细语,回话时脸上浮出一缕红云。

“哦,原来三姐身边这两位姑娘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宁牧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他这下才仔细打量两个表妹。

娟长着一张杏脸,清清秀秀,文文静静。

馨的脸虽偏圆,但眼睛大而清澈。她东看西看,一点也不怯生。

三姐对两个表妹说:“来来来,我给你两姐妹介绍一下。这是芳姐,这是牧哥,这位是荃弟。”

她又对娟姐妹俩说:“你们也互相打个招呼吧。”

娟轻柔地说:“芳姐好,牧哥好,荃弟好。”

宁牧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柔柔地叫过他牧哥,心里瞬间甜滋滋地,忙不迭地回应道 : “娟妹好、馨妹好。”

吃晚饭时,宁牧妈夸他 : “宁牧现在长大了,也能干了,家里烧煤的烟囱灶和圆桌、沙发都是他打得。给家里节约了不少钱。”

娟飞快地看了宁牧一眼,恰好宁牧也偷偷在看她,霎时,她的脸红成一片。刹那间,宁牧心中涌出一股莫明地欢欣。

宁牧妈对三姐说:“咱们这是个小镇,没啥好玩的,这样,明天上午我们全家陪着你们上县城逛逛,看场电影。”

大家都非常高兴。

宁牧也非常想去。

但这时,他脑中却突然冒出个想法:“妈,你们去,我在家推豆花、做红烧肉,等你们耍了回来吃。”

宁牧妈笑了:“好,你在家做饭。你姐今天晚上就把黄豆泡起。”

宁牧妈大概也想让儿子露两手,儿能干,当妈的脸上有光啊。

晚饭后,三姐提议:爱好文艺的娟跳段《洗衣舞》,宁牧拉二胡,弟弟弹琴。

音乐前奏刚完,娟便随着宁牧姐和三姐、馨的歌声“哎……是谁帮咱们修公路……”翩翩起舞起来。

没想到,文静的娟,转眼间像变了个人,脸上神采飞扬,眼里波光盈盈,舞姿活力四射。

宁牧怦然心动,我的天啦!娟跳得如此舒展自如,充满激情,真像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他的“咯登”了一下,血往上涌,感觉从未有过的一种东西爬上心头。

当晚他很亢奋,闭上眼,全是娟婀娜的舞姿。

第二天吃过早饭,宁牧妈招呼大家准备出发,娟突然红着脸说:“表孃,我不去了。”

宁牧妈和三姐同时问她: “咋啦?”

娟的脸更红了,她小声说:“我想跟牧哥学做豆花。”

“这……”宁牧妈有些为难。

毕竟姑娘最了解姑娘的心思,馨赶紧说 : “表孃,就让我姐跟牧哥学吧,我们几个去。”说完,对宁牧眨了眨眼。

本来宁牧没啥事,馨这一眨眼,倒把宁牧的心弄得突然间“咚咚咚”乱跳起来。

宁牧妈似有所悟,笑笑,对娟说:“要得,你留在家里。”

妈和三姐她们一走,家里只剩下宁牧和娟。两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年轻人独处一屋,都有点不好意思,一时找不到话说。

还是娟先轻声说:“牧哥,我们开始吧。”

“哦、哦,好、好,开始吧。”宁牧有些语无论次。

“我做啥?”娟问宁牧。

宁牧指着灶台:“我推磨,你往磨孔中添黄豆。你把这围腰系上,免得豆汁弄脏了衣服。”

娟背对着宁牧,腼腆地说 : “牧哥,你帮我系。”

宁牧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帮娟系,但手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后腰。霎时,宁牧像触电一般,一股说不清的感觉顿时贯穿全身,他明显感到,娟的身子也随之颤栗了一下。

也许娟害羞了,他俩眼光再相碰时,她红着脸赶紧躲开了。

娟不再说话,宁牧也不敢开腔,院子里很静,只有“咔嗤、咔嗤”不紧不慢地推磨声。

“娟为啥沉默了?该不会认为我是故意碰她的,认为我这个表哥是个坏人而生气了?”宁牧开始东想西想,心中七上八下起来。

中午,宁牧妈她们回来了。

馨一见一大铁锅白嫩白嫩的豆花、一铝锅油亮油亮的红烧肉,高兴地大声叫道 : “好巴适、好巴适!”

她问娟 :“姐,你们一起做的?”娟笑道 , “都是牧哥做的,我打帮手。”

“啥,娟还亲切地叫我牧哥?”瞬时,宁牧有种无罪释放的感觉。

娟他们在宁牧家的三天时间中,耍得很开心。尤其是娟,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宁牧完全被她的美丽、清纯吸引,每时每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那几天天气寒冷,天天不是雨就是雪,一出门外,人就会冷得瑟瑟发料。可宁牧的心里像烧着一把火,暖暖的。

他知道,他心里的这把火,是娟给他带来的。

三天一晃而过,娟她们要返程了。

娟与宁牧相隔千里,此次一別,不知何时能见。宁牧的心中开始空落。娟的脸上也呈现出明显的不安。

送她们到县汽车站那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夹雪。

宁牧姐、三姐、馨打着伞有说有笑走在前面。宁牧和娟各打一把伞走在后面。

他俩默默走着,却没说一句话。

车站到了,她们依次上了车。

马达响了。

该说再见了。

分别在际,相见又在何年?

宁牧内心焦灼,心如刀绞。他多想再看娟一眼,多想再听娟亲切地叫他一声 : “牧哥。”

三姐和馨趴在车窗囗,不停地说再见、再见。唯独,不见娟的身影。

宁牧的心像被这雨夹雪狠命地揪打着,瓦凉瓦凉般地疼痛。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在自作多情,在白日做梦,在一厢情愿。

他木然地对三姐和馨摆手,木然地看着车轮开始启动,木然地想:一切都结束了!

可就在这瞬间,娟突然冲到车窗前,泪流满面,脸色苍白,对着他喊道 :“牧哥,记住,给我写信!”随即,丟下一坨纸团。

宁牧急忙捡起这瞬间被雨雪淋湿的纸团,还来不及看,车辆已驶动,车窗上,已不见娟的脸。

2.

看着汽车越开越远,宁牧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抽空了一般,泪水禁不住一下涌了出来。

谁说男儿不掉泪,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弟弟……”

“嗯。”宁牧抹着泪,机械地答应姐姐。

“别伤心了!快打开纸团,看看娟妹给你写了什么。”

宁牧这才想起捏在手中的小纸团。急忙打开一看 ,只有九个字。

姐瞥了一眼,似乎有点失望。

宁牧却即刻兴奋起来。

这是娟的家庭地址。

它给宁牧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给我写信!

宁牧好不高兴:这说明,娟是真心喜欢自己了。

霎时,他心中云开日出,离愁别绪一扫而光。

吃过中午饭,他立即跑到房间关上门,开始给娟写信。

坐在桌前,面对信笺纸,宁牧似有千言万语向她倾诉,可拿起笔来竟无从写起。

因为,这封信还真不好写。

第一、他俩的关系没挑明,用词不能太亲切。

第二、这封信如果她父母看了,没留下好的印象,他们的关系就会就此终结。

第三、信既要使她知道他想念她,还要使这种想念不被旁人看出来。

斟酌再三,宁牧写出了他人生中第一封像接头暗号般的情书。

满篇,一堆废话,但废话中有暗语 : 妹妹,没忘记我们一起推豆花的场景吧。

落款 : 想念你们的牧哥。

见字见人,听锣听音,娟一定明白,他想她!“们”是避嫌故意加的。

信寄出几天后,宁牧就焦灼地盼着娟的回信。

半个月后,他终于收到了娟的信。

抽出信笺时,他的手微微发抖,他不知道时隔十五天后,这封信帶给他的是喜是悲。因为,他们的感情,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当看到第一行字,他眼睛立刻发亮了:“亲爱的牧哥,你好!”

“哇!娟叫我亲爱的!”他兴奋地几乎跳起来!

看完信,他迫不及待地给她回了信。回信较之前热烈一些,但宁牧仍不敢称她亲爱的,他怕这封回信表叔表婶看后,认为他不稳重。

于是,一年中,写信、盼信、回信成了他俩乐此不疲的事。

转眼间,春节又近。

宁牧给娟寄出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可二十多天后,一直未收到回信。

“娟怎么了?”他不免担心起来。

又过了十多天,仍未见回信。

天越加冷了,空中又像去年一样飘舞起纷纷扬扬的雪花。镇上的人们也开始热热闹闹准备年货了。

可断了与娟联系的宁牧,心情却与小镇到处洋溢着的欢乐气氛相反,越来越忧郁。

此时,他多么渴望,娟的信能飞过千山万水,一下出现在他的眼前啊!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归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这首词,眼泪止不住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流下来。

宁牧的妈和姐,默默看着他,竟找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

老天似乎喜欢给热恋中的年轻人开玩笑。他的情绪正处最低谷时,倏然间,又像坐过山车,跃到最高处 。

“钟老师,电报。”邮递员敲着自行车车铃喊宁牧妈。

“电报?”宁牧妈有些纳闷。

“对,签字吧。”

宁牧姐走上去,拿过电报,看后,激动地喊道 : “妈,娟妺发来的电报,说表婶让弟弟到南陵市过年。”

宁牧一下傻了:真的假的?不是做梦吧?

他猛地站起来,冲过去,抓过电报一看 :“牧哥,我妈请你腊月二十八到南陵过年。速来。娟。”

千真万确!

宁牧妈笑了,宁牧姐乐了,宁牧高兴地要疯了。

宁牧妈说 : “儿子,跟我走。”

“妈,到哪里?”

“到裁缝铺,给你做件新衣。”

宁牧好高兴!他正愁穿什么衣服到南陵。

腊月二十七日晚九点多,宁牧手提装满土特产的上海牌大包,出现在娟家里。

全家七囗人都在等他。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

“宁牧,这些菜我们都热了两遍。”表婶笑着说。

“对不起,让您们等久了,”宁牧心中十分感动。

吃过饭,他争着洗碗,娟的外婆急忙阻拦:“你是客人,咋能让你洗碗,快休息一下。”

表婶说 :“就让宁牧和娟一起洗吧。”

表叔也说 :“这么多碗,两个人洗要快些。”

宁牧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下明白了,这是两个长辈考虑到他们一年未见,故意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没人了,他才敢大胆看娟。一年不见,娟出落的越发凹凸有致,漂亮丰满了。

“娟,你为啥这么久都没给我回信?”他瞅了瞅门外,悄悄问她。

“爸妈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请你到南陵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娟,我想,既然让我到南陵来,二老应该是同意了我们的关系了,对不对?”

娟脸一红:“你说喃?”

宁牧心中一阵狂喜:“我终于通过了娟父母的考察,等到了被认可的这一天。”

碗差不多要洗完了,表婶笑着走进来:“宁牧,你看这新灶打得怎么样?”

宁牧看了一下,“挺好的。”

表婶依然笑嘻嘻地问:“有没你打得好?”

宁牧老老实实地说:“这是专业泥水匠打得,肯定比我打得好。”

表婶摇摇头:“我不觉得好。听娟说你不仅多才多艺,而且木匠、泥匠活也能干,这样,明天你把它拆了重打。大年三十用你打的灶做年夜饭。”

宁牧一时懵了,内心想:“一天时间,我一个人又拆又打,行吗?”

看着这座齐腰高的、水气都未收干的双口大铁锅烟囱灶,他突然明白了,这灶,是专门为考验他准备的。

“原来,考察还未结束。不过,无论多难,我必须经受着这次考验!”他决心一下,便对表婶说,“好,我今晚就开始干。”

当天晚上,他就把灶拆了,只保留了烟囱。

第二天除了吃饭,他一刻也没休息。到晚上十一点,烧柴火、烧烟煤的双口灶漂漂亮亮呈现在厨房里。

看着煤在马蹄型灶膛熊熊燃烧,表婶称出了大拇指:“不错,能干。”

因为太累,那晚,宁牧睡得很沉。

半夜,宁牧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往他伸出被盖的双脚盖东西。他睁开醒忪的眼一看,是穿着睡衣、披着一件棉袱的娟。

他一下激动起来,小声喊道 : “娟,你咋来了。”

娟用手比划着“嘘”了一声,然后侧耳听了听屋外的动静,轻手轻脚向他走来。

娟走到宁牧的床前,俯下身子,瀑布般的长发泻在他的脸上,淡淡的体香飘入他的鼻中。霎时,他的心脏似要跳出胸口。

看着夜色朦胧中娟那张秀美的脸,他突然按捺不着自已的冲动,从被窝里伸出双手,颤声说道 : “娟……”他话没说完,娟赶紧指了指墙两边。她头趴在宁牧耳边,温柔地说 : “牧哥,睡觉不要凉腿,不然以后要得风湿病。记住哈,我走了。”说完在宁牧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尖走出屋子。

稍许,家院厕所门响了一下,等会又响了一下。

宁牧暗暗笑了:“娟真聪明。”

大年初一,按当地习俗,开始走亲戚。表婶帶着宁牧和娟走东家访西家。大家端杯喝酒时,表婶常常抓几颗炒花生在桌子下面,把花生皮搓了,悄悄塞在宁牧手心里,听着大家夸宁牧长得帅,脸上就乐得像开了花似的。

“牧哥,你看我妈好喜欢你。”娟悄声对宁牧说。宁牧也轻声笑说 ,“晓得不?这叫老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娟在他大腿上一拧,娇娇一笑,“看把你得瑟的。”

晚上,表妹们常常缠着宁牧讲玄幻的神话故事。这个时候,娟总是双手托腮微笑看着他,眼里一片深情。

3.

初五,宁牧该返家了。

娟是市医院的护士,因值班不能亲自送宁牧。宁牧刚走出大门,她便泪汪汪地叮嘱道 : “牧哥,回家后马上给我写信,我等着。”

外婆拄着拐杖,用手帕擦着眼泪:“牧呀,你还会到南陵看外婆吗?”

宁牧鼻子一酸,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外婆,我会来的。”

“你和娟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可要好好珍惜哟。”外婆说着说着又流泪了。

他心中瞬间涌出一股暖流,赶紧回道:“外婆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

表叔抬腕一看:“行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别再说了,宁牧还要赶火车。”

南陵火车站。

宁牧刚找好座位,“呜……”绿皮火车一声长笛,车轮便“哐嚓哐嚓”转动起来。

他赶紧伸出头向送行的表叔他们扬手再见。这时,表婶流泪了,三个表妹也大声哭起来。

火车开动了,三个表妹哭着追着喊着 : “牧哥……牧哥……!”

火车车速快了,她们的声音听不见了,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一根根电线杆从车窗外飞速闪过。

“再见了南陵,我一定会回来!”宁牧泪眼婆娑,暗暗发誓。

火车一路急驰,雪花奋不顾身扑向车窗,然后迅速化成一条条水痕,悄然滑下,像人悲伤时流下的泪滴。

宁牧突然想起齐秦《大约在冬季》的歌词“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他泪眼朦胧,喃喃自语:“娟,刚离开你,我又想你了。“

回到小镇,一切如初。

宁牧和娟仍旧在书信中传递着他们说不完的爱,品味着鸿雁带给他们的甜蜜,诉说着无尽的相思。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秋去冬来时。

宁牧妈对他说:“你快到二十二了,足岁后,我亲自陪你到南陵正式提亲。”

宁牧听后无比兴奋。

他立即写信把这消息告知了娟。

娟也极为兴奋: “牧哥,结婚那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吻一次。”

他好激动:“是的,新婚之夜,我们一定要好好吻一次。因为,相恋这么久,我们手都没有牵过,更不要说亲吻了。”

七百三十天的日子里,他们的爱情之舟一帆风顺,正朝着希望的彼岸,顺利前行。

可,在他猝不及防时,这首爱情之舟却搁浅了。

他突然近两个月未收到娟的回信。

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可能有麻烦了。

他安慰自己 :“甭慌,说不定像上次一样,娟会给我来个意外的惊喜。”

可两个月过去了,依然不见娟的信。

这下他真慌了,每天上下午都往邮电所跑。可每次都空手而归。

他失望了。

转眼,春节临近。

一天傍晚,他刚刚无精打采回到家,姐就激动地喊他:“弟弟,你盼的信来了。”

他一下来了精神,急问: “在哪里?”

“饭桌上。”

他从桌上拿起这封迟来的信,心中有些隐隐不安,拆开一看:“亲爱的牧哥,你好。”

没事啊!娟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你。”

啊?!他的心突然慌了。

他急忙往下读 :

“有个副市长的儿子看上了我。我拒绝后,他母亲托了不少人给我父母作工作。起初,都被父母婉拒了。可这些人三番五次找父母。父母不敢得罪人家,又考虑我结婚在本市确实要好一些,他们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他们把这件事给我讲了之后,我气愤不已 。我指责他们,为啥没征求我的意见就定了我的终身?我坚决不同意!

在我与父母赌气的那段时间,父母消瘦憔悴了很多,头上白发也增添了不少。看着他们苍老的面容,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的心软了,最后还是违心地顺从了他们。

父母笑了。

我却哭了。

那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泪。哥,从此,我将永远失去你!你的爱也将属于别人!我好后悔,后悔我没把身子交给你!后悔我们爱了这么久,竟没有拥抱、亲吻过一次。

我们真傻啊!

哥,也许我是个很笨的人,我没有办法处理好我们的爱情和父母之间的亲情。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离开你。

哥,请你不要责怪我的父母,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他们要我写信时,一定向你转达他们的歉意。

哥,我一直是含着泪给你写这封信。写到这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不断长淌。我很难受,相当相当地难受,不能再写下去了。让我最后喊一声 ,哥,我亲爱的牧哥,你的娟妹会永远记着你!”

读完娟的信,宁牧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冰凉,绝望之痛,弥漫全身。

他踉踉跄跄走进屋里,关上门,坐在藤椅上,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

良久,他突然想起,娟一定在焦急地等他的回信。于是,他提起笔,心情沉重地给娟回道: “娟, 哥理解你。”

当宁牧把这只有五个字的信慢慢装进信封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又回旋起齐秦那首伤感的歌“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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