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路长嗟日暮,日暮嗟我,天黑还赶路

(一)

刚出门,车窗外就模糊了起来。隐隐看见外面有些许丝线,从天上一笔笔写下,从从容容的,仿佛一万年如此,千万年亦如此。淡淡的雾气笼罩着雨丝,知名的不知名的山连绵不断,近的深,远的浅,模糊得好像农家烧出的炊烟一样。

摸着冷冷的玻璃窗,我才确信我真的上路了。

去年暑假,是第一次离开了那个18年来除了治病,就没出过的小破城市,现在是第二次。可是感觉还是和第一次一样浓烈,像有个壮汉摁着我灌了18坛“三碗不过岗”,现在只觉得胸中块垒无数,可能小说里的走火入魔,也不过这般。

今晚的飞机,现在还没到。但是我估计,这篇文章得好久才能写完咯。我恐高还晕车,只能趁候机和转机的空档来写写。要不是天杀的火车票抢不到,才不来坐飞机呢。

说笑了,其实是嫌飞机贵。

爸妈跟我告别了。家里带着准备在候机室吃的东西,我一个没动。只吃了一个奶奶煮的鸭蛋和一碗爷爷装的同福碗粥。从安检的面部识别开始,爸妈就一直在门口看着我。我脱衣服,他们看着我;我掏出身上的金属物品,他们看着我;我穿上衣服,他们看着我。要进去了,我摆了摆手,露出个笑容,然后抱着吉他进了内候机室。转角的那一刻,我看到,妈妈的眼睛红了。

其实,走这么快,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哭的样子啊。

(二)

好吧,很神奇的,飞机误机了。

我又多出了一小时的空闲。

刷了半小时简书,给好几个先生私信了文章里的错别字。

可能算强迫症吧,从小学开始,特别敏感文字作品里的用字。有字错了,就看着特别别扭,能改正,就会想方设法通知作者。初高中看到同学的作业,也是如此,大家都喜欢把我叫做啄木鸟。我也乐得这般。

飞机起飞了。刚开始时跟一般汽车启动没什么区别。等到飞离地面,整个人都感觉得到有股吸力在向下拉扯着我——我上天了。

在飞机进入平稳前,整个人都感觉有点脑充血,瘆得慌。可是平稳后,就让我觉得仿佛在坐火车,只感觉得到不断前进,却没有太多不适,让我这晕车的常客安稳了一回。就是有一点,飞行的声响比火车大多了,只要头动的幅度稍大,就会感到鼓膜震得发涩。

本想在飞机上写写东西,但发现实在是太大声了。我放弃了写字,转而翻开上边配备的广告册,倒是把华夏五千年神州三万里风景看了个七七八八。

到了浦东了,窗户外面灯灯相连,整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灯会。璀璨的灯光一直明亮到视线的终点,这才隐隐淡去。已经过了12点,这座城市却还跟白天一样精力充沛。上海啊上海,你就不能停一停,等等其他的城市吗?

(三)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好人比较多的。

一个月前我就很忐忑,该不该带吉他上路。上网查,有的人说可以,有的人说被拦过。我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带上了。

永州飞往上海是没问题。可是上海去哈尔滨时出漏子了。保安死活不让我带上去,态度非常坚决。无奈前往窗口办理托运。照理说我这是第二件行李了,应该加托运费的。可是旁边那个约摸五十来岁的负责人跟值班小姑娘来了句“直接放上去,没事”。

听着浓浓的东北口音,我不禁感叹:说东北人豪爽,不是没有原因的。

过了安检,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就像一棵树,安检前的是主干,安检后,枝繁叶茂的枝桠才展露了出来。光看安检前,就很令我惊叹了,安检后,我才发现,我真的是乡巴佬。难怪这么严格,吉他都不让随身携带,零陵机场与浦东真不在一个层面上。

这次是靠窗的位置。随着飞机的升起,整座浦东逐渐呈现在眼前。这被养在灯火里的城市,宏伟、磅礴。不单单是指城市的构造,也指城市里的人。

突然想起在长沙时,我从26楼下望,人如蝼蚁、车如蝼蚁。

现在我在飞机里下望,屋如蝼蚁、山如蝼蚁。

(四)

飞机马上到哈尔滨了。

隔着窗子,外面已经是一片碧蓝,看不见白色的云,看不见绿色原野,也看不见黄色的土壤沟壑。要不是下面偶尔出现的几簇灯火守卫着人类文明。我会以为我还潜入了海底,变成了一条鱼。

我无意间看到,右边的窗口有朵朵金色的光芒。忽然想到,我在向北行,太阳在东方也就是右侧。

飞机越来越低了。我已经可以看到下面一层层绿色的梯田,几条蓝色小河波荡其间,蜿蜒出不可名状的模样。梯田里时不时会出现大块灰白,我想应该是与自然为邻的村落吧。右边的窗户已经看不到金色了,下面的梯田也越来越清晰。

远处逐渐明晰了天与地的分野,那是光与影相依偎的地平线。

这种碎碎念的文章,也算是一种尝试吧。之前看了《浮生六记》就一直念念不忘,特别迷沈先生的那种闲逸、细碎但又有趣的文字。虽然我的功力与先生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总得有个尝试吧。正巧,上海、飞机、离别……对,还有通宵。一个个平时敬而远之的东西今天全因我的上学串联在一起。从无关到有关,只因为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子。

这像极了缘分。你去看它,发现它,那么它就在那里。你不去理它,寻它,可能就一辈子也见不着它。

感谢各位简友花了好几分钟来阅读我这可能毫无营养的文章。

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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