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街头的那一夜

      仿佛人被逼到尽头,就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恐惧,忘记了退缩。一贯的不满,一贯的自卑,一贯的封闭,在今天,找到了原因。

      一个家的温暖,需要泰山一样的父亲,柔水般的母亲,和一对天真浪漫的子女。很多别人认为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而我却感觉遥不可及。

      回想从小到大,每次过年,于别人家,灯火通明,热热闹闹,欢欢乐乐,和和气气,而我面对的永远是声嘶力竭的狂吼,谩骂,争吵,甚至打架。

        一直以来被父亲挂在嘴边的,受爷爷奶奶的牵绊,不负责的兄长,被坑在家,以为,他们的逝去,他们事情的结束,意味着家庭的美好生活的开始,再也没有因为帮伯伯家而不被领情而自家吃亏的争吵,再也不会因为各种人情不公而产生的不满,而仿佛一切并不是这样。不操心"自家",又操心起了整个村,甚至整个农民的心,喝酒,糊涂,摔闹,拉扯,拦架~~~这些,仿佛是我从小经历到大的,其实,我的内心并不强大。

      从小,妈妈说,你长大了一定得对你爸孝顺,对我差都没关系,从小到大,你爸没骂过打过你一句。而你们并不知,正是爸爸这种"好"压的我喘不过气,不敢抱忧,不敢倾诉苦楚,不敢说自己害怕,不敢如实说自己失败,不强大,只能自己硬撑。但我依然当真,爸爸对我是最好的,每当他喝醉闹事,哥哥姐姐,亲戚邻里都会对我说,你劝劝你爸,你爸只听你的,你的话比你妈管用多了,我当真了,我也忍够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劝劝,但很讽刺,哦,原来父爱也不过这样。

        上一年,成绩不算差,有着考研的想法,但我也只是想想,最后经历了一件赶巧的事,辅导员的电话到了你那,劝说让我考研,我知道你是爱面,你又逞强的劝说我考,一喝醉电话就来了,你要考,好好考,不要操别的心,仿佛我就是一台机器,设置了我要考研的程序,一心就会是考研考研考研。而每次你对我的这种"顺从",让我胡思乱想,慌乱,愧疚,压抑。

        每次回家,都说我不滑稽,不说话,我内心里告诉我自己,我不是这样的,不能受他们的误导。想想小时候,我也是一个很滑稽很讨喜的小丫头,而在你们的吵架,打架,甚至发疯的阴影下,我自卑,我羞愧,我隐忍。

        小时候,觉得妈妈的脾气暴躁,而懂事起,觉得很佩服妈妈,能直面这样的生活。

        又快过年了,想回家,而回了家,以为会有成长,会和和睦睦,会有家的温暖,而一切以为的也只是以为。

        今天,表哥的孩子满周岁,你们去吃酒席,喝酒,我在家看家,喝完酒妈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收晾晒的衣物,过年用的鱼肉,想到了你会喝醉,是弟弟给我打电话,是你又发疯要打他,他也委屈的哭了,看到你时,你已经醉的站不稳,我拦着你偷偷让弟去别家避避,你又说要去干谁,和谁拼,我以为我拉你让你洗了休息会管用,事实证明我还是自恋了,你没对我发脾气,仅仅是无视我。折腾一会,我就静静的看着你闹,你去拆别人东西,我一把拽着你,拎你一把就把你拽开了,此时的我有点儿开小差,不知是你太瘦还是平时我的锻炼起了作用。

        好不容易在别人的帮助下搀扶着你回了家,而我还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闹,别人耐着性子和你讲了好久好久的道理,才明白原委,是村里的领导压迫,你觉得不公,你要拼死拼活,你说你什么都没有,不怕,你说我们不能这样受压迫,你说我们都大了,自己即便出事了,我们该吃苦的吃苦,你说你不管那么多,你说~~~总之,你说了好多好多伤我心的话,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会是公主,也不至于是孤儿,但此时我会觉得为什么我不是孤儿,为什么别人都懂道理,别人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家人,而你呢,从小时候到现在,你最先考虑的人从爷爷奶奶到叔叔伯伯,堂哥堂姐,乡里乡亲,现在,我都不能确定轮到了我们家。

        劝说你好久,最后别人也离开了。你依旧没坐住,离开了家,我想跟着你又不想跟,于是跟丢了。我忿忿地回到家,收拾了两天前拖回的箱子和背包,还好回来时间不长,没拿出来什么,几分钟就收拾好了,下楼时,你回来了,问我干嘛,我忍着泪水说没啥,你把我箱子拎回房间,我看到了你手上都是血,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不知道你又破坏了什么,就只是安静的帮你倒水,洗手,贴创口贴,可是血止不住,说陪着你去医院,你又不听,你的每次倔强让我觉得我的话根本没用,还不如不说,帮你包扎好,你又走了,我也收拾好我的行李,拖着箱子背着背包,在分叉路口,特意选了一条你不会经过的路,黑夜中举着手电,只管一路向前,其实我怕黑。路上,有车鸣笛载人,我也只是静静的站着让它走,我也害怕上陌生人的车?我不知道去哪儿,想想,留宿街头?去亲戚家?同学家借宿?最后我走进了网吧,妈妈的电话问我在哪,我说在同学家,弟弟问我回不回,我说我找了工作。此刻,我心很乱,我也不想逃避,可是我觉得我没能力,没能力面对,没能力说服任何一个人,没能力解决父亲面对的烦心事。我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我干了什么,仿佛读了书,但是没见到用处。

        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全世界,也想抛弃全世界,就想蜷缩起来,我不敢死,我觉得愧对父母,毕竟他们的养育之恩还没报,这样也是不负责的表现。我只想拼命让自己不要闲下来,拼命让自己不要陷于恐惧害怕绝望之中,我要麻痹自己,鼓励自己,我还能向前,我也不是公主,不是宠儿,不能傲娇,也没理由和权利轻松。

        熬过了今夜,希望明天天是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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