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忽的灵魂

死神轻轻牵着我那粗糙、布满老茧的手,邀我与它共舞。即使挣扎、使劲力气,我还是挣脱不了它温柔的双手。最终,我还是败在诡异的死神手下。

眼巴巴看着灵魂离开躯体,心里焦急得很,却无法做些什么。焦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缓缓从脸颊落下。极不寻常地,还未掉落地面,泪珠就已悄然蒸发。

原来,灵魂出窍就是这种感觉。这才发觉,时间已慢慢停止,停格在灵魂出窍时的前一秒。这时,剧烈的疼痛感突地蔓延全身,使得禁锢许久的灵体获得前所未有的自由,脱离已没有生命气息的躯体。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没有躯壳依附的灵体的我,正望着眼前这全身插满针管,还盖着个氧气罩的病人。既熟悉,又陌生。太久没有细细端详这曾经年轻的脸庞,已不复以往般的美丽。反之,却苍老了许多。漫漫岁月带来的鱼尾纹和老人斑,已成为肌肤不可或缺的点缀品。

胸膛在呼吸器的帮助下有规律地起伏着。一旁的心电图则没有规律地像音符般跳跃着。时高时低,时快时慢。静谧的病房里,只有心电仪器在嘟嘟响着。没有尽头,永无止境……

病房里,充溢着中人欲呕的药味。虽已没有肉身的存在,但强烈的消毒药水味却还是熏得使我差点支撑不住,瘫倒下来。

飘出病房,我大口吸着走廊的空气。虽还有浓烈的药味,但相比之下,走廊的空气素质较好许多。我却开始感到全身不适,身子虚弱。应该是灵魂抽离身躯时所带来的副作用吧。我想。

我赶紧飘回原先的病房,精神立刻充沛许多。我还是离开不了我的躯壳,曾经让我寄居的身体。纵使讨厌它之前捆绑着我,但这才发现,漂浮于半空的我,是多么地不堪一击啊!

我要寄居回这躯体。但,尽管使劲全力,运用坚定的意念,我还是失败了。徘徊于阴阳两界,我是个幽魂。一个仅限于在这病房内四处漂浮的灵魂。不知如何是好的我,恐惧、担心、焦虑、失望,此刻成为最好的代词,来诠释内心的不安,及悄悄萌生而起的绝望。

死神给予我两个选项。第一,凭着意志力寄居回原先的身躯。第二,慢慢等待令人不寒而栗的魂飞魄散。尽管我已增强意志,却事与愿违,无法回到躯体里。所以现在,我只能保留第二选项。也意味着,我将同时失去灵魂与身躯,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熹微的晨光穿透窗帘,映照着病床上的我。呼吸还是一样均匀,心跳还是这般平和。一阵划破宁静早晨的嘟声却不协调地响了起来。冲到心电仪前一看,我被震慑住了。

阖上双眼前,我再次欣赏冉冉而升的日出。口里喃喃自语,“有缘,再见”,然后椎心般的刺痛开始突袭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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