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伯爵 第一章 赌场决斗

“俄比亚,这一把你要是再输,可能就没法站着走出赌场的大门了。” 普鲁特狠狠嘬了一口纯金的烟斗,高挺宽大的鼻子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蒸汽火车,烟雾不住的喷涌而出。

“死老头,Baird家族的俄比亚难道会付不起你几个臭钱么?叫你的庄家发牌!”俄比亚青筋暴起,两只大手紧紧纂成拳头,敲打着桌子。

腓特烈亲王看中了俄比亚的好枪法,原本俄比亚是应亲王殿下之邀随行狩猎,但不巧腓特烈刚好被路易国王请进宫中参加舞会。俄比亚只好在巴黎城中,带着侍卫消遣几天等待腓特烈亲王,不料今日落入了赌场老板普鲁特的圈套。

普鲁特将烟斗从嘴里拿出,用金烟斗敲了敲台面,示意发牌。

前两张牌俄比亚运气都不错,紧攥着的拳头舒展开,拍击桌面:“四!四!四!给俄比亚一张四!”

他眼睛瞪得斗大、紧紧咬住牙关、嘴角僵硬的翘着,呐喊着双手不断拍击桌面,身体前倾恨不得沙发上站起来冲到台面上去。

扑克牌递来,俄比亚呈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已经完全顾不得贵族形象,像是一条毒虫毒瘾发作一般,脸颊贴在桌面上,瞄着纸牌缝隙一点点揭开。

他不断的朝纸牌缝隙呼呼的吹气:“双边!双边!双边!”汗珠从额头聚集,滑落到台面上。

“好的!好的!宝贝,不要了!不要了!中间没有点数!”疯狂的自言自语,完全沉湎于赌博无法自拔。

他一把掀开纸牌,脸上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狂妄笑容,用毛巾擦掉了汗水:“瞧见了吗?啊?都把你们的眼睛睁大了!黑桃四!”

说罢,把头转向普鲁特,扯了扯自己的领结,让鼓起青筋的脖子舒快一些。不屑的朝他“哼”了一声。

自己的牌面目前几乎有十足的把握赢钱,甚至这一把或许可以将之前输掉的全都赢回来。俄比亚左手端起啤酒豪饮了一大口,身体挺直往再身后的沙发背上一靠,慵懒的扭了扭身子活动活动筋骨。左手又笔成V字,示意旁边的服务生递上雪茄。

雪茄点燃,放入口中深吸一大口,烟雾吐出,实在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站起身来将衣兜里的两个金币丢给发牌员:“庄家发牌辛苦了,俄比亚先生请你吃焗蜗牛!发牌!今天你们这些人的筹码谁也带不走了,哈哈哈哈……”

吸了一口的雪茄扔在地上,叉着腰趾高气昂的等待下一张扑克牌的发出。

看见俄比亚最后的钱财也落入了自己布下的局,已经看到结果的普鲁特心满意足的给发牌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要将他的钱全部留在赌桌上。之后从新叼上了自己的金烟斗,转身退回到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发牌员翻开第四张纸牌,红心六,发到俄比亚手上。

俄比亚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嘴唇抿了几下有些咋舌。这张牌发到手上如同当头一棒,瞬间形式发生逆转,额头上又迸发出豆粒大的汗珠来。

脑中发生激烈的碰撞,不断的思索自己万一将钱输完怎么办。但仅仅是想,俄比亚下意识的在逃避,这种失败之后该怎样的念头不断的一闪而过,疯狂的冲击着心灵的防线。

咬紧牙关,此时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最后的希望就是第五张底牌。

他颤颤巍巍的将右手攥起拳头,放在了嘴边。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静默了几秒钟,长舒出来,汗珠随即滚落而下。将右手手心向上平摊在半空,指着发牌员:“发牌。”

最后的底牌传到了俄比亚面前,一张牌决定了是破产失去土地还是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重新振兴家族。

如此巨大的压力,已经逼近了他的极限。

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话语能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注的汗水不断淌了下来。

想要擦拭干净脸庞,去抓起毛巾。却无法压制住颤抖的手,肌肉不断的抖动,甚至连将用毛巾擦干净汗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已经无法完成。

第五张牌静静趴在桌子上,平日端着来复枪在丛林中面对窜出来的棕熊都没有丝毫畏惧的他,已经无法拾起这张沉重的牌了。

双手覆盖在纸牌上面,双眼紧闭,头微微后仰,嘴角翻动着,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他睁开眼睛,捏住牌的一角,准备孤注一掷的开牌。

然而却在这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心中对于失败的恐惧,没有开牌,已经崩溃的俄比亚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逃!

沙发往后一推,双手撑着桌面转身就想抽身逃跑。

不料赌场主人普鲁特,早已经料到了这个丢盔卸甲的狼狈赌徒会想着逃跑,提前安排了手下潜藏在他身后的人群之中。

还没等他转过身去,四周察觉到俄比亚异动的几个壮汉一把将他按倒在桌子上,健壮的俄比亚虽然擅长剑术与搏斗,但精神崩溃的他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去尝试挣脱壮汉们的束缚。就像一块分割完毕的牛肉,被手法娴熟的厨师紧紧按在砧板上丝毫不能动弹。

围在四周正津津有味观看赌博,等待俄比亚开牌的人,见到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像是受惊的羊群。四散逃离,唯恐牵连到自己。

“各位!本赌场有些私事要解决,请大家给个面子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还在赌博的客人一律算庄家输,给大家赔付!”普鲁特此时已经来到了二楼的高级包间中,身边的喽啰向下面的赌客喊话。

听到这话,在赌的立马抱着筹码跑去前台兑换现金;没在赌的也理解了金烟斗的意思,不想惹祸上身,纷纷散去。

很快赌场上就只剩下,被四个壮汉牢牢压在身下的俄比亚。

四周安静了下来,普鲁特开始说话:“我听说你叫俄比亚?是Baird前任家主的亲弟弟。”

“是又怎么样?腓特烈亲王很快就会带领火枪队包围这里,你最好识趣一点放开我!”

“我还真是佩服你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勇气,我实话告诉你腓特烈昨晚和路易国王喝得酩酊大醉,现在正躺在皇宫里面鼾声如雷,怕是顾不上救你了。而你,要么乖乖拿钱!要么明天巴黎的各家报纸都会刊登:Baird家族俄比亚先生在昨夜遇刺身亡!”普鲁特举着金烟斗,语气不紧不慢的说。

“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现金拿给你!Baird家族金子有的是,我回到领地就会把钱给你送过来!”俄比亚定了定神。

“小杂种,我在贫民区干绑肉票的时候,你这样的骗子见多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着吸了口烟,金烟斗中的烟丝冒出星星火光。

“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如果有违誓言羊神请降罚于我!我是Baird的贵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俄比亚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呦,小伙子,收起你的奶嘴吧!少拿你们那套贵族的说词骗老爷,留着到歌剧院当戏词唱吧。”旁边的喽啰插话道。

普鲁特哈哈大笑:“你看,我身边一个提鞋的杂碎都知道这个道理。荣誉?荣誉值几个钱!我是趟着这条黑道一路走过来的,我要是信你们的神啊鬼啊的,我早在贫民窟就被砍死了!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听说Baird家族擅长剑术,我想看看小丑和光着屁股的吉普赛女人哪个舞剑更漂亮。给你个机会,你今天要是赢了决斗我就选择相信你,准许你回去拿钱;反之你的家人会收到一封来巴黎领取你的尸首的信。”

说完拿着金烟斗指了指刚才插话的喽啰:“就你了,去吧,杀了他有五个金币!”

四个壮汉得到老大的命令放开了桌子上的俄比亚。

俄比亚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应战。他活动了一下被按得青紫麻木的四肢,抽出腰间的利剑,准备进行背水之战。

接下赏金的亡命之徒也拿着利剑走下了楼,两人在赌场的正中央各站一边,摆好了架势。

两人暂持防守姿态,绕着对方进行观望,等待对方率先出击,自己再趁机攻击其显露出来的破绽。

俄比亚经过长期的剑术训练显然更为沉得住气,依靠好勇斗狠的亡命徒则无法忍受这种长时间的对峙率先出击。

亡命徒出招依然是街头对付小流氓的招数,单手握剑,先是一记斜劈攻击俄比亚的腰腹部。

俄比亚将剑竖起,轻而易举的挡下了这粗糙的进攻。

接着亡命徒将剑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量集中在剑身,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他心中明白,自己不擅长剑术的技巧,但勇力蛮劲是优势,所以力图不和他缠斗。一击劈山裂石,让他绝无挡下的可能,这一招就之间要他的命。

俄比亚显然要高明很多,他已经预料到斜劈之后紧跟着的就是用尽全力的向下劈砍,于是顺势躲开,一个跃步像灵巧的兔子一样闪身到一旁。

此时亡命徒的弱点已经暴露,可以刺出这一剑自己便会取胜。

但这并不是一场贵族之间的决斗,依靠技巧区分高下,在赌场中与亡命徒决斗,如果无法一击必杀,他便是受伤也有机会趁势挥砍自己,到时候是生是死就难下定义了。

只得将剑刺出,击中亡命徒挥下的剑身。

亡命徒的剑被弹开,没有机会再发动连续的进攻只好再重新拉开架势,进行对峙。

针锋相对的维持了三四秒的时间,这次俄比亚率先发起进攻,他用剑径直刺向亡命徒的胸膛,原以为亡命徒会因难以躲避而导致重伤无法再战。

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避,甚至伸出没有持剑的那只手来抓剑刃,准备用胸膛接下这一剑,之后控制住俄比亚,再用自己的剑进行斩杀。

出乎意料的行为震惊到了俄比亚,没有办法他只好放弃这次致命的一击,将剑锋稍偏,击中之后由于剑锋不是正刺无法施加全部力量,没有造成很大伤害,而亡命徒也因是斜向受到的攻击,导致没有抓住剑刃,自己同归于尽的反击方法也没有奏效,仅仅划破了俄比亚的外衣,又被他闪走。

“来啊!懦夫!你这么怕死么?贵族少爷?回家喝奶去吧!”亡命徒挑衅道。

俄比亚没有理会,静静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时机。

两把剑刃又盘旋了两三周。

亡命徒忍不住再次率先发难,将剑刃平置抱着剑柄向俄比亚冲去。

俄比亚看出了这一刺只是佯攻并没有用尽全力,摆开架势进行招架,用利剑拨开他的冲击,将躲闪留到了下一次。

果然亡命徒剑刃被挑开,接着顺势调转进攻方向,回手的一记挥砍就是藏在第一次佯攻下的真正全力一击。

俄比亚瞧准机会,预料到亡命徒的挥砍姿势会与第一次进攻相同,把腰向后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同时接上滑步移动到了亡命徒的剑身之下。

俄比亚考虑的对策是,既然很难一次将其彻底击杀,那不如让他失去进攻的能力。

这次的攻击目标就是亡命徒持剑的右手,只见俄比亚的佩剑银光一闪,在亡命徒的攻击范围下方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瞬间亡命徒右手喷涌出大量鲜血,三个手指被剑锋当即斩下,随着手中的剑刃一齐掉落到地上。

亡命徒跪倒在地,本能的死命捂住血流如注的右手,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响彻了整座赌场。

俄比亚将剑锋指向地上惨叫的亡命徒,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望向二楼上被众人簇拥保护的普鲁特:“我赢了,钱会给你送来,可以离开了吗?”

普鲁特点点头,拿着金烟斗对准俄比亚说:“很好,你的剑法很精湛,我相信你的荣誉可以被信任,你走吧!”

赌场外围的喽啰们给俄比亚让开了一条道路,俄比亚收起佩剑快步走了出去。

普鲁特从二楼走了下来,旁边的侍从不解的问:“您就这样将他放走了吗?他可拿不出这么多钱还给您啊。”

普鲁特没有说话,而是把金烟斗送回嘴中,走到了赌桌面前。

翻开了俄比亚最后的那张底牌,又与发牌师对视了一眼,嘴角上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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