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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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点,习惯性地迷糊着起来检查两个孩子有没有盖好被子,刚好老公也醒来,说了几句话,然后——我睡不着了,彻底醒来。于是想起新加入了练笔小组,三分钟热血青年瞬间附身,打开手机,下载app,注册,设置信息。

可第一篇文章,写些什么呢?

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神游天外又魂魄归位之后,决定了,就写:醒来。

一个昵称,一次心动,一段旅程,一种人生。

这是我给自己注册的昵称,纯粹出于懒惰,因为刚好醒来了。

这是一首佛歌的名称,第一次听,就让我怦然心动。“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 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从爱到恨有多远,无常之间;从古到今有多远,笑谈之间;从你到我有多远,善解之间;从心到心有多远 ...人生是多么无常的醒来,人生是无常的醒来”。生死之间的距离,人人都注定要夸越。而迷悟之间,爱恨之间,古今之间,人与人之间这些距离却是很多人穷其一生无法夸越,甚至无法看见的。曾经我期望自己能笑谈古今,曾经我为自己堪不破爱恨而沮丧不已,曾经我为人与人之间迷雾般的关系束手无策——而现在,我能坦然我的浅薄,我能更平和地面对情绪的波涛暗涌,我也能轻松地接纳各种缘聚缘灭——我想,这就是我作为一个人的“醒来”。

这是一段旅程,一场体验。记得有一次,我、先生和婆婆在餐厅吃饭,2个多月的诺诺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当其时,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埋头苦吃,先生扮演活宝使出浑身解数哄婆婆开心,婆婆笑得花枝乱颤合不笼嘴。一个很细小地声音打破了这浓郁的中国式就餐氛围,是诺诺在哭!细细地、小小的声音,婉如幼猫在叫唤。我和先生本能地闭上嘴巴,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准备夫妻双双奔赴沙发——对于新手父母来说,宝宝的哭声就是指挥棒号角令,哪里有哭声,哪里就有父母的身影!可是另一个声音阻止了这场激动人心感人至深的相会,婆婆淡定地笑着:“不要过去,这么小声哭不需要理,哭得大声才需要过去。”先生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坐回了餐桌:“真的是这样吗?”我在两大巨头的注视和压力下,心不在焉地拿着筷子乱戳。

戳了好几下,我猛然惊醒:孩子哭是有需求,在寻找照顾她的大人(她不能说话只能哭呀!),如果一直哭没有人理,她以为大人没有听见,肯定会越哭越大声啊!而且,这个过程她该多么着急和害怕!看到她最信赖的人对她的哭声视而不听,孩子又会多么委屈和惶恐!孩子因为身体或心理不舒服才哭,妈妈听见孩子哭了心里难受极了,为什么要忍着不去抱她让双方都不好受呢?

我豁地一下,站起来,快速来到沙发边,抱起了我的孩子。那一刻,菩萨归位,世界安宁了:我的和孩子的。

那一天,我开始质疑老一辈的“育儿经验”,开始学习孩子有关的知识,我的母亲的本能迅速觉醒。——这是我作为妈妈的“醒来”。

这些年来,我从新手妈妈到二宝妈妈,经历了“为了孩子不惜与全世界斗争”的全民皆敌的焦虑紧张炸毛阶段,经历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冷眼看人阶段,经历了“真理只掌握在吾及同道手中”的不可一世阶段,经历了“唯原生家庭可以追究”的父母皆祸害阶段,然后,我慢慢地,慢慢地,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凡事不仅仅只有黑白对错的二元维度,某件事之所以你觉得不可理解却在他人身上很自然的发生,也许仅仅是你不在那个情景中;人和人之间没有你输我赢的关系,每个人都是在做着自己认为最好最正确的事,只是一人一世界,每个人的度量衡不一样;父母也许曾给孩子留下很多创伤,可追究责任没有意义,馈赠生命这件事本身已足以值得感恩;我是成年人,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情绪、人生负起责任;作为子女,我最大的孝顺是做更好的自己,作为父母,我最好的礼物是做更好的自己,作为一个生命,我最重要的使命是做更好的自己……这是我作为宇宙生命的醒来。

这是一种人生。随着陪伴和来访的妈妈越来越多,我很清楚地看到几类不同的妈妈。

一类妈妈每次提问都是“1岁的孩子一有什么事就哭,怎么让他坚强点,我打过骂过也讲过道理,都没用。”你跟她说孩子这么小哭很正常,给她推荐书去看,她说“谢谢!马上买来看。”她可以过一年后又问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把年龄改成3而已。

另一类妈妈来找我,开口就是“孩子只吃零食不吃饭怎么办?”或者“不给孩子买玩具他就哭怎么引导”之类的问题,没有孩子基本信息,也懒得描述家里的养育方法,你一开口说话,她就说“我知道你说的,吧啦吧啦……,那唐老师你遇到这种问题是怎么处理的?”,企图拿回去复制。过一段时间又就同样问题来咨询,然后开始抱怨老人不配合老公不支持。最后得出结论:老师的方法不适合我家,因为我们家除了我其它人都不爱学习和成长,不像唐老师的家人。

还有一类妈妈一般不会问“孩子不爱吃饭怎么办?”之类的问题,她会把前因后果全部详细描述出来,列出自己的困惑,然后耐心地听我“讲故事”,到最后我也没有给任何方法和建议,但她会带着自己的方法和思考满怀感激地离开。过一段时间,她就不来咨询育儿的问题了,她带着好多思考来一起探讨自己的成长。

第一类妈妈是睡眠质量很好的妈妈,问问题纯属梦呓,你的回答对她的睡眠毫无影响,梦呓完继续睡得香甜。

第二类妈妈是已经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又贪恋被窝温暖,不愿意彻底醒来。

第三类妈妈,是真正睡好了,“醒来”的妈妈。

醒来,既是一种状态,又是一个过程。

从沉睡到迷糊到清醒,需要时间的展现和完成,在人生长路中,这是一条波浪形的弯弯曲曲的路线,每一个弯道都自成风景,一桢桢,独特丰富而美丽。

哪怕再睿智的人,也“难得糊涂”。我们既无可能也不必要时时保持“醒来”,在醒来的途中,和醒来的那一刻,同样弥足珍贵,都是我们人生不可多得的体验。

它们,构成姹紫嫣红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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