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脚在生命的路上走着

1.

四月,我独自旅行一个月,在香格里拉的噶丹·松赞林寺,点燃了两盏佛灯,一盏供着绿度母,一盏供着白度母。五月,我从贵阳搬到广州,开始新的生活,新的工作。八月,外婆去逝,没有赶上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时间有脚,似马,不可追。生命无常,如云,难捉摸。

2.

辞职去旅行,从成都的城市繁华出发,经历了色达的佛学安宁,亚丁的雪山风光,香格里拉的日月同辉,领略了丽江的古乡韵味,泸沽湖的明媚秀色,大理的文艺气息,结识了腾冲的火山地热,瑞丽的异国情调,西双版纳的热带风情,最后在昆明的春城花香中结束,这将近一个月,川进滇出的独自旅行,是自己目前生命中做过的最为开心的事情。

旅行的起因是热爱旅行的朋友寻找清明节假期同游色达的伙伴,那时的自己毕业不久,处在一种迷茫状态,不喜欢自身按部就班的工作,对于生活有所期待,但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奋斗。如同一个胆小的走钢索的人,多么的不合时宜,却又冥冥中注定,因此每一步都是彷徨,都要徘徊,总是犹豫。

出发成都的前一天,还在思考是否辞职,思考利与弊,思考往后的生活该如何?做选择,是一个精神分裂的过程,肯定与否定并行,理想与现实胶着,两股势力猛烈碰撞,撕扯,最终存活下来的,就是得到的结果。

很开心的是,目前在我的生命里,对理想生活的向往大过于对现实残酷的恐惧。

一旦坚定选择,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简单,顺理成章。第二天,我坐上了开往成都的列车,一路向西,从平原缓慢爬升至高原,到色达的时候,激动不已,第一次进入向往已久的藏区,看见高原独有的蓝天白云,藏族的传统建筑,服饰,还有喇嘛,有一种夙愿完成的感觉。始终觉得,每一个喜欢文艺的人,对于藏区都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与冲动。

在色达,我们住在位于佛学院最高的喇荣宾馆,四人一间的房间。与他们聊天,知道他们都来自天南地北,有的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有余,白天去听喇嘛讲经,转经,晚上则自由放松。我有些惊讶,因为这里是高原,所以人因为体质不同,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轻的,如同我,只是有些头痛,偏重的,则是要靠氧气罐生存。而他们有几个每隔不久就要吸一次氧。我佩服他们的耐力,与他们相比,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游客而已。

信仰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虚无缥缈,又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人贡献一生,只为供奉一尊无言的佛像,让人心无旁骛,进行一场三步一叩,行走万里的朝圣之行,让人充满敬畏,又让人无所畏惧。

这些事,这些人,我在藏区都看见了。

如今,我依旧记得清晨色达的模样。我在最高处的观景台,远处巍峨的山峰,被雪盖的严严实实,太阳还在山的另一面,山下一幢幢小而紧密的红色房子也都蒙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的雪,冷风吹动着薄雾,一副飘渺仙境的模样。日出时候,金光闪烁,如同无数把利剑,将薄雾斩断,又像火把,将雪慢慢融没。穿着藏族服饰的人们,迎着这暖暖的光,开始在转经筒前行走转经,俯首朝拜,仿佛这些光芒从他们自身发出一般。

在这里,随处都能感知一种严肃的仪式感,让你不由得思考,寻找,那些自己生命中缺失的某些东西。比如信仰,比如理想,又比如感知自然的力量......

到了色达,自然要去看一看天葬,这古老又神秘的仪式。下午两点,我们在人山人海的山丘之上,眺望下方的天葬台,虽然一切都用麻布挡住,当看见远处的秃鹫如同乌鸦一样躁动,密集,向着死者冲击,争夺时,还是会感叹生命回归自然的伟大。人类原本就是自然的一份子,尽管处在食物链的顶端,但也不应有主宰一切的思想,敬畏自然,回归自然,才是持续发展的原则。仪式结束后,天空下起了豆大的冰雹,人们仓皇而逃。

从色达离开,我们下一站是稻城亚丁。这是一趟漫长的车程,需要从康定转车一次车,需要开车到凌晨。途中,我们经过国道318,那是我到过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有一种只手遮天的临近感,天美的丝毫没有压迫的紧张。午夜零点,天边微微发亮。那是地球另一边的太阳的光,车外的雨夹着雪停了又落,雨刮器似乎忙不过来。车里极有特色的藏歌,非常贴切这几日的雪山风光,高亢,千回百转。司机因为连续驾车,开始哈欠连连,坐在副驾驶的伙伴开始一个话题,让他缓解疲劳,效果并不明显。他将车停在路边开始休息,我顺着应急灯照耀的地方看去,一片冰晶闪烁,空气都在凝结,升华,仿佛一场仪式,一位喇叭用画笔虔诚的绘制一张唐卡。在海拔四百七千米,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一切都可以质变,如此的郑重感,让我不由得思考这趟旅行的意义:一只充满警觉的鸟,盯着风起的方向,企图一次逆风飞行。

在稻城亚丁,我们结实了五位目的一致的伙伴,一共七人结伴徒步亚丁的长短旅游线路。这是一次艰辛的旅途,海拔跨度三千多米,并且山路崎岖坎坷,要顶着高原反应,向更高的海拔前行,途中有无数的人放弃折回,在我们眼中不亚于当年红军的爬雪山过草地。但这又是一次收获颇丰的旅途,我们看到了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三大雪山真正的面目,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巍峨,白雪皑皑,坚硬又肃静,直冲云巅之上。仿佛明白了为何人们要膜拜它,绕着它行走,自然终究是伟大的。我们还得到了在濒临放弃边缘,咬牙坚持下来后,那一种胜利的酣畅,就好像人生再无难事一般,所有坎坷都能过去一样。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几个人在旅途中相互鼓励,彼此信任,感觉我们是已认识很久的挚友,丝毫没有昨日才相识的陌生感。

或许这也是旅行魅力,一群为了各自心中的执念,自由,萍水相逢的人儿,在陌生向往的地方,得到一份简单又纯粹的感情。或许以后再难相见,但温暖过彼此生命的时光,是真正留下来了,难以忘怀的了。

稻城亚丁过后,我们各自分离,朋友要回去上班,而我因为没有顾虑,决定由川入滇,将彩云之南,这个同样向往已久的地方,一一游览。我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一路向南,正式开始了一个人旅行。


3.

离开生活五年的贵阳,出发去广州,是在旅行中决定的。那时的自己坐在大理的洱海边,眼前是一片白雾茫茫的水面,偶尔几只鸥鸟飞过,停留在不远处零散的枯木之上,蓝天,白云,阳光是金色的午后暖阳,和煦的照耀在我的身上,倍感轻松与自在。

一个人的旅行,除了赶路时的疲惫,更多的是新鲜和自由。每到一个地方,就用手机查攻略,找合适的住处。觉得好玩,就多呆几天,不好玩,则连夜赶路去下一个地点。时间变得举足轻重,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但这终究是旅行中的状态,人总归是要回到现实当中。

那时的我辞职出来已经半个月,对于未来要做什么,待在哪个城市,还是毫无头绪。独处的好处就在于你有时间与自己对话,有时间思考。

离岸的风,夹杂着水草的味道拂拭着迷茫的少年。其实我的心中有几个去处,重庆,成都,或者广州。这是我大学时候就向往的城市,但因为胆怯,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就业相对方便与熟悉的贵阳。对于贵阳,这城市气候,美食都让我喜欢不已,这也是我大学留下来的原因,可我知道自己心中依旧住一匹野马,想要去大城市看看,感受一下时代的气息。

小的时候,每到春节都会去县城的大舅家拜年,那是我童年里快乐的时光。大舅在火车站上班,家门口就是一排排铁路穿行。记忆中对于远方的初始向往,应该就是那时形成了。我们坐在山坡上,数着火车车厢,在废弃的铁道上走边边,学着铁路的工作人员挥动手臂进行指挥,午夜在半梦半醒之间,听着火车徐徐行进的声音......每当看见那像长龙一样的绿色火车,带着明显节奏从自己眼前驶过,又一点点消失在前方的转角,心绪似乎也会随之而行,它会去哪里?难道还会有比县城更远的地方?

再大一点,大姐离开家,去远方打工。从妈妈的口中知道,那个远方叫做广州。随后,逢年过节,家中都能收到来自那个城市的气息,由开始信件,到电话,再到我的第一双波鞋,第一个复读机,第一个MP3......都是身处城市之中的大姐拖人带回。那时觉得,远方的城市就像是叮当猫的口袋,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虽然心中早已向往远方,但真正踏上去远方的步伐却在进入大学实现。

那年高考填志愿,周遭的朋友都填的是省内的高校,就我一个人填的是外省。那时的想法就是想离家远一点,要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现在想来,当初可能是压抑太久,又或者文青导致的矫情驱使吧。不过,我也是享受一切如新的感觉。从未听过的街道,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从未谋面的新新人类。我享受这些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感觉自己像被春雨洗过的树木,也散发着新鲜的气味。

如今,我又将进行一次人生的选择题。大城市尽管充斥着希望的诱惑,但也有无数梦想破碎的声音,我不确定自己能否适应,并且存活。对于未来,目前的我始终有顾虑,有不自信。踟蹰的我忽然想起在丽江时遇见的青年旅舍的老板。

当时我从香格里拉坐车到丽江,中午出发傍晚时分才到。早就在美团上面预定了青年旅社,四人间。因为旅社在巷子里,自己跟着地图寻找,那个点就像是和我就像是两块同性相斥的磁铁,始终不能重合,最后只能让老板出来接我。因为是旅游淡季,说是四人间其实就只住了我一个人。收拾完后,老板叫我出来喝茶。他一身休闲穿着,头发经过烫染,显出一种时尚意味,眉眼间露出青春,不像是一个已经做老板的生意人,倒像是我的学长模样。

他坐在桌前,用古典的茶具,倒了一杯茶给我,我看见旁边的圆筒茶盒上写着祁门红茶。我感觉奇怪,因为一路走来,好像每一个旅社的老板都喜欢喝茶,有自己泡茶的工具,我已经见怪不怪。但是他们喝的都是清一色的绿茶,喝红茶的他是第一个。我好奇的询问,他笑着说,我感觉喝绿茶有点清心寡欲了,我现在还是有些世俗的。这样的自嘲的回答,我们相视而笑。

你辞职出来旅行?他问我。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哈哈,现在这个时间,又不是节假日,能出来的基本上是没有工作的。这些年我在丽江见多了,原因要么是因为工作,要么是因为情感,需要一场旅行摆脱,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是啊,这世界这么大,人那么多,你所看见的,所经历的哪有什么独一无二。我们开始聊天,我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他听,他也将自己的经历分享给我。他是广东人,两年前也是和我一样,对于工作不满意,跑来云南看看,最后决定留在丽江,盘下这家旅社,跟人来人往的过客谈天说地。

对于他的经历,我表现出羡慕之情。而他也笑笑,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最终心安理得就好了。你放心,以我这两年的经历,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很多,他们最终都走出了困境,不要着急。

我问为什么?他说,我想应该他们心里还有希望,还有向往吧,不然怎么可能还辞职出来旅行,这需要勇气的啊,有了勇气,这生活还有什么难的。我轻轻点头,感觉有点道理。

离开丽江的时候,老板说年底他可能要把这旅社盘出去了,因为他有点腻了,想换个环境了。这么任性。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他又笑笑,趁着年轻,多任性一下,老了走不动了,也有东西回味啊。我也笑了,姜还是老的辣,我是做不到这么任性的。

我现在还记得他说,人是有无限可能的,以前的我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丽江开一家旅社,可现在就这样发生了,并且活的很好。所以踏出去第一步很重要,当发现走不下去了,就想想走当初第一步的勇气,接来下借着这勇气就又可以走下去的。

多年前我从书里看过一段话,“任何能够在移动中哭泣的人最终能拯救他自己,而一个站着哭泣的人——就像我,是要失去一切的。”当时只是觉得好,并未真正理解。现在我似乎有些头绪了。有时候我们会把未来想象成是一个用骨牌堆积的高塔,脆弱的不堪一击,因此不敢有任何逾越,循规蹈矩;其实未来就像是水一样的物质,可以变化为各种形态,坚韧到超乎你的想象,就看你走的方向如何,你往前走,未来可能是雨,你往后走,未来可能是冰,你往左走,它会变成霜,你往右走,它又会变成云......虽然我们得到的生活不一样,但是你能否定它不是未来吗?因此,只要我们在前进,不停歇,最终当然能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生活。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我在大理对着洱海呐喊,惊飞了不远处几只鸥鸟,我的希望似乎也随着它们倾斜着的身躯飞向更远的地方。

旅行结束后,我回到贵阳,用一天的思考将我生活的下一个城市定在了广州,原因很多,离家近,有朋友在,但我想更多的应该是小时候大姐带给我的对广州的向往所致吧。

休息了几天,我又背上了背包出发去了广州。这一次,我住在朋友家,想先找到工作,然后在搬家过来。真的是应了丽江老板那句话,走出了第一步,其他的自然就顺理成章了。找工作出奇的顺利,来广州的第二天我就找到了比较合适的工作,第三天我又回到了贵阳,就开始做搬离这城市事情。

始终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每一个阶段都会遇到一群知心的朋友。因此要离开这座城市,自然是要和他们进行一场道别。这一次的道别我们也是和以往一样,唱歌,撸串,似乎并没有太多伤感的情绪。也许我们都年轻,对于别离并无太多复杂的概念,总是觉得时间多,距离近,想聚总能相聚。是啊,什么年纪就做什么年纪的事情,思考什么年纪的问题,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强迫不来的。就像那句话,过去让它去,未来让它来,不是吗?

未来我来了。


4.

八月四号,我的外婆去逝了。那天清晨的我,亦如现在打下这行字的我,泪如雨下。半年过去,看来这混乱,澎湃,紧张的情绪依旧未曾消失,盯着电脑只是让脑海中的记忆一次次的刷新而已,两只手停在键盘之上,迟迟打不出一个对的文字。

那天与母亲视频,她突然说到外婆,认为外婆一定对她没来得及回去见最后一面而生气,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托梦给自己,和自己聊聊天。听到这话,其实心中难过的情绪早就开始泛滥,鼻子发起酸来。我将手机往一边微微一瞥,深呼吸几口,平复了情绪后,开始安慰母亲。

其实,我也好久没有梦见外婆了。她还在世的时候,倒是每隔几周我都能梦见,有时是轻声诉说自己的生活,有时则是面对她人生的大限,每次醒来,眼角总是湿润。那个时候,我就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对于人生这必定的结局应该可以从容以对。但还是事与愿违。

当从口中发出的一声 “外婆”,只是在空气中弥漫消失,再也无人回应时;当回到家中,跑到二楼熟悉的房间,只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再也没有那慈祥又宠爱的“宝宝回来了”时;当假日早晨,发现叫醒自己的变成生物钟,再也听不见那往日蹒跚的脚步声和“宝宝,还不起床吃饭”的轻微责备声时;当......我就知道,我以前做的无数次心理准备,就像是沙子堆的城堡,风雨一来,顷刻间荡然无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外婆是在老家平和故去,虽然生前也有病魔困扰,但相比大多老人的日常,已是值得感激的事情。自始至终,我都认为外婆是极为刚强的女人,从抗日时期一直活到现在,拉扯七个孩子长大成人,期间经历的苦难,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依旧可以想象那种艰辛。直到耄耋之年,还两次将手脚摔倒,最后又奇迹般的慢慢复原,每每想到,心中都无比的敬佩,让自己也更加有力量的生活。

前些日子,清理手机内存,看到外婆去年生日时的视频。胖嘟嘟的她带着生日皇冠,有模有样的唱着生日歌,吹着蜡烛,如此鲜活的画面,感觉就发生在昨天,最后外婆许愿,不知道是随口一说,还是心中真的所想,她的愿望是“长命百岁”。之前并未在意,现在再看,情绪瞬间崩塌。

平日里,外婆总是说活到头了,不想再活了,免得连累家人。有那么一刻,当看着因为行动不便的外婆每天只是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数着时间过日子时,差点就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心中就不免感慨,这老人的日子真的如此枯燥,乏味,可更为残酷的是,每个人都会老,都会行动不便,都要经历如此这般的事情。

而现在突然明白,外婆还是想活下去的,一直活到看着我们每个人都安稳幸福。想起纪录片《三十二》里的韦奶奶的话,“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或许这就是那一代人性格里的坚韧,不管经历了怎么样的困难,对于生命的热爱,对于生活的希望,永远也不会磨灭。然而,生老病死,又是亘古不变的现实啊。

记忆中,外婆的身体是在四月慢慢虚弱。那时的我旅行到云南的香格里拉,下午从家族的微信群里,看见外婆厌食的视频,很是揪心,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决定去被称为“小布达拉宫”的噶丹·松赞林寺,为外婆点一盏佛灯,为信佛的外婆祈福。美团上买了门票,坐了一小段游览车,我到达噶丹·松赞林的时候快接近傍晚了。从远处眺望寺庙,藏族典型的梯形结构的建筑,白色的墙漆,红褐色的描边,金光闪亮的屋顶,在夕阳下都熠熠生辉,真的如同布达拉宫一样庄严,肃静。

寺庙里的佛像多到眼花缭乱,我知道每一尊的意义都不一样,我仔细看着他们的介绍,最后在增寿救度的白度母和帮助众生解脱生死苦海的绿度母像前,点燃了两盏佛灯。我并不信佛,因此这一路旅行遇到寺庙,只是参观,从未烧香拜佛。因为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知道唯心论并无用处。可就在我跪在蒲团前,虔诚祈祷时,那一刻我开始理解那些信徒们了。

这样郑重的仪式感,确实能够让人心情宁静。想起在知乎看到一个关于“如何劝说家里人不要给已故亲人烧纸?”的帖子,有人认为这是陋习,并且没有用处,污染环境,而更多的人认为这并不是给故去人的仪式,而是给活着的人寄托思念,慰藉心灵的方式,那团火其实是温暖自己的啊。

那一瞬间,我感同身受。我将这佛像当作是我的外婆,心中真诚的希望与祝愿着,这是我作为外孙,面对只能独自对抗病魔的外婆,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而那两盏发着热光的佛灯,外婆是看不到的,它是身在远方的我温暖自己的用的,才不会让我心中的思念和爱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啊。

外婆终究还是离开了我,有时因为不曾梦见她,以为自己会忘记她。不过,现在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记外婆,因为在打下这些字时,那些往事如此的清晰,从自己的懵懂无知到现在快成年而立,每一刻与外婆度过的时光,闭上眼睛回味,我还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千真万确。我记得她一头银白的发,满是慈爱的眼神,脸上皱纹的回路和右手大拇指上的灰指甲。我知道她的一切,将变成另一种形态,存在我的内心,我的脑海,继续给我力量,给我温暖,让我像她一样热爱生命,坚韧的生活,就如同天上的某一颗星辰,陪着我,直到永远。

外婆,您说是不是?


5.

今年元旦,我在广州。气温如同家乡的秋季,我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上,想着该如何度过这节日。犹记得去年元旦,贵阳下起了好大的雪,我在出租屋里,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吃着超市买来的速冻汤圆,倍感孤寂。好在,广州的元旦,并未有雪,一切如常,不然又会多一份来自大自然的感慨。但现在虽未有大自然的“厚爱”,可这城市的霓虹斑斓,繁华热闹,又是另一种衬托。所以也就明白,重点还是在我的内心。

想起离开贵阳的那个早晨,我提着行李,独自走下天梯一般陡峭的过道,去搭乘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交。我站在站牌前,望了望这即将远离的熟悉的一切,这时间或许就是永远,突然不舍,感觉还需要跟什么告别,但转瞬一想,我又能跟谁告别呢?于是写下“我,身前,车水马龙,身后,人来人往,却依然无处告别。”

这些感概,让我知道自己内心还未曾麻木,依旧存在渴望。

其实这渴望一直都在。我在大理环形洱海,只骑到了环海西路的终点,就转身回头了;在香格里拉的时候,遇到从此处进西藏的朋友,问我是否同去,我坚定的摇了摇头。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想将这些美好的事物,旖旎的风光留着,和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人一同分享。我要带着那个人去大理,从环海东路出发,环形洱海;去西藏,到最近天堂的地方朝圣,在蓝天下将我所有的故事一倾而注。

我相信这不会是遥不可及的梦。因为时间有脚,我们每一刻都在接近梦想;因为生命无常,或许下一秒梦想之花就会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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