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翙翙的表白

上班就接到紧急通知,说省局要来检查工作。由于检查的是我负责主抓的业务工作,迎检工作就旁无责贷地落在我和翙翙身上。

翙翙手脚麻利地打电话通知各县市区局要材料和数据,有条不紊的收集整理装订迎检资料,我就一头埋进总结汇报材料里。

等到我最后一遍校对了汇报材料,已经到了深夜。

抬头一看,办公室里凌乱不堪,纸片碎屑,快餐饭盒,翙翙就站在那一片狼籍之中,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那眼神火辣直白的,让我一阵心惊。

我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虚,低下头躲闪过她的眼神,含糊应付的说:“翙翙,你怎么还没走啊。你的资料不是已经准备就绪了吗?”

翙翙瞪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俏皮地说:“我专门等你的,并且我们顺路。”

我有些狐疑,抬头惊愕地望着她。

翙翙神秘地微微一笑,笃定地说:“真的,我们住在一个小区。”我快被惊掉了下巴,任由一张大嘴傻张着,半响合不拢。

翙翙没有撒谎,她不仅和我住在同一小区,居然就住在我家对面的那幢楼里,她家的窗户直视着我家的阳台。

把翙翙送到她家楼下,我向她挥手告别,叮嘱她:“明天早上要早点上班哈,去了先把资料再顺一顺,别拉下什么东西。”

翙翙点着头说:“知道了。”

我转身欲走,翙翙叫住我说:“师傅,送我上去好吗?楼道的灯坏了,太黑了,我害怕。”

我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楼道里漆黑一片, 我在前面探索着走着,翙翙在身后扯着我的衣角。 在沉重脚步声的空隙间,我能够清晰地听到翙翙的呼吸声和我砰砰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挨到了翙翙家门口,我低着头同她告别。翙翙打开门说:“都到家门口了,怎么着也要进来坐一下吧。”

一想到要到翙翙的家里和她孤男寡女深夜相对,我心虚得头上直冒汗,我连忙说:“不用了,已经很晚了,明天我们还有重要工作。”

翙翙像小孩子一样固执地说:“必须进来坐会,难道我是那么不懂礼仪之人。”然后她率先走了进去,留我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房门洞开,像一张黑漆漆的大嘴等着将我吞没。

犹豫半响,我还是踏进了翙翙的闺房。环顾四周,我顿时呆立在房间当中,惊讶地张大了嘴,无法动弹。客厅里贴满了我的照片,大大小小的足有30余幅。有我开会时埋头做笔记的照片,有我在食堂吃饭的照片,有我端着茶杯发呆的照片,有我含蓄笑着的照片,有我皱眉一脸严肃的照片......最大的一幅正对房门,足足有两米高。那是我的背影,闲散地走在小区弯曲的路径上,身前阳光灿烂,身旁绿叶荫荫。

翙翙端着两杯红酒,站在灯光暗影里。如果说翙翙的诗词短信已经隐隐约约表达了感情,那这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就是赤裸裸的告白。她对我的感情已经昭然若揭了。她慢慢地走近我,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伸手递给我一杯红酒。我颤抖着手接过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牙齿碰撞玻璃酒杯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她低着头,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喃喃地说:“你知道吗?我是为你住在这儿的。”

为我而住在这儿!我脑海里盘旋着翙翙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心呯呯直跳,那频率高得好像那颗心就要离我而去似的。

翙翙看都没有看我,眼睛直勾勾盯着酒杯里旋转的红酒,继续呢喃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第一天见面,看到你听到我名字的不屑,我就心有不服,捉狭地要你写我的名字。看到你尴尬和腼腆,我的心弦就被振动了。“

翙翙扬起脖子,将红酒一饮而尽。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红酒,继续说道:“是我主动要求分到你的办公室,想和你朝夕相处;下班后我跟踪你,租了这个能够守望你的房子;我拍了很多你的照片,放大贴满了整个房间。你也许对我很陌生,我却对你很熟悉,我天天和你朝夕相处,时时看着你。”

翙翙放下酒杯,慢慢走近那幅巨幅背影照片,张开双臂拥抱着照片,将自己的脸贴在背影上磨蹭着。她用梦呓般的语气说道:“我对你真的好熟悉,你粗直的头发,你眉间的皱纹,你脸颊的斑点,甚至你左手上新月形的疤痕......."

我震惊得无法言语。如果说开始我还认为翙翙是因为年轻任性,一时冲动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幼稚无知,很快就会厌倦这样平淡无味的人,这感情就会烟消云散,连她自己都耻于想起。现在我才发现,翙翙居然并非儿戏,她爱得这样深沉,爱得这样用心。我很是惭愧,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得到翙翙如此厚爱。

翙翙靠在我照片上的背影上,看着我说:”从看到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你。喜欢你落寞而忧郁的眼神,喜欢你尴尬而无助的表情,喜欢你成熟而又青涩的模样。你孤独无援而遗世独立,你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充满了孤傲与不自信,看着你就像看到我自己一样。”她的言语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击中我脆弱的心,把我给催眠了。我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

她突然走近我,一头扑进我怀里。一个青春的身体,带着迷人的气息,那样突然而猛烈地撞击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心里发紧,身体僵直,难以动弹。

翙翙用手抚摸我的脸,揉捏着我的耳垂,我浑身一个激灵,灵魂才重回我的身体。我推开翙翙美丽的身体,喉头发紧,老半天才找回我的声音。我嘶哑地对翙翙说:“我是一个平凡而又无趣的人,你很快就会看穿我的浅薄与无能,很快就会对我厌倦的。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你是个优秀美丽的女孩,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你的人生目标不是跟我这样庸俗的男人不明不白地厮混。”

翙翙轻蔑地看着我,坚定地说:“你不知道我的决心与毅力。我是不达目绝不罢休的,碰破南墙也不会回头,我一定会让你动心的。”

我无法面对这个美丽而坚定的女孩,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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