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谲(作者简介:写作是一种彻底的独处,独自下落到万丈深渊。)


爱与病。

尤其是现在这个环境里的爱与病。有人说病菌脏、会蔓延、会滋生。有人说爱最纯洁、最清澈。然而说实话,到现在怕是你我都不敢点头认同。感觉有的时候病比爱更健康,爱比病更可怕。爱更像是会引发溃烂的传染病。找不到病因,预测不到病变,因为它披着爱色外套,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干着比病更恶劣的事。

我们能在生病的时候一头撞进医院,却在陷入爱之中的时候封闭自己像无头苍蝇。现代医学昌明,有各种神奇的器械、高超的手术、五花八门的药剂,却唯独治不好爱这个玩意?

真是太无奈了,也太浑沌了。

-01-

这里是市精神病院。我就在这里接受精神治疗。

由于我上个月在家中写作的时候突然昏倒,被邻居偶然发现送到医院,后来辗转检查一番认定是精神疾病,才来到这里。

病院建在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上,很是偏僻的地方。周围除了一些树木就是矮矮的围栏。我自从进来这里就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病入膏肓的冷风惨惨地吹着,碾着每一寸肌肤。墙上是单调的灰绿色,像是半死不活的人的脸。床头是药片和一些书籍,还有专门为我准备的纸笔。

我从白净的床上起来,看了一眼床尾挂着的小牌子

患者编号:0533

患者姓名:李皑

病症:情感性精神障碍

主治医师:费轶邹启明

我是李癌,癌症的癌。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笔名。

我之所以给自己重新取名叫做李癌,就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更符合我身份的名义去写作。在这个视觉欲望泛滥的时代,我依旧固执地在古老的书阁中坚持文字的力量。可有时候我又不得不承认文字真的太无力,我写了那么多文字,却发现文字什么也办不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没法给我自己带来快乐,又无法使世人感受到温暖和幸福。

作家没什么玄妙之处,唯独有一点只是把你觉得无法用无言形容的事情或者情感结结实实地形容了出来。

依我看来,写作是一个行乞的过程,我拿着我的不堪的往事来给过路的人招摇一下,博得大家的同情,然后以此谋生。大家只会看到一本书或者一篇文章的笔法和行文,从未想过写东西的人在背后做着怎样的挣扎。主角是自己,配角是自己,甚至一条狗、一面墙、一个枕头都是自己。每一个文字的缝隙里都藏着血和泪。我剖开自己给你们看,这里是心脏、这里是肝脾、再往下是肾脏,好看吗?OK!今天的一日游就到此结束了。

我不会被谁的故事打动,因为我就是写故事的那个人。似乎喜怒哀乐都由我一手操纵,我就无所不能了。其实我就是被自己写的故事所左右的人,我总被无数的爱情故事感动却又在现实中被爱情玩弄得狼狈不堪。

人因有感情而成为一种美丽的动物,也因为有了感情而成为最低等的动物。

在爱里面,我曾经得到过很多,但是失去的更多。我想未来还是一样。我没法说清楚爱情是什么,我只能形容它像什么。

在我看来爱情像一场病。有的人是得了风寒,卧床休息喝了姜汤暖暖身子就活蹦乱跳的;还有的人是一场肺结核,卿卿我我打打闹闹,吃了药打完针昏迷几天之后就好了;而有的人则像是动了一场大手术,打了麻药开膛破肚掏心掏肝,元气大损之后缝上伤口,再多血淋淋的过去都只剩一道浅浅的疤痕。

说到我?我叫李癌。

-02-

精神病院的日子很无趣,我常常在窗边练习上吊的姿势。如果没有一定的自由时间,我觉得这里和监狱没什么两样,其实监狱也就不过如此了。每天除了吃药就是与医生谈话。但费医生似乎不是把我当做精神障碍患者,而是智障儿童对待。总是问些“你是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几几年?”“你能正确说出图片上的水果的名称吗?”

不过在那之外他也会问一些我不太能听懂的话题“她经常出现吗?”“你怎么看待你眼前的这个世界?”“你觉得你依靠着什么活下去?”

虽然我承认我和正常人的精神状态不太一样吧,但是我觉得他们也太沉着冷静了,我觉得可怕的是他们才对。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理由。

如果我没见到林漓,我或许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得了“癌症”的人。

林漓比我稍微晚一点入院,费医生给她的诊断是抑郁障碍症。她刚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泛黄的柳条一样憔悴。面部表情向下坠着,头发也胡乱梳着。像是一个氧气没有吸够的重症病人,被人搀扶着蹒跚而来。我观察到她身上有着浅浅的淤青,像是被虐待过的样子。

林漓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很不好,一整天下来就只吃一小块拳头大小的面包,还经常呕吐。夜里翻来覆去的,费医生说她的深度睡眠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她平时靠着墙发呆,目光呆滞。她身上的白色的宽松T恤像是搭在树杈上的一块白布。林漓的肤色也是白的吓人,她站在花园里抬头看云的时候几乎快要和云一起变成透明的颜色。

林漓精神稍微好些的时候会随便涂鸦几笔,我凑巧看过她的画。不管是真实的场景还是虚构的物体,总是带有着无法言说的沉重感,让人看着喘不过气来。

“巨大宏伟的蓝绿色冰山,尖锐的冰凌闪着寒光。一个女孩背对着站在冰山下显得异常渺小。女孩的手臂微微泛着一点点鲜红,画面模糊而又锋利。

一条冗长的跑道上密集着无数的像章鱼吸盘似的小圆点,无尽无边,一柄银刀劈开中间,流淌着紫黑色的粘稠液体。一个没有头的人在刀刃和跑道上蛆行,弓着身子,卑微着浸在那一滩液体里。

青黑色的脊背,长长的獠牙,粘连在一起的两头巨大怪兽。相互挣扎着要撕开对方,却又血肉模糊的合并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它们像是要连体吞下,又像开天辟地般厮打。没有结果,只能冲着天空嘶吼。”

我看了林漓的画,心里蛮不是滋味。抑郁症患者的心里不只是伤心和难过,她表面上看似平静,心里已经从高楼跳下去几千次了。林漓早已实现了太多所谓的平凡之事,没有什么期盼,没有心动的感觉,没有兴奋的感觉。唯一有点可能只是心里的一点点自我安慰。她每天要承受着无边无际的压力和折磨,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躯体上的。胸腔里没有心脏的位置,只有一个深邃的黑洞,不断索取着、掠夺着、吞噬着。把一切你能看到的听到的事情都化作灰烬喂到你的嘴里。

没人是解药。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地重蹈覆辙。

-03-

森然的高墙像是墓地一般围绕在我的周围,每一间病房都是一块墓碑。其实大多数情况下这里是很安静的,护士们带着严肃的白色口罩与世隔绝般在到处像亡灵一样飘荡。四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药水味道,只有在周五周六的探视时间才能见到一些从外面来的患者家属。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扒在窗口踮着脚看那些外面来的所谓的“正常人”。

我特别喜欢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医生护士或是像林漓那样的患者,我都喜欢静静地观察然后写下他们的特征。

我在纸上写下“林漓”两个字,想了想她的模样。似乎找不到她的特征。明明是这样一个亮晃晃的灵魂,可我却又像隔着云雾看远山一般没有真切的轮廓。

正想到这里,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叫喊,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我听见费医生和邹医生叫着林漓,恐怕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我赤着脚跑出来,四处搜寻着林漓的身影。只见她窝在角落里倒在血泊中。头部撞破了医院的消防箱外面的玻璃。邹医生在她旁边做着急救措施,一群人在旁边围观着议论着。

我冲上前抓着她的手,此时的林漓虚弱的像是一头刚出生的毛茸茸但又血淋淋的瑟瑟发抖的小鹿。她的眼半张着,嘴唇变得灰白,手指抽搐着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又没有力气。整个人就是一副被打散架的骷髅。

我握紧了林漓的手,喊着她的名字,让她要坚持住。邹医生和费医生抱起她进了抢救室,只留我一个人坐在刚刚那还温热的血泊中。

林漓昏迷了五天后醒来,医生说是由于抑郁症病情恶化而引发的自残行为。抑郁症只有10%~30%是无法治愈的,林漓的病症可能只是反复发作了,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坐在她的病床前,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一刻的她抓着被子的一角,眼睛里满满是静谧和安逸。大大的病床和瘦小的她,像是参天巨树上的一粒小瓢虫。

“我又梦见许焕打我了。这一次他拿着刀,想要了我的命。”林漓第一次对我主动开口说话。

“别瞎想,这里是医院,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我稍微靠近她一些,用最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慰她。她像是个死里逃生的人,死死抱着自己捡来的命。

“我像是着了魔,在黄昏的杂草丛生的野地里逃亡。到处是带着血的银灿灿的砍刀。许焕揪着我的头发拖着我像拖一具尸体,他把我强暴了。一直强奸我,反反复复,没有停止的。把我整个人都刺穿了,每一个细胞都蹂躏的破碎不堪。”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听着每一个字都心碎不已。

“我一醒来就看到你的脸,真好。恩,真好。”林漓抹去眼角的泪水,狠狠地擦着眼角,直到把脸揉得红彤彤的。

“可是我还是爱许焕,我要是见不到他我就要死了。我现在已经死了。”

林漓的表情瞬间被抹平,她的眼神像被狂风吹熄的莹莹烛火,一缕薄烟般慢慢散去。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身体僵直就像死了一样。

我被她的话砸到胸口,我仿佛入了土一样绝望。我看着我被一铲一铲地埋到土里,蚯蚓在我口中繁殖,蚂蚁在我心头开洞造穴。鼹鼠吃我的内脏,植物在我臂膀上发芽。当我腐烂后我与这世界融为一体。

我飘荡到我的病床前,看见那张写着林漓名字的纸,我补上一句话。

“百罹而伤神,怀愿而难平”

-04-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折磨人。它让人魂不守舍却又热情满怀,它让你声嘶力竭却又憧憬未来,它置你于死地但还雪中送炭般温暖你。

像杀人狂手里的罪恶利刃,像赌徒桌上的高矮筹码,像毒瘾者浑浊眼中的一粒药丸。

像一场无法醒来的重病。

林漓只是病的太重了,她会好起来的。

我听她说,许焕从年轻时就喜欢花天酒地,不仅经常打林漓,还带各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当着林漓的面做。期间林漓想过要放弃,但许焕总会有各种办法找到她。后来许焕也良心发现,跟她好了一段时间。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毛头小子,偷偷追求林漓,被许焕发现后把那人打成了残疾,还虐待林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许焕不仅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还愈演愈烈。

我不知道这些时日和林漓的接触有没有使我爱上她,但我真的心疼她。每当我写作的时候眼里总会浮现她的身影。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也都慢慢有了她的特点。

之后的几天林漓表现都很好,配合医生的治疗,饭量也大了一些,脸上看着也开始有了一丝血色。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也会露出浅浅的微笑,是很好看的笑容。

我晚上也可以睡得安心,只要是想想明天清晨可以在和煦的阳光下看见林漓清澈的笑脸我就很开心。

可就是这样的凌晨,我被一个巨大的声音惊醒,细细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着。伴着抽泣声像炮弹似重重锤在我的耳膜上。

林漓!是林漓!

“林漓!他妈的臭婆娘!给老子出来,今天非得弄死你!”

一个恐怖的男声在叫嚣着。

我想打开病房的门,但是夜里是被医生在外面反锁上的。我拼了命打着木门。“放我出去!快来人啊!”

我借着门缝的一点点边缘眯着眼看走廊,一个高高的很壮的男人拽着林漓的头发拖到走廊里,扒光了她的衣服,在她胸前野蛮地揉搓着。

“呸,贱女人!我今天弄死你!”他啐了一口到林漓的脸上,抡起胳膊抽打她。

我的怒火冲到头顶,每一根血管都撑满了血快要爆开。身体像钉上了无数的钉子。“放我出去!我他妈要出去!我操死你妈!”我发出最大的吼声,狂躁地踢打着门。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林漓真的会被打死的。

林漓刚开始还只是哭着求饶,后来渐渐没了声响只摆摆手示意他停下。然而对方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开始用脚踢她的头,踹她的脸,一次比一次用力。像是在踩烂一颗白菜那样。

我在门里面几近崩溃,我无法想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漓被打死而什么都做不了。

他好像是打得累了,在一旁脱下外套歇了一会。然后回头看林漓,又摸了摸脉搏,估计是真的把人打死了。他略有慌张的神情,赶紧穿上外套往外面跑去。

这时邹医生披着件大衣赶来给我开门,睡眼惺忪的问我,“怎么了?”

我上去就是一拳,往走廊上跑去。

邹医生一把抱住我,又来了几个医生抱住我控住我。

“别拦我!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都他妈放开!去死你妈的!”

林漓就在我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赤身裸体躺在一大滩血迹里,早已看不出面目,只有泥烂的一摊血肉堆在那里。

我受到了这样的打击,突然脚下一软,空荡荡地踩不住地面,像一股热水在冰地前流动,即使前方足够空旷任你深入,但每一步你当下所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尽头,明知是尽头却又明知还可以向前的感觉,身后的来路是你无数的尽头。

孤立无援,束手无策。

-05-

病情报告

日期:2016124

入院时间:20151020

患者编号:0533

患者姓名:李皑

病症:情感性精神障碍

主治医师:邹启明

(以下对话中邹启明医生简称“邹”,患者李皑简称“李”,对话中小括号为医生独白)

邹:那个费医生前两天家里有事情先回去了,今天的谈话治疗就由我来。你不要嫌烦,有些我不太了解的情况还是要请你说的详细点。

李:可以。

邹:你不要有压力,而且对话过程中有什么不舒服的话题你可以随时停止,不要勉强自己。我们这就是很轻松的一个聊天的过程,我也可以比较直观地诊断你的病情。

李:没问题。

邹:我在你的病房里的本子上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林漓”还有一段话。我知道你是得病前是作家,经常要写一些东西。其他的我也有看过,文采很棒。不过你介意谈谈这个林漓吗,她是谁,还有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我感觉这和你之前自残的行为有关系。

李:林漓是我幻想出来的,不存在。

邹:你可以意识到这是幻想的人物?

李:我很清醒,我一直都知道。

邹:其实你入院时我们就觉得你有人格分裂的症状,但是人格分裂属于一种自我认知障碍,不在精神疾病的治疗范围之内。而且患者一般意识不到自己分裂的人格。你好像不太一样。

李:林漓是假的。许焕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邹:那你又是怎么意识到的?其实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恩,也许你的精神是正常的,因为你可以意识到那些是妄想。但你产生这些妄想又是重病的表现,还有你之前拿头撞玻璃,凌晨撞门打了人。都是病情加重的特征。

李:邹医生,你知道“爱”这个字怎么写吗?

邹:恩?哦会,我写给你看。

(李皑转变了话题,我拿纸写下一个“爱”字交给他)

李:恐怕你是写错了,我来教你正确的写法。

(李皑看着我写的字很严肃,把笔拿过去在“爱”字上面加了一个“疒”)

李:这才是爱,爱是一种病,所以要用“疒”这个偏旁。

(我猛然间严肃起来,我觉得这个人不再是我以前接触到的普通病人,他的头脑清晰,目光如炬。)

邹:那在你看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病。

李:爱本是癌症,一旦爱上就是死路一条。

(我这才懂得李皑每次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写成李癌的含义。仿佛他的内心承受了许多常人不能承受的痛。)

李:其实“疒”本身不代表“病”的意思,甲骨文里的“疒”是一个人靠着什么东西的样子,所以“疒”最开始是指依靠的意思。后来依靠也用来表现病怏怏的样子,所以就被当做病症。爱不也是需要一个人依靠,当然也是要用“疒”做偏旁。

邹:原来是这样,不愧是文化人,长知识了。

李:不敢不敢,你是医生。医生比作家要厉害,你是救人于危难之间。但我想问,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让人跳得高跑得快的兴奋剂,有让人在深沉的夜里安稳睡眠的安眠药,甚至有仪器可以让人说真话。为什么就是没有可以让人爱的更好的药?

邹:这个……或许科技的发展,也许人们不需要,呃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明明知道这是个没有用的问题,可我就是回答不上来。爱是怎样的一种分泌物,为什么没有药物可以抑制?)

李:那是因为大家忘记了爱的“疒”,没有人认为是病。所以才无药可医。你不把咳嗽当病还会去喝药吗?

邹:唉,我觉得你是被过去的人或者事情牵绊住了,也许你遇到的人都不太好,对你现在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李:我并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人,恰恰是我遇到的人都太好了。我感谢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对我的好我无以回报。

邹:但其实大家都经历过黑暗的日子,只不过你要学习着把不好的事情忘掉。

李:从来不曾忘记,只是不敢想起。

邹:那你可以简单讲讲你过去的故事吗,我知道你肯定不缺故事。

李: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缠绵悱恻的故事,只不过是多情人心中过分的演绎罢了。从我第一次体会到“爱”这个字的全部意义时,我就和内心的自由永远的告别了,我没办法做我自己,我不再拥有无边无际天地里徜徉的权利。

(李皑有些激动,眼角开始湿润,说话也慢了起来。)

李:她、她和我很早就认识了,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她的笔名叫做“迁客”,空灵得就像一朵云游览了人间一样。我……

(李皑说到这里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这故事哪怕是是个开头对他来说都是无比沉重的存在。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不要勉强,这件事就不提了。或许就像李癌说的那样,爱情本就是一个染上了就治不好的癌症,经历了痛苦的挣扎,最终还是要走向死亡。我们被爱镀上了一层偏执面,困在其中惶惶不可终日。这不是悲观,这是事实。)

邹:那好吧,谢谢你的配合。平复一下情绪,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记录者:邹启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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