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父子的理性

梁启超

1926年初,梁启超因尿血症久治不愈,他不顾朋友的反对,毅然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手术当时也是由留美专家做的,不幸的是,手术切除后,并未发现肾脏有肿瘤,由于梁启超的名气太大,西医在中国又处于推广阶段,不被中国人接受,此事一时被新闻媒体炒作,认为是他被误切掉了那个健全的好肾,留下了坏肾。

之后在他的学生陈源、徐志摩等人,以“白丢腰子”为义通过媒体向协和医院口诛笔伐、兴师问罪之时,梁启超仍把西医看做是科学的代表,认为维护西医的形象就是维护科学,维护人类的进步、文明的进步,所以禁止徐志摩等人上诉法庭,不求任何赔偿,不要任何道歉,并艰难地支撑着病体,亲自写文章,为协和医院开脱。

梁启超后来在《晨报副刊》发表了《我的病与协和医院》一文,内中详述了他手术的整个过程,肯定协和的医疗是有效的。

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了他笃信的科学进步事业,梁启超没有追究协和医院的责任,抓紧时间工作,甚至忘记自己的病体,熬夜写作,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梁启超这种理性精神也影响到他的儿子梁思成的为人处事。

我们都知道林徽因作为一代才女,她与徐志摩、金岳霖之间都有一些感情纠葛,而梁思成却处理得游刃有余,虽然也有痛苦和挣扎。

梁思成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的中国航空公司济南号邮政飞机,撞在白马山上。两位机师和徐志摩都不幸遇难,噩耗传来,林徽因当场昏倒在地。

22日下午,梁思成与张奚若、沈从文专程赶到济南,到白马山空难现场为徐志摩收尸,并带去了他与林徽因专门赶制的小花圈,以示哀悼。丧礼结束后,梁思成带回了一小块失事飞机的残骸,此后的岁月,这块飞机残骸就一直挂在林徽因卧室的墙壁上,以表达对徐志摩永久的怀念,而梁思成深深理解林徽因这份感情。

徐志摩死后,金岳霖进入梁家,由此演绎出金、林之间另一段至死不渝的情感。

徐志摩

金岳霖比梁思成大六岁,比林徽因大九岁。自从徐志摩引荐金岳霖之后,金岳霖始终是梁家客厅最为痴迷的铁杆客人,他对林徽因的人品和才华赞赏有加,而林徽因对这位大哥的才学思想也非常敬佩,二者之间的心灵沟通,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奇妙境界,似乎有了另一个知己,真是心心相映,难分难舍。

金岳霖在打发走了与他同居的那位金发碧眼的女朋友之后。索性卷起狗皮褥子,带了锅碗瓢盆,在1932年搬到北京总部胡同3号梁思成与林徽因住的院子里,择”林“而居了。当时金岳霖住在后院,林徽因和梁思成住前院,赶每周林徽因在客厅的聚会非常方便。

金岳霖一般只有早饭在自己家吃,中饭和晚饭都搬到前院,和梁家一起吃。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卢沟桥事变为止。

抗战以后,一有机会,金岳霖就住在梁家。金岳霖甚至说:一离开梁家,就跟丢了魂似的。

金岳霖

1931年某日,梁思成从外边回来,林徽因哭丧着脸对他说,她苦恼极了,因为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和梁谈话时,一点不像妻子对丈夫谈话,倒像个小妹妹,在真诚地请求哥哥拿主意,要是一般心气儿小的男人,早都火冒三丈了,谁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爱呢?

梁思成听到后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紧紧的攫住了他,他感到血液凝固住了,连呼吸都困难。经过一夜痛苦的思考后,他还是接受了现实:真正的爱不是控制住对方,而是给对方自由,让TA自己选择。

他突然很感谢林徽因,觉得他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傻丈夫,没有在感情上骗他,而是襟怀坦白地告诉他内心的真实。

梁思成想了一夜,该怎么办呢?

他想,林徽因到底和自己幸福呢?还是和金岳霖在一起幸福?爱对方就要为对方的幸福去考虑,不能仅仅为了自己。

他把自己、金岳霖和林徽因三个人放在天平上反复衡量。他觉得尽管自己在文学艺术上,有一定的修养,但缺少金岳霖那哲学家的头脑,他认为自己不如金岳霖,于是第二天,他把想了一夜的结论告诉林徽因。他说:你的人身是自由的,你有自愿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如果你选择了金岳霖,我只好祝愿他们永远幸福。当时梁和林都哭了,毕竟他们是夫妻,也曾经是相爱的恋人。

当林徽因把梁思成的话告诉金岳霖时,金岳霖的回答是:”看来,梁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从那次以后,梁思成再也没有和林徽因谈过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金岳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林徽因也是个相信丈夫的诚实人。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三个人始终是好朋友,没有发生世俗中经常见到的争风吃醋的争夺战,而且相处得很好。

林徽因与梁思成

事实上,金岳霖和林徽因一直相爱,相依相存,但又不能结成夫妻,金岳霖终生不娶,与林徽因有很大关系,而梁思成心知肚明,却与金岳霖保持着朋友们之间的正常交往。

西南联大由长沙搬到昆明后,日本人天天空袭昆明的校区。林徽因和梁思成的中国营造学社只好迁往四川长江边的李庄古镇。

金岳霖不久也来到李庄,而林徽因当时因为肺病已经卧床不起,加之因为参加对日空战的兄弟林恒新丧不久,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她的健康状况令人堪忧。

为了给病中的林徽因补充营养,金岳霖从自己微薄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薪水,买来十几只鸡饲养,希望它们早日生蛋。

在李庄躲避空袭的时候,金岳霖总是带着一个大皮箱子,里面装着他的几十万字的《知识论》手稿和林徽因写给他的“情书”,所谓“情书”,其实也没有什么肉麻的情话,都是一个知识女性对于生活艺术的感想,而对金岳霖那可是精神宝物。

需要补充交代的是,梁思成死后,终身未娶的金岳霖一直由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照顾晚年生活,一直到1984年九十岁去世。

梁思成的孩子都把金岳霖先生叫“金爸”,可见梁家后人的理性精神和人道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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