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珺在衣柜前站了很久，衣服一件件挑出来在身上比试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得久了，就看见他含笑的眼睛，浓眉长睫毛下一双深深的眼睛，像宁静黑夜里的光。刘珺对着那双眼睛笑了，突然看见自己宽大的门牙也闪着光，她有点懊恼，把衣服又塞了回去。

最终她穿了一件平时爱穿的连衣裙，淡紫色条纹，像上班一样穿着平底皮鞋，背着小包就出门了。

到了饭店门口，他正好打电话过来，她接了说自己到了，随即他出现在她面前，人高马大的，稍微仰脸就对上了他前倾的脸，他深深的眼里淡淡的笑。

他对她点头，说声请，指引着她进入包厢，服务员跟着进来了，他接了菜单礼貌地说等会儿让人家出去了，自己在她对面坐下。

他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她手边，杯子很快有了小小的水珠。又把菜单翻开摊在她面前，她微微抬眼，看见他白衬衫上的纽扣，细细的斜纹，很是精致，原来他的白衬衫也有着细细的暗纹。

她瞄了一眼菜单，说就这家的特色上吧，这一片都打着水碗的。他说好的，你外地人，主要怕你不习惯。

菜上来了，他端起杯，笑着对她说：“谢谢你能来，听说你难得有空，我怕约不到你的。”

“再忙，吃饭的时间总会有。”她笑。

他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护士办公室水池边洗手，偏着头嘴里正一二三跟一个实习生噼噼啪啪讲着，白大褂敞开的衣领里就是这件裙子，然后咯噔咯噔走过来，当时觉得她好有气势。

刘珺也记得她当时洗了手洗了脸，一抬头，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怀抱着一束花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们，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心率不齐了。

“找谁？哦，要看哪一床病人吗？”

“我是病人的家属，找刘珺医生。”声音也是她喜欢的，像播音员一样的有磁性。

刘珺感觉心跳加速了，水在双手指缝间柔柔流过，她拘起在脸上拍拍，凉凉的，好了。

“我就是。”刘珺朝他走过去。

“我是汪鹏，三十二床病人是我妈妈，感谢你对我妈的照顾，十分感谢。”花遮住了她的脸，她的脸和花一样的颜色，她的手滴着水，接过了花。

“不必客气的。”想起他妈妈的话，她还是拿花遮着脸。

没想到，他比他老妈描述的要帅气多了，他老妈说儿子身高学历能力都不错，就差一个女朋友，那种像刘医生这样贴心的女朋友。

刘珺打着哈哈，说男生经常在外，肯定有人的，没有告诉妈妈而已。

过了几天，汪妈妈拉着她的手说，儿子真的没有女朋友，她也问过护士长了确认了刘珺没有男朋友。等他回来安排见面。

她当作笑话和同事讲，母亲眼里的儿子都是金光闪闪的。谁知，一见面，她真觉得他是金光闪闪的，晚上关了灯就看见他的眼睛闪着光含笑着射过来。

那几天他天天在医院里，给妈妈买东西也给医生护士带，刘珺总有独一份，大家就起哄。刘珺跟同事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我不是那俗气的人！

可是他的鲜花巧克力真的让人喜欢。

三十二床出院了，他说出来说几句话，有重要事情要请教，务必要帮忙，汪妈妈也打电话来。

不是约会，见一面也没啥。

他的眼睛还是发着光看过来：“刘珺，你喜欢我们这个城市吗？其实我也经常去你的家乡，那里也不错。”

哦？

“我妈说你平时很忙，这里还不怎么熟悉吧？这几天我都在家，有空我带你转转。”

“阿姨回去了还好吧？”

“我妈挺想你，想请你去看看她说说话。”

他的笑很好看，声音也好听。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他是病人的家属。

“哦，阿姨出院的时候托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要催我了吧？只是不知道你要求什么条件的。”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看着杯子里饮料有点淡淡的忧伤，她举起杯对他晃了一下。

他举着杯看着她，说：“我要求是有点高。”

她的心落下来，好险。

“哈，那当然，说说看，我托姐妹们一起帮你找。”

“要求吗？医生最好，身高吧？”他长睫毛扇了一下，眼睛里笑意深了，“一米六三，体重……”

刘珺喝了一大口饮料，按住自己的心跳，说：“知道了，难怪你找不到，这样古怪的条件，我帮你听着。”

“内科医生。”

呵呵，是妈妈的要求吧？刘珺的心跳慢慢正常了，说自己会帮他留心。

刘珺离开的时候，对着他的眼睛说再见，心里还是隐隐地不舒服，如果先认识他再认识那个三十二床多好，或者他不是家属就好了，他真听话。

他经常发信息问候她，暖暖的，她看着看着眼睛湿了，写了很多话删了又写又删，隔天装作懒洋洋地回个谢谢。

他们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联系着，刘珺几次想删掉他最后还是不忍心。

换手机了，把号码也换了，都是新账号。像壮士扼腕一样没有把他加进来，常常她还会想起那双眼睛，闪着光，含着笑。

她不要奉父母之命的男朋友，唉，算男友吗？也许只是自己的病人家属。

刘珺俗气地想，但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