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是不文明滴（3）
当稿纸再次交到沈暮雪手上时，已经摇身一变，干净整洁的字迹，文通字顺的语句，还有，传说中的真情实感。
总体来说，内容上没有什么变化。
沈暮雪被其中的一句所吸引：为什么那么多人说脏话，偏偏是我这么倒霉？这是不解，还是困惑？眼前的刘小豆依然嘟着嘴皱着眉耷拉着眼睛。
沈暮雪问："那么多人？你听见谁说脏话了？"
刘小豆不说话。
"同学？老师？还是别的人？"
刘小豆一咬牙："老师我都跟您说了吧，有时候我爸干什么事不顺心了就会骂一句，可是没人批评他，有时候在大街上碰见一群人，都在七嘴八舌说脏话，可也没人管他们。为什么我一说脏话就错了呢？又是写检讨又是被爷爷骂，还……"
"还什么？"
刘小豆不想告诉老师自己离家出走的经历，因为仅仅一个晚上，他的豪情壮志已经散去，怎么想怎么丢人现眼。
见刘小豆又不说话了，沈暮雪才说："那么爸爸，还有街上的那群人，是在很正式的场合下说脏话吗？"
沈暮雪顿了一下，见刘小豆微微皱了眉，猜想他可能不懂什么是正式场合，便解释道，"比如，一起开会，尤其是严肃的会议，还有上课，恺睿，人有情绪要发泄没有错，但总不能随时随地想怎样就怎样，你想想看是不是？"
刘小豆想了想也是，老刘也就只有在家里才偶尔说句脏话，至于大街上那群人嘛！刘大侠怎么能和那群鼠辈一样？！想到这儿，他标志性的笑容——咧嘴笑，又出现在脸上。
沈暮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说明白了。
当天晚上，刘小豆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着从开学到现在的一些情景，觉得和沈大人相处的还算愉快，于是偷摸上网，在学校网站上找到了沈暮雪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时间准备，嗯，刘小豆心里有了打算。
这一天下了雪，还不小呢！这几年很少下雪，雪花无声的，飞旋着覆盖了操场，让校园看上去更加广袤无边，也多了几分神秘感。
北京的孩子们看的眼儿都直了，终于有个男孩儿蹭到沈暮雪身边："沈老师，咱们，咱们几天还有啥作业？"沈暮雪怎么会不知道小家伙想什么，却故作深沉的想了想："应该嘛，没有了，你还想做作业？老师给你单独留点呀？"
男孩儿狡黠的眨眨眼睛，觉得装不下去了，直摆手说："我不做我不做，那个，老师，既然没作业了，我们下去打雪仗行吗？"
此话一出，全班三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沈暮雪。沈暮雪笑着说："那可要穿暖和。"
老师是怕我们冻的生了病吗？"下面七嘴八舌的。"穿的像个球一样会摔疼嘛？"
"翻滚吧，球球们！"王益达振臂高呼，"来来来，谁跟我这个宇宙第一帅气的小公举一组？"
一时间，教室里穿衣服，认领组织的，忙得不可开交。刘小豆瞟着周围的人，心想：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们幼稚，呵呵呵呵！
教室空了，刘小豆贴着墙根开始行动。
他之前想了好几种烘托气氛的方法，但都没用上，还是直接把带着包装的杯子往沈暮雪桌子上一蹲。
"哎？你怎么没去玩？这是什么？"沈暮雪好奇的问。
刘小豆脸红的不要不要的，虽然咧着嘴笑，但觉得脸都麻了，幸亏今天大家都下去玩了，不然被任何一个人看到都要丢死人！
他们会说，哟，刘恺睿平常那么高冷，原来还会讨好老师啊！
沈老师已经打开了盒子，一只浅绿色的杯子出现在眼前。
"送给我的？"沈暮雪很是惊喜，这小伙子平常大大咧咧的，心还挺细。
"嗯，老师您倒水试试。"
"还有惊喜？"边说着边倒了水。杯子外壁上出现了字迹，渐渐清晰，沈暮雪认清楚了，那是"千山暮雪，婉兮豆芽"。
看到"婉兮豆芽"这几个字，沈暮雪就想笑了，"婉兮"跟《诗经》里的"宛在水中央"意境相似，也可以用来形容柔美的姿态。嗯，这下好了，有着柔美姿态的刘小豆！
"好有学问的杯子啊，谢谢恺睿啦，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八个字的呢？"
这下轮到刘小豆显摆学问啦："暮雪嘛，老师您的尊名喽，至于'婉兮豆芽'，嘿嘿，我告诉他我叫小豆，他就替我想了这几个字。"
"他是？"
"淘宝里找的，做杯子的！"
"你还会用淘宝？！"
"啊，会一点。"刘小豆眯着眼，脸上肌肉松弛多了，笑的也自然多了。
沈暮雪把杯子抱在怀里："真是太激动了，我的学生送我生日礼物，今天正好是我生日呢！"
嘿然一笑，刘小豆说："不是正好，老师，我知道的。"
这都可以！我是哪里泄漏了信息呢？哈哈哈！沈暮雪此时心里是欢脱的，简直想把刘小豆拉过来，像捏小狗一样捏一番了。
看老师激动的不得了，刘小豆反而更加坦然了，心想，老师也很通人性嘛，也有激动的跟我一样的时候，突然觉得跟老师没有距离了呢？突然觉得有好多话想往外蹦啊！心中一万只小甜饼飞过呢！于是刘小豆风中凌乱了，他想跟老师讲自己名字的来历，为啥管爷爷叫"教主"，怎么找到的老师的生日，还有那次被小同学甜蜜拥抱后的异样感受，以及他离家出走的心思，还有，还有……
他咽了口唾沫，堵住那些喷薄欲出的想法。
于是，在那样一个银装素裹的季节里，刘小豆用十张游戏卡换来的杯子被端正的摆在了老师桌子上，而他，纵然有那么多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我不喜欢在老师面前絮叨，我是高冷的，刘，大，侠！背着书包的刘恺睿踩在雪地上，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仰着脸，他觉得这是世间最酷的造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