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和不如

“状元郎,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来生再为您一世欢歌”

桥贝子是个偷吃了仙酒被贬下凡的小狐狸,当年玉帝遭人偷袭仙生了场大病就靠着这一壶酒续命,谁知却被这贪玩的桥贝子喝了个精光,于是被收了尾巴扔下凡间。独自一人在这最西边的小镇子里谋生活。这方圆千里的人都知道镇上花满楼里最有名气的歌妓是贝子姑娘,传说其欢歌可召唤百鸟,唤醒山神,但是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她的青睐而听到这首“欢歌”。来听歌的人都知道,这贝子姑娘从来不唱欢歌,不喝酒,不露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着深青色的面纱。声音里满满的都是苦涩,每一句都像是在倾诉她的悲伤,若是这歌声化成酒,就像是谁都咽不下喉的苦艾酒。

这样的一代名妓却在一介书生手里困住了,谁曾想从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狐仙却因为白面小书生一句“你要开心”在这小镇里守了十五年,为了这一句像是随口而出的话放弃了上天给的赎罪机会,也再没有摘下过面纱。看过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虽都说她有着世间罕见的美貌,但渐渐的也就没人相信了。

那日下了微微的细雨,正要回家的贝子提着长裙往院儿里跑,只见从对街正走过来的小书生对她咧嘴一笑,这一笑便是收不住了,扶着墙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神。这下可惹恼了她,在这镇上人人见她都是恭敬的称上一句“贝子姑娘”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正准备避开,只见那书生放下背上的书斗走到她面前浅浅鞠了一躬,道“是在下无礼,姑娘请别怪罪”。说罢又笑盈盈的看着她。不知是哪生出的一股子害羞,她的脸噌的就红了,慌忙丢下一句“没...没事儿”就急忙跑开了,也不管她的裙子是不是溅上了泥。日后在她的逼问下这才有了解释,“一直在山上修习,却从未见过如此慌乱还这么灵巧的姑娘,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了”

再一次见到这书生,是在花满楼的主桌上,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二人眼神相撞竟是害她紧张的差点唱错了歌词,她心里满是懊恼和不解,瞪回了好几眼才转移了注意力,可书生嘴上的笑意不仅丝毫不减还多了一丝宠溺。

一曲作罢,再看却是不见了书生踪影,下台时双脚竟还有些发软。花了好些时候才回了小院儿,“我这是怎么了?”她陷入了沉沉的思索,突兀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书生站在门外,依旧咧着嘴,手里拿着一叠书。“你来干什么?”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脑子里冒着的不知是紧张还是欢喜。“姑娘不欢迎我吗?我来给你送个承诺”书生软软的声音就这么冲进她的耳朵里,瞬时竟是有些慌神。两人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桌上的花茶烟雾袅袅,她看着书生出了神,小脸又蹭的红了起来。“姑娘家里人在哪?可有婚配?”还是被打破了沉默,“就我一人,不曾婚配”她顿顿的出声,像是突然懂了什么似的。“那就好说啦,我要娶你”书生一改之前温柔的眼神,眼里透出一丝丝坚决。“为什么?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她的小脸愈加的红润了,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在下菘蓝,姑娘可要记好了。呐,给你!”书生的脸也泛起了着粉色,倒是没做解释而是把手里的一叠书递了过去。“这都是我写的,不过我现在不能写书啦,我要考状元”说着昂起了头,斜着眼睛看着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开心啊”伸手揉乱姑娘的发丝,一双眼睛又弯了起来。“那.....我等你”说罢抱着书就跑进了房里,嘴里喃喃不停地却是他的名字“菘蓝”。

日子却还是这样过着,贝子却不再是从前那个蒙着面纱的贝子了,她终于摘下了那轻纱,但也再没出现在过那花满楼,镇上又在相传这好看的姑娘是被那家公子夺了魂去。只有她心里清楚,她等的那个人就快回来娶她了。

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受着玉帝的责罚,这一次却是在别人嘴里听说那新晋的状元郎一表人才,笑起来十分喜人,不日就要和郡主家的妹妹完婚了。心里猛地一颤手里的茶杯直直摔在地上,虽没听说这状元郎的名字,可除了他还有谁的笑如此惹人欢喜呢?脸上的悲哀和无奈却是愈加浓郁了,梳洗一番就朝着郡主家走去。这一走,就是数十日,等见到菘蓝时脚上的布鞋已是透出了层层血丝。她就这么直接站到正在喝酒言欢的书生面前,“公子可听过西边镇上的贝子姑娘唱欢歌?”听到这细细的声音,书生怔的回头,眼里的情绪复杂的令人捉摸不透。“贝子....”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

“状元郎,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贝子深深鞠了一躬,抬头一改往日的悲伤,幸福的笑容溢了满脸,眼却丝毫不离书生。“姑娘贝子。花茶杯下,清和院落。树阴翠,密叶成幄。书生菘蓝,状元郎啊,满学行。波暖银塘,涨新萍绿鱼跃.......”这一开口,方圆十里的鸟儿都飞了过来,围着贝子转圈,身边的人都觉得是天神显灵纷纷跪拜,只有菘蓝手里握着酒杯,剩下的那一口不知该喝不该喝。一曲完,他早已哭的泣不成声,贝子收起了笑容,眼里的泪却再是收不住,“你可曾听过,西边镇上的贝子姑娘唱欢歌?”明明是同样的问题,可声音确实颤抖的厉害。她抹着眼角的泪,低声说道,不等书生回答眼里便落下两行血泪,书生骤是慌了起来一把抓住她,可已经无法改变了。

“来生再为您一世欢歌”。这最后一句说罢,贝子便当着众人的面化成了一只青狐,眨眼间就不见了。

只见酒桌上,一张泛黄的纸上写着涓涓小楷:

不如菩提树下割肉喂鹰

不如剃度出家斩断七情

不如别相逢,不如别相遇

不如万劫不复了断性命

不如日照大地,无天下四季

都不如,不如陪着你

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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