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到渡口，天色已渐渐发亮。好不容易挤上船，没等站稳身，船便启动了。
满船赶渡的都是些乡里人。他们大都肩扛腰背些农货，去城里卖个好价钱。
他在船板的空地坐下来，双脚感到火辣辣地疼。
没想到，今天他会悄悄离开这里。北圩口，曾是他无比向往的地方。两年前，他胸怀壮志和自信，不顾她苦苦地挽留，背负着巨大的眷恋，离开了他和她共同生活的城市，成了这里的农民。可两年过去了，乡村的贫困、闭塞，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他动摇了。就在昨晚接到她那封最后通牒的信，他决定悄悄离开北圩口。
此时，船头拍打着河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喂！船老哥，听说你那丫头考进了县城学堂，成了咱圩第一个秀才，你福份不浅咧！"
"咳！要不是人家陈先生，咱丫头会有那出息？！"
"也是这理儿。听娃子们说，陈先生是城里人，穷乡里的人，人家一点也不嫌。"
"哪象先前来的那几个，炕没坐热就开溜。陈先生不是那号人，来时学屋还是间破庙，不到两年功夫，带着娃们采草药、采树种，硬是盖起了三间亮堂堂的学屋。这都是娃儿们的福分，咱山里人有盼头啦。"船工喜不自禁地边划船边说。
"喂！听说陈先生还是个大学生哩，到咱这里教学还是自己要求来的。"
"他要能在咱这里落根，我保准把圩上最水灵的姑娘嫁给他。"船工似呼在向满船人打保票。这不禁让人想起全吁最水灵的姑娘——他家的秀华。
"......"
他的心里不由泛起一股热浪。多么淳朴、善良的民心，多么值得依赖的人，又多么需要自己帮助和付出的人。相比之下自己付出的太少了，也太渺小了。
他紧紧握着那封信，握了又握……然后，他把它潇洒地抛到了水里，那信左右摇晃着向船后漂去，越漂越远……
"当心！船到了漩涡---"船工话音未落，一篓篓山货东歪西倒，有一篓正好砸在了他脚上。
"哎呀，是陈老师。您的脚流血了！"一个女孩慌忙跑向他。船上的人听说他就是人们所谈论的陈老师，一下子围拢过来。
这时，船已平安地度过了漩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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