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上云间 图|网络
01
她的刘海，往一边倾斜，很长，长到完全盖住了右眼，人们从未看到过她的右眼，只能从左眼的轮廓依稀推断出右眼的灵秀。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习惯了只用一只眼睛看人，而右眼是掩藏在刘海下的秘密，是学校里，没有人知道的秘密，除了姐姐。
姐姐和她是双胞胎，她留着和她一样长的倾斜的刘海。
十岁那年春天，她和大合院里的伙伴一起去放风筝，在奔跑拽动的过程中，风筝被风吹挂到了铁丝网上。
铁丝缠的很紧，怎么弄也弄不下来，她着了急，噔噔两下手脚并用爬上铁丝网，试图把风筝解开。
爬到高处的时候，她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会成为她往后无数个夜晚的噩梦。
焦急的她没有留意从铁网后面凸起的一段长铁丝，那铁丝露出尖锐的端口，迎面朝她的脸直直划下去，她只觉得从额角到眼角一阵刺痛，便失去了知觉。
02
再醒来时，整只右眼都被纱布包裹起，经过数日的治疗，眼睛的功能在慢慢恢复，但由于划得太深，从额角横跨过眼皮，再到右眼角，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丑陋的伤疤。
她第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吓得厉声大叫，那道疤痕像极了一条恐怖的蜈蚣，横过眼皮，伤口缩紧翻出来里面的粉色皮肉清晰可见，这让她那双原本清秀的眼睛变得狰狞可怖。
从此，她一天天沉默下去，活泼爱笑的她性情大变，变得极其敏感自卑，常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整天，失去所有灵气。
她不愿意去上学，甚至不愿意走出房间。
刘海很长了，她也不剪，任由它像海藻般的盖住右眼。
姐姐有一天放学回来，剪了和她一样的刘海，长长的盖住右眼。
03
姐姐牵起她的手，指着自己的刘海告诉她，“妹妹，你看，姐姐和你是一样的，你别怕，有我陪着你。”
姐姐的眼睛亮亮的，从那柔软的掌心里传出一股温暖而巨大的力量，那股力量让她决定回到学校。
每当学校里有人奇怪她为什么把刘海留这样长，都挡住眼睛了时，姐姐就会站出来，响亮的回答，我也留了同样的刘海，你们知不知道有一句诗叫“犹抱琵琶半遮面”，说的就是这种朦胧美，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久而久之，便再无人过问，甚至有女同学也开始偷偷效仿她们把刘海留长，学校里一度流行起了一种"飘逸时尚"。
在成长过程中，姐姐的热情、大胆和自信深深影响着她，她渐渐地摆脱了自卑，有时候她甚至忽略了自己刘海下的疤痕，也不再为此感到不安，不再低头沉默，参与到学校活动中，重新变得开朗活跃起来。
高三那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去学校的前夕，姐姐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小时候你还太小，姐姐和你留同样的刘海是想告诉你，不要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因此看低自己。而现在，姐姐希望你坦然接受自己的特别，不必再隐藏掩盖。你仔细看，它是不是更像一轮月亮的轮廓？那是上帝印在你眼睛上的吻。独特并没有错，它不是丑陋骇人的恶魔烙印，而是夜空中明亮而皎洁的月亮。"
姐姐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秀发，微笑着示意她看镜子。
她静静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她觉得那道曾经恨之入骨的疤痕也没那么难看了，甚至在那一刻她仿佛真的在那终日"不见天日"的刘海下看见了一弯美丽发光的月亮。
她朝姐姐点点头。
时隔八年，第一次郑重的把额前长长的刘海用发夹别住，她久久凝视镜子，朝自己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