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都记得婉柔的样子:两个手指捏着我的白T恤,嘴巴一撇,地摊货吧?
我笑笑:19.9特价,纯棉,又舒服又时尚,今年的新款。
婉柔扯了扯身上的套装:我这套六千八呢。
旁边的静茹笑:怎么看上去还不如小玉的地摊货好看呢?
婉柔哼了一声:不识货罢了。
重点大学,自然藏龙卧虎。
开学不足一个月,我就明白:我是穷人。
原来,我连“普通人”的条件都够不着。
阿默戏称:大学里有三等人,我们属于最末一等。
第一等:特殊人,或者人上人。
人家有家世有背景,眉宇之间有股子特殊的“气质”。
我生平第一次接受奢侈品牌教育,就是来自这些人。
第二等:普通人,或者“中产”。
他们来自大城市,父母要么是公务员要么就是做生意,有房有车经济宽裕。
他们虽然不至于趾高气扬,但是,也不必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
走在大学校园,这些人自信、舒适,很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第三等就是“穷人”,像我这样的,来自农村。
虽不至于吃不起饭,但特别勤奋用功。
哪怕进了大学,都把学习看得很重要,不敢放松。
为了一点奖学金,拼尽全力不说,还对什么助学贷款啊,减免学费这些事儿特别感兴趣。
据说,我们的身上有一种“紧张”,随时准备“冲锋陷阵”,而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享受”生活。
还有一股子“土味儿”,穿衣戴帽为人处世未免傻气。
跟自小弹钢琴、学油画长大的孩子,肯定不能比。
但我不介意,却惹恼了一位“公主殿下”。
婉柔家就在市里,做生意,不但有房子还有“别野”。
我们这些“穷人”的袜子十元三双,内裤也是十元三条的那种。
她的内衣都是成套的,一套最少几百块。
我们的信条是干净、大方,婉柔不同,她活得“精致”。
她一套瑞士化妆品的价钱,等于我们一个学期的饭钱。
我大学四年,除了奖学金,还去勤工俭学,因为成绩好,还可减免学费。
所以,四年下来,不过花了爹妈2000块而已。
对于婉柔,这不过是一条丝巾的价格罢了。
不,这点钱,还不够婉柔买一条丝巾。
巴宝莉一条丝巾万把块,打折都要三千八呢。
所以,婉柔瞧不上我,觉得我“穷酸”。
好在这样的“穷酸”在班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所以,我并不觉得难受。
我穿着19.9的白T恤,配着29元的特价牛仔裤,硬是晃了四年。
而且,男生们一致认为:我比婉柔好看多了。
为此,婉柔十分生气,多次讽刺我“寒酸”。
还说我“毫无品味”,走在名牌大学之内,就是“丢人”。
然而,同学老师不曾高看婉柔,也不曾低看我。
我从来不曾介意过。
因为就算我介意,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何必较劲呢?
我去参加讲座,报了合唱团,又去选修插花艺术课。
凡是我喜欢的,我从来不曾错过。
凡是挫折和挑战,我尽量超越、尽量学到东西。
我活得非常简单,喜怒哀乐一样不少。
在如花 的年龄,我尽情释放青春的快乐。
别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我为什么要因为贫穷而委屈自己?
北宋大学士苏东坡说: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所以,我自认气质无双、貌美如花,贫穷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