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
设定好的闹钟声打破了小成正在做的美梦。
她揉着眼睛，看了一眼放在桌角的闹钟。
时针差一刻就到七点半了。
她拖着睡衣走到厨房，水池里还放着昨天没洗的
碗筷。小成晃了晃烧水壶，里面还有一些昨天剩下的水。
壁橱里的碗没新拿一个，便自顾自地对着烧水壶的嘴喝了起来。这时整个神经才略微放松了下来，她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凌乱。
小成拾起手机，开屏一通父母家的未接电话。
她把手机反盖在桌面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再过个几年，也是要奔三的人了，连自己都打理不好。
01.
小成大学毕业之后，看着应届毕业大学生应聘的大潮愈演愈烈，她不想附和。
硬着头皮，把几年大学留着的行李打了个包，自己买了车票。拎着个大箱子就回了老家。
刚回来时，父母倒还算高兴，读书的几年离家远，一年兜兜转转下来也就回来个一两次，想念的很。买了许多小成爱吃的海鲜。
不过日子一长，街坊邻里的也难免会传些流言。
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就赖在家啃老了吗？
尽管父母嘴上没说什么，但小成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一丝的侥幸，向着几家自己看着还不错的企业投了简历过去，估摸着会石沉大海。但同时另一边，自己也没闲着，先去了离家不远的一鸣奶茶店兼职。
店也不大，里里外外就一个小姑娘再打理。小成进门时，娟月还管自己拖着地。
“欢迎光临，看看想吃点什么？”
“那个，请问你们店还需要兼职的吗？”
娟月这时候抬起头来，那双略微收敛的双眼皮忽地明亮了起来，眼神里透露着话语，还藏着一丝没有压低的光亮。
“当然欢迎了，正好店里现在就我一个人打理，也忙不过来呢。”
两人一拍即合。
隔天的一早，小成便来上班了。
娟月已经在准备架子上的食品了，小成推门的时候，娟月正猫着腰，地上放着货车上卸下来的一篮篮密封食品。
娟月把卸货师傅拿来的收据签完之后，这才和小成打了个招呼。
没什么上班的经验，小成站在柜台后张了半天的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客人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你这到底会不会算？”
小成扒拉着笑脸，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好意思啊。”
小成从心里觉得，自己或许更适合打扫之类的工作。她也和娟月提过，但娟月笑了笑，你呀，对自己有点信心。
娟月工作的时候话并不多，但性格温吞开朗，小成不怎么看到娟月打扮的样子。每次来店里的时候，娟月已经穿戴好了工作服了。娟月只画了点淡妆，但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尴尬之余，娟月支开了小成。顺带免费送了一杯酸奶。
工作的奶茶店离家并不是很远，走路紧赶慢走十多分钟也能够到。小成想想自己在外读书的时候，冬天那么冷，自己也一脚一脚踩着没过腿的雪走到了教学楼。再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不免心里涌上了一点苦涩。
临黄昏的时候，小成正在收拾客人刚吃完的桌子，捏着纸把掉在外面的菜渍扫进盘里，拿毛巾又擦了一遍。
娟月拍了拍她的肩，
“辛苦啦，工作了一天。”
“哪有，”
小成转过身来，毛巾握在手里。
“是我太麻烦了，害得店里倒贴了一杯酸奶。”
娟月解下了工作裙，
“没事，下班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先走了。”
小成侧脸看了一眼等在门外的男子，心领神会。
只见男子抬起手来，拂去娟月额头前的长发，那动作，让小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02.
小成想到2015年的那个夏天。
21岁的小成不想一直花着父母寄来的钱，那个暑假她决定去干一份兼职。
在和闺蜜小莉从小报刊上遴选了许多天后，终于还是找了一份在早餐店的兼职。
小成心里盘算着，一来自己白天可以早起，二来早餐店的工作主要还是集中在早上，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够她做自己的事情。
早餐店里工作的一共三人，小成和闺蜜小莉，还有一个男生，左安。
小成回到家后，把自己放在书架上一个袋子拿了下来。表面积了些许银灰，自己一些不怎么用得上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她拉开袋子，找到了一张字迹都已经掉色的电影票根，票根上的日期是2015年。
其实，没有必要留一张已经看过的电影票根。只不过，这场电影小成并没有看完，也是她唯一一场没有看完的电影。
左安跟小成同龄，同一所大学。小成家传统，到大学了小成也从没把恋爱当回事，她觉得，兢兢业业比什么都来的实在。
左安和小成不同，白天在早餐店里工作的他很随性，话也多。每次客人买完东西之后，他都会提醒客人看看找的钱对不对。
一晃眼，这两年多就这样过去了。小成度过了可被称为青春的年纪。家里人也开始操心起她的工作，她的婚姻，她的生活。每当这个时候，小成知道，她还没放下左安。
在早餐店里工作的那段时间，小成的生活习惯很简单，一般除了晚饭，都是美团上点的外卖。
“少吃些外卖吧，对身体不好。”
左安蹲下身子看了眼在一旁扒拉着饭盒的小成。
“不然呢……”
小成没好气地应了声。
“不然等等会儿下班了我回家烧点菜给你们吃？”
左安笑了笑。
在整理餐盘的小莉转过身来，打趣道
“左安，你还会做饭呢？”
“会一点吧。”
在小莉说这话之前，扒拉着饭盒的小成看了一眼在她旁边的左安，忽地觉得有些后悔。在外读书，除了父母偶尔提及，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少吃点外卖。
那个假期的兼职结束之后，小成发觉自己在上公共课的时候，教室里总会多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左安也来听她的课了。
03.
小成把手中的电影票根放了回去，走出房门。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出去吃点吧。
她在心里默念。
这时，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小成拿了起来，来了一条新的微信。小成看到发信人，心头还是一冷。
“最近如何？”正是小莉。
小成本以为这段回忆早已可以淡忘，有点无奈，也似乎是一段摸索了许久的路，终于有了着落一般。
“还行，”小成冷静地先按下了第一句。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晚上方便出来一趟吗？”
“有，哪里？”回这句时小成并没有犹豫。
“以前我们和左安一起吃饭的地方。”
小成望着这条发回来的微信，沉下脸来。
小成并没有像以前上学时那样，特意想想出门的时候要穿些什么。何况碰的是旧友，特意打扮又显做作。最后，小成还是保持着工作时穿的白短衬和蓝色牛仔裤就出门了。
小成打了车过去，路上兜兜转转，比相约的时间迟了些。
推门进去的时候，小成一眼就认出了靠在窗边的小莉。她同上学时一样，还是喜欢着一身的连衣裙。
小成走到她面前，捋了捋衣服，顺着座位落了座。座位正正好。
小莉微笑地看着她。
“你一点也没变啊。”
“你看着也挺不错的，这些日子挺好的吧？”小成盯着面前放着的瓶罐酒。
“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计较。”
“本来我想，如果我们是在另一个餐厅吃饭的话，我可能什么也不会想起来。”
小成看着小莉。
小莉梳着马尾，眸子依然很灵动，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两个酒窝，还是那熟悉的面庞。
“小成，你觉得今天的菜味道如何？”
小成夹完菜的筷子停在了嘴边。小成刚想张嘴回答，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很久没来这家餐厅吃过东西了，味道变了也情有可原。
“不是以前的味道了。”小莉说。
小莉的话某种程度上也像是在验证着小成的话。
“太久没来，味道变了也不奇怪。”
小莉笑而不语。
04.
吃完饭后，小莉本想邀请小成散散步之类的，但一想到小成的样子，小莉便没有继续下去。
只是临走前，递给了小成一个信封。小莉补了句，回去再看吧。
两人不欢而散。
小成自顾自地走在了街头，太久没仔细看过老家的她，才发现沿街的商铺换了又换，几经周折之后，都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有一步没一步地继续往前走，整个人显得踉踉跄跄，酒气不断地从胃里翻滚上来，令她感到一丝恶心。
小成终于停了下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了下来。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看到了电影院三个字？
走到了影院里的一个座椅边，随手坐了下来。她买了这个点唯一播着的爱情电影。
她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喜欢一个人，哪怕那只是暗恋。即便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生活也一步步地离你越来越远。但只要能远远地凝望着，她也感觉很满足。
她坐了很久，小成本觉得，自己对于这些拍出来的狗血爱情故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可她看到电影中陆鸣离开谷小焦的时候，往事就这么一幕幕地在眼前一闪而来。
05.
当小成把买来的电影票根递给左安的时候，左安还有点捉摸不透。
“喏，新买的电影票，晚上能陪我去看一下吗？”
左安撇了一眼票根。
“《左耳》？，行啊，我晚上正好也没事。”左安愉快地答应了。
那是广场一角的电影院，旁边的一棵老槐树掩去了最后一丝未凉的热气。树干也弯曲不整。
小成提早占了座。看了看时间还早，百无聊赖之余玩起了手机。适时四周的灯全暗了下来，手机屏幕还是半晌没有动静，身边也没有人。
期待的那个微信发来的时候，电影的镜头正给到尤他去美国留学前，向李珥表明心意。
微信简简单单地躺着几个字。
今晚有事，我先不去了，抱歉。
小成被电影提到一半的情感戛然而止，旁边的座位空空的，她起了身，离开了电影院。
夕阳早已沉落不见，天边的蓝色蔚云降下了雨。老槐树被打湿了枝干，雨点跌在地上，化成了一圈圈的水晕。
小成撑开伞，走下了台阶。
往回走的路上，小成拨了左安的电话。
冗长的滴声，如同长无止境的隧道，望不到尽头。
前面是一个拐角，绕过去就是小成工作的早餐店了。人可能再漫无目的的时候，喜欢每走一步都仅凭感觉，想握住每一根递来的救命稻草。
“哇，下雨了。”
巷口尽头的余火处，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小成下意识地停住了。
“这样好点吗？”
左安打开手中的一把伞，遮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
那是小莉，但不会是小成。
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禁袭上了小成的心头，紧紧地堵住了她的胸口。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靠在耳边的手机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她咬紧了唇。
电影看到了最后，陆鸣在美国的街头与谷小焦相遇，不过，只有陆鸣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谷小焦没有那段的记忆。
小成拆开了手中握着的信封，黑暗之中，伸手摸出了一张和当年一样的电影票根，又仿佛是想抓住宿命。她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自己周围的情侣。
感觉泪水滴落，有点凉。
寂寞把我们送回了老地方，
可那里，
没有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