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内衣

彬走进地下车库,像往常一样,走向自己那辆香槟色的奥迪,去年升职后,他和若羽一起挑选了这辆车,他喜欢的牌子,她喜欢的颜色。

一坐进车,彬就发现驾驶座的位子很靠前,他想起来昨天是若羽开的车,这车说是给两个人一起用,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开。若羽不喜欢开车,按她的话说,开车要认路,太累。若羽大部分时候都坐同事的车上下班,偶尔同事有事或者出差,她会自己开车上班,就像昨天那样。

彬眉头皱了一下,早上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时间挺赶的,他赶紧重新调整了一下座位,踩下油门。

车刚转到路上,他就感到手机在震动,把手伸进裤兜里,努力把这块嗡嗡震动的家伙从紧绷的口袋里掏出来,坐着的姿势正好卡住手机,他踮起屁股才把手机拿出来。这时他突然看到路口的红灯。

Shit,彬喊了一声,赶紧一个急刹车。几乎同时,哐当一声,手机从手指滑落,从座椅边上的缝隙滑到后面。彬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不得不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去捡手机,突然,他的目光扫到后排座位上,有一件女士内衣,是的,一件黑色蕾丝的文胸赫然放在后座。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了一下。

后面车子的喇叭声提醒他,绿灯了。彬赶紧踩油门继续往公司方向开去。但是他的心里忍不住想,后座上的内衣是谁的?怎么会有一件内衣在车里?

肯定不是若羽的,她只穿肉色和粉色系全棉的那种,而且,她也没必要放件内衣在车上。

难道是苏打?他想到前天,他和苏打在车上亲热,她好像穿的就是一件黑色蕾丝文胸,彬脑子浮现出前天的后座的缠绵画面和苏打的喘息声,他觉得身上一阵酥麻。

苏打是彬公司的女孩,刚毕业的就来到他们公司,虽然不和彬一个部门,但是他们在一次公司的羽毛球活动中认识。与文静的若羽完全相反,苏打非常阳光活泼,打羽毛球时,她飞扬的马尾,粘着汗珠的光滑紧致的皮肤,甜美的酒窝,一下子吸引了彬的视线。活动后,彬在群里找到她,加了微信。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后来一起吃饭,约会,接吻,上床,一切仿佛自然就发生了。彬觉得和苏打在一起,有一种回到校园的感觉,简单而快乐。他们会去逛公园,去游乐场,在咖啡店看书,一起穿越大半个城市去一家新开的餐厅。更加让彬迷恋的是苏打的身体。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女人的身体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了。以前他以为自己年纪大了,现在他怀疑以前只和若羽一个人,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总之这种感觉像上瘾一样让彬欲罢不能。与保守的若羽不同,苏打愿意和他尝试各种性爱的方式,比如在车的后座。

苏打知道彬是有家庭的,这一点彬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隐瞒,那时候他也并没想到两人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开始仅仅是被她吸引,想靠近她,只是,后来变成,想拥有她。彬能感觉到一开始苏打似乎有一点犹豫,因为第一次约她看电影,她是拒绝的。但是他也能感受到,苏打对自己的喜欢,她的拒绝反而激发彬想和她在一起的欲望。

彬有时候会对若羽有一些内疚,他会问自己,还爱若羽么?答案他也说不清,若羽已经无法像苏打那样让他心跳不已,但是一想到要离开她,心里又一阵悲伤。慢慢地,他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想不通就先放放吧,他对自己说。

苏打很乖巧,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问若羽的事情,也从不在下班后给他打电话。但这是上周之前。

上周三,苏打的生日。彬告诉若羽说自己要出差,在城市最高的酒店开了个套房,准备了鲜花和红酒,苏打开心的像个孩子。看着苏打灿烂的笑容,彬忍不住再次把她拥入怀中。

事后,苏打窝在彬的臂弯里,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声音很轻,但是彬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痛,假装没有听到,说,亲爱的,我有礼物给你。然后拿出一个小盒子,苏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彬听到苏打说,真好看,但是他看到她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

之后的几天,苏打似乎对他有些疏远,约了几次都说没空。直到前天,她才同意出来。彬把车开到江边一个僻静的角落,他们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里,彬心里一直觉得这个地方对他们有特殊的意义。苏打问,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么?彬低下头,她终于还是问了,他心里想。他知道无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终于两个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与其说争吵,不如说苏打发泄自己的委屈和愤怒,彬没有反驳一句话。彬只能紧紧地抱着苏打,吻她脸上的泪痕,最后这场争吵结束于车后座身体的纠缠,对于彬来说,他似乎只能用身体表达对她的爱。最后送苏打回家,苏打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以为你可以一直这样瞒下去么?

想到这里,彬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难道是苏打故意把内衣留在车上,她想让若羽发现?这个想法让他背后一凉。

彬一边开车,脑子一边飞速的分析。昨天若羽开车上班,她有没有看到这件内衣?

如果看到了,以她的性格,肯定马上冲过来问了,他太了解若羽了,她是藏不住事情的。

彬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他默默地想,她应该还没看到,肯定没有。

到了公司,彬直接把内衣扔进停车场的垃圾桶。他看了一眼手机,未接电话上显示了若羽的名字,马上要开会了,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冲进办公室。

开完会,心烦意乱的彬给苏打发了条微信,有空么?有事情想问你。

苏打回复,没空。

彬气的想把手机摔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女人。他忍着愤怒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过了很久,苏打回复,我要你的选择。

彬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无法开口告诉苏打,离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房子财产要分割,双方亲戚朋友要搅进来,而离婚的理由对他来说又是如此的不光彩。更何况,若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大学时就跟了他……

他烦躁得不行,想灌一大口水,却发现杯子里没有一滴水。

彬脑子越来越乱,为什么要逼我,我该怎么办?

想到苏打会把内衣留在车上,他心里一阵发毛,她会不会做出更加疯狂地事情,他想到网上各种帖子,什么小三约大房见面,匿名邮件发到全公司……越想越不安,不行,必须要和苏打说清楚,他想。

彬起身走向苏打的座位,他们在办公室一直很小心,几乎不说话。当他在办公室出现在苏打面前,显然是苏打没想到的,苏打一脸惊讶看着他,而彬更加惊讶地看苏打,因为他看到她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头像-若羽。

彬忍住怒气,低声说,你出来。顾不上旁人的眼光,彬先转身走了出去。他感到苏打跟着出来了。

彬找到一个空会议室,走了进去,很快苏打跟了进来。彬把门一关,对着苏打咆哮道,你到底想怎样。苏打一愣,她没料到彬会这么凶,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她咬着嘴唇,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彬看到苏打的样子,心一软,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失态。声音缓和了一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去打扰若羽,她是无辜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苏打积累了一年的委屈,这些委屈汹涌而出,化成泪水,快要把她淹没。她是无辜的,那我呢?我是罪有应得么?她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

彬慌了,想上前抱住她,苏打一把推开他,别碰我。苏打转身走出会议室,她恨这个男人,更恨自己。原以为自己只是偷吃一口蛋糕,尝尝甜味就满足了,现在她懂了,吃了第一口就会想吃第二口,还会想要整个蛋糕,可惜最后自己除了脂肪和糖尿病什么也得不到。

彬再也找不到苏打,手机关机,微信也把她拉黑了。

下班了,彬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原来纠结会消耗这么多体力,他记不得是第几次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一天,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进门看到若羽已经在家了,若羽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手里拿着手机。

他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若羽这边别出什么状况了。他小心翼翼进屋说,故意自然地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若羽没有回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今天在车上看到一件内衣么?

彬吓了一跳,赶紧说,没有啊,车上怎么会有内衣。

若羽眼睛看着手机,并没有抬眼看他,不可能,那我自己去看。

彬赶紧拦住若羽,脱口而出,别去,都是我的错!

小欣在小区陪儿子玩,和儿子你追我赶,跑的正欢。突然脚下一滑,快摔倒到地上的瞬间,小欣条件反射地用手撑住地,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手上,她感到手肘一扭,糟糕,她心里觉得不妙。一阵钻心的痛从胳膊传来。

到了晚上,小欣胳膊越来越痛,手肘处肿的像个馒头,一动就疼。她想,看来必须得去趟医院了。

小欣去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看了一眼,问了一下情况,就开了张单子,核磁共振。按医生的推测,可能伤了韧带,具体要看核磁共振的结果了。

小欣排在核磁共振的诊室门口,还好今天人不多,她心里暗自庆幸。一会就听到护士叫她的名字:小欣,去隔壁把内衣脱了。

小欣看到隔壁有个房间,写着更衣室。走进去,心想,原来核磁共振要脱内衣呀,涨姿势了。可是自己一个手不能动,只能靠另一只手脱衣服,绝对是个巨大的挑战。小欣花了洪荒之力,终于把内衣脱下来。

做完核磁共振,小欣走进更衣室,花了一秒钟断定自己不能靠一只手把内衣穿上了。看了一眼今天穿的衣服,还是比较厚的。果断把内衣塞进包里,就这样回去了。

到家后,她拿出电话,在通讯录里找到若羽的名字,按了拨号:若羽,我的手扭了,明天不能开车了,能坐你的车么?

若羽是她的同事,两个人住的比较近,经常一起上下班,不过若羽不爱开车,所以经常坐小欣的车。若羽一口答应下来,又关心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若羽来接小欣上班,小欣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自己如何摔倒,如何做第一次核磁共振,如何真空从医院回来。若羽笑着看着小欣,心想,怎么还有人手摔成这样还能这么开心。

突然小欣啊地叫了一声,若羽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她的手不好了。

可是小欣大笑起来,边笑边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内衣说,我昨天从医院回来,就忘记拿出来了。我可不想把它带到办公室去,先放你车上吧。说完随手把内衣忘车后座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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