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一 “L,我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我依然会潸然泪下。而诱因不过是你的一道声音,飘忽的甚至我都想象不到那一刻的你在哪儿,你的身边站着怎样的人,你经历着怎样的生活。我们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我们只是恩断义绝的两个人 。”

“年知非,你又出什么神呢?我把你这么个大忙人约出来我容易吗。”路遥把一杯蜂蜜柚子啪的一声放在我面前,在我对面坐下。我接过来喝掉一大口,还是那个味道,微酸里透着甜,经年如一日。“也就一个月没见,你要不要这么大火气,还对我大呼小叫,你知不知道,姐姐我在报社横着走的。”“我管你在外面是横着走还是竖着爬,在我面前,你不过就是个年知非,你以为你还是年大记者。”可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我才只是年知非。

2014年,我和路遥坐在她窗明几净的家里,她像十年前一样骂我,我像十年前一样和她斗嘴,好像我们还坐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里,身边是她的高朗,和我的L。“遥遥,我回来了,快过来接我,我买了好多东西。哎,知非,你也在啊。等下不要走,一起吃饭。”“不要了,我还有稿子没写完,那你回来我就先走了,路遥,我走了啊。”“恩,我送你下楼。高朗,我回来之前把你的菜洗好啊,不然我不做你就喝西北风去吧。”“知非,你看,你看看她把我欺负的,,,”路遥作势要把靠垫扔过去,我笑着看高朗吐着舌头缩进厨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合着路遥的笑容,大概这就是幸福,大概这就是我不太敢看到的幸福。即使是最最亲密的朋友,她的幸福你也只是可以羡慕可以祝福,却很难有办法感同身受

“知非,你该有个好男人来好好的对你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路遥踢踏着拖鞋走过去按了电梯,回过身来抱着胳膊看着我。“什么怎么办,我过得好好的,哪里不好了?”我低下头看我的高跟鞋尖,它们在光洁的地板上踏出一个个清脆的鼓点。让我在无数次的夜深人静时感觉走过的路不是那么安静的可怕。“他要结婚了,他发在群里了,给你听”“额,你会去吧,别替我祝福他啊,送你自己的就好,电梯来了,我走了啊。”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视线里的路遥越来越窄,直到我看不到她我才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L,你怎么就结婚了,你怎么就可以和另一个女人构建起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呢?你知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会为了你哭,哪怕我自以为百毒不侵。”

我把车开的濒临超速,但没有超速,多年的克己让我从不越雷池一步。就算我已近崩溃。那个在最后一班公交上看万家灯火的女孩儿已经可以坐在驾驶座上冷静的直视前方。我从楼下的便利店带回家一袋红的诱人的大樱桃,从啤酒面前走过,我考虑着我是不是得买几瓶啤酒回去烂醉如泥,表示我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人。但最后,我也只是买了樱桃。我把它们洗净放在玻璃碗里,那个碗有很多个切面,从外面看樱桃多得像是吃不完,而往往,碗里其实只剩下了一个。等我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个句号,等我把自己洗干洗净,等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等我习惯性的收紧双臂抱着自己我才可以慢慢的回忆,L曾经对我说“年年,你是有多没有安全感,连睡觉都要自己抱自己?”其实他错了,那时候的我真的只是习惯,可是他好像又对了,他预言了如今的我。我兢兢业业的生活,始终用那句警示名言来鞭策我自己,“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那么也没有人会体贴并且原谅你任何的差错。我只是在夜晚才会抱起自己。我用自己的体温来模仿他曾经给我的温度。

“高朗,你说L结婚我要不要去啊?”路遥在高朗的怀里找好一个舒服的角度,他帮路遥把被子掖好。“你自己看吧,你要是不想去我就一个人去好了,没事,你老公我最会找理由了。啊,你掐我干什么”“最会找理由,那我呢,恩?”“这当然是对外人外人,,,”高朗嬉皮笑脸的作势就要亲过来。路遥一把推开他,这厮真不会挑时候,“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跟你说话呢,这样吧,你自己去,就说我病了,知非这么多年一个人,他居然结婚了。我才不去,最好没有人去。”“老婆,我知道知非是一个好姑娘,这么多年不容易,但是L他也不坏,两个人没有办法在一起难道就必须有一个人是不可饶恕吗。”“我就是心疼知非,,,”“我知道,好了,我自己去就好,快睡吧。”

“知非呀,高朗自己去了,恩,就给你说一声,我有时间,用不用我过来找你,中午一块吃饭”这个傻子,还是这么的随心所欲,也多亏她有一个高朗护着她。我挂掉电话,回到办公室,“知非姐,这是这个月的专访计划,你看一下 ,还有几个人没敲定,可能得你亲自出马了。”小刘还是个实习生,说完话总是习惯性的吐舌头,我合上文件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我看到她穿一件火红的裙子,步伐轻快的走出去。那么年轻,张扬的色彩衬着她年轻的面孔,相得益彰,一如当年青涩的你我。我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上晃过那条我们走了无数遍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蜿蜒交汇的两道水流。我记得那么清楚,你穿一件白色的外套,夜晚微凉的风吹动你的衣襟,或轻或重的拂过我的胳膊,我把手臂环在你的腰上,夜凉如水,你却偏偏如此温暖。那一年,我们十六岁。那时候,你说,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我拒绝了路遥对我的担心,生活还得继续,哭一场或者醉一场能怎么样呢,我会好受一点还是我们可以继续。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那又何必再去浪费你一段时间作为我这一段早已夭折的感情连绵不断的附加值呢。文件夹被我强迫症一样的齐齐的摆放在隔断里,红色是红色,蓝色紧靠着蓝色,泾渭分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极端的排斥混沌不明的存在。除了,我无能为力的钱西。电话在我打算叫外卖的前一秒钟震动起来, 钱西。这世上的人都脱不了俗套。“知非,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额,那个,,,”“哎,别说任何理由啊,我问过小刘了,你准备叫外卖的。”“好吧,不要太远了,随便吃吃就好了。”站在门口等钱西的时候我拿出镜子擦了点唇膏,色彩会让我显得比较有精神。刚刚把包包的拉链拉好钱西的车就停在我面前,我们认识六年,他很少会让我等。他是我的不知道怎么定义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L,你不给我未来,甚至连希望都不愿意给我,却还要问我怎么办才好。我对你说,我等你啊,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2006年6月,我十八岁,迫切的想要一个承诺,因为,我不知道我将去向何方。我们绕着那一条街道来来回回,他在走,我在跟,我们居然一路无话。可我知道,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说我走不动了,我实在不愿意看着她的背影,走的我越来越绝望,十八岁的小姑娘。情绪总是那么强烈。

“我不在乎你要去哪,你只要说让我等,我就会等,只要你说。”“年年,你不要等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连以后我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有压力,我会觉得对不起你。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不知道要怎么负责,我怎么能让你等我”

高考过后,我的分数还不错,但是L,他甚至没有走进考场。过后的某一个晚上,我把他叫出来,想要把这些年,其实也不过三四年理出来一个头绪。后来我明白,一个对未来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人你不要妄想让他改变。但是,当时我依旧相信爱情的力量,我相信爱情是瓢泼大雨中的一把伞,是刺骨寒冷中的一股暖。就像他曾经温暖我的那样,我以为我可以给他希望,让他为了我们而去努力。而他,他用之后一路的沉默一点一点砍掉了我的幻想。直到最后站在我家门口,他问我“你打算怎么办?”我回过头,用我所有的微笑看着他,我说“我等啊,等到那一天我等不下去了,我就不等了。”他看了我一眼,那天实在太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大一一年,我过的不错。大学的新鲜感冲淡了我对他的思念。日子就那么波澜不惊的过去。我认识新的朋友,和舍友尽心竭力的相处,对你没有看错,尽心竭力。在我上大学之前看到的所有的宿舍都是和和美美,姐妹情深。也许是我天生不擅长和陌生人快速建立和谐友爱的关系,也许是那些作者给了我们一个美丽的宿舍。我是第四个个到宿舍的,进去的时候,一个胖胖的姑娘正从床上艰难的爬下来,我是个视觉动物,我觉得我跟她一定气场不和。而我大学四年最感触良多的人当时站在床边收拾她的东西,那天她在生气,所以我的热情的招呼遇到了沉默。只有一个个子很小的女孩跟我热情的打了招呼。我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开始了我的宿舍生活。除了我之外,宿舍的其他五个人都住过校,我没有办法像她们那样适应的那么快。第一个晚上,我躲在被子里面哭的忍不住,还要硬生生的忍住给他打电话的欲望。我是一个等待的并且是自己要求去等的乞求着,我想要给自己保留那一点点自尊。

“知非,一起去吃饭。”“恩,等下她们吧。”大一时候的我们都是六个人一起行动,吃饭,打水,浩浩荡荡。王一就是那个第一天不理我的女生,据她说那天刚跟家人吵了一架,心情坏到爆。根本就没有看到我跟她打招呼。我大度的原谅了她,并且决定这四年要跟她相亲相爱。理由呢,我说了我是一个视觉动物,大一时候的王一,是一个帅气的女孩子,头发短短的,一张略显英气的脸。而那时候,我对帅气的女生没有抵抗力。

“路遥,我给你说,王一真的好帅,她一个人就可以把一桶水抬到宿舍诶,都不用我帮忙。”“你要不要这么花痴,那是女生,女生!”每次我给路遥打电话倾吐我崇拜的时候路遥总是怀疑我会变成同性恋。这种崇拜在我大一回家的时候到达了第一个高点。我买了凌晨六点的火车票,王一一路把我送到了火车站,提着我的箱子,我在进站的时候转过身来抱住她,“明年见,我会想你的。”她一脸嫌弃的躲闪,她越是这样我越觉的她可爱。我们的感情再后来的分类中变的更加坚固,慢慢的宿舍不再一起行动,而是变成了两人小组。我跟王一说,以后我们俩要相依为命了。那时候,我的感情依旧丰富

我不是一个交际圈很广的人,除了在大学刚开始的时候迫不得已的去认识新的人。在此后很久,我都不愿意再去接触新的朋友,整天和王一混在一起。我觉得我们的友情已经足够深厚。可是在一个晚上我们坐在楼梯上彻夜长谈却没有涉及对方任何一点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发现,交心已经变成了一种能力。我告诉路遥我的困惑。她提醒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不是那么容易就成为至交好友的。并且不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一个人身上,不论是对谁。最后很不要脸的加上一句,她是例外。当时的我不置可否,我相信将心比心,我付出真心必将收获真心,至于这保质期,我们珍惜现在就好。我没有跟宿舍提起我的过去,包括L,我隐藏了我所有的弱点包括最致命的那一年。坐上火车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你要跟这个城市告别,还有在这里你经历的所有的痛苦与悲伤。我的大学同学大概都觉得我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我总是和王一在一起,哪怕别人和她说话的时候我也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集体做作业的时候我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走掉,我好像拒绝和别人交流。直到钱西出现。他是大我两届的学长。做配合摄影训练的时候他和我一组。

“你叫年知非?”钱西一边调整焦距一边把镜头转向我。“good,这张片子太棒了,你来看,阳光真好。”镜头里的我侧脸洒满阳光,明眸善睐。头发被日光染成金黄,衬着我年轻的脸庞,看起来青春正好,年华绚烂。后来钱西把修好的照片给我的时候说,有机会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他没有说我觉得你好像有故事,也没有说你看起来怎样怎样。他用了一个多年好友般的语调要求我对他敞开心扉。而我,拒绝。“我能有什么故事,而且,学长,你很闲吗?”我用这样生硬的口气挡住了很多试图跟我亲近的人,却没有挡住钱西,后来他告诉我,他觉得照片里的人物是要有灵魂的,而只有有故事的人才能让他的片子活起来。好吧,通俗点说,他需要一个不要钱的模特,作为报酬,他愿意倾听一段被掩埋的故事。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而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给他讲一个爱情故事。他只是知道,我不是顺风顺水长大,他最多知道,我没有爸爸,他知道的不过是你去问我任何一个高中同学他们都可以告诉你的东西。我的可爱的班主任在全班宣布了我所遇到的悲惨遭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忽略了十七岁的少女比天还要大的自尊。我在并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她塑造成了一个励志典型。这些,我在后来的一次旅途中告诉了钱西,我们已经算是可以交心的好友,我对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些了,我不愿意做不断把自己的伤疤撕出来给别人看的那种人,于人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很累,休息一会吧。”

08年暑假,他已经毕业,我送他去西安,到火车站的时候,我说:“西望长安,唯望君安。”他在进站口看着我,眼睛里是我忽略不掉的疼惜和不舍。我全部装作看不到。钱西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子,呆在他的身边,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压力,很多事情,我忽略,他也只字不提。

“L,很长一段时间,我生命中的一切都只是你目光所及的风景,百转千回之后,我决定把它拿回来倒映本该属于我的人生明媚。”,

08年暑假,我回到家乡,走出火车站站在广场上,我突然觉得,家乡大概就是你只看一眼,便潸然泪下,那种强烈的归属感,是你在任何地方都感受不到的。七月的天骄阳似火,我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费力的拖着我的大箱子,当我把箱子和自己丢进好不容易拦下的出租车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温柔。可其实,我还没有决定我要去哪儿,爸爸走后,家里的房子租了出去用来支付的我学费,而妈妈那大概就是只要我有另外一种选择我就绝对不会去的地方,这世上,不是说只要有一幢可以容身的房子就可以叫做家。但是很明显,我没有第二种选择。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给我的后遗症就是二十岁的我梦想的不是环游世界,而是,我要给自己一个家。

放假的日子总是那么无聊,我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只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波澜乍起。

那应该是L最后一次找我。我在纠结了一个晚上的第二天就撒了谎然后出去见他。一模一样的街道,这个城市变化的程度甚至还不如我们彼此。我从清汤挂面的头发变成一头俏丽的短发,从帆布鞋牛仔裤变成小高跟连衣裙。而他也比两年前成熟了不少,甚至还有了胡茬,面容硬朗,轮廓分明。这一年,我们二十岁。L告诉我他不能再忍受没有我的生活,难过了没有人可以说,开心了找不到我来和他分享。他看着我的眼睛,他说“年年,我会一直陪着你,替你爸爸照顾你,除非你要离开我,我不会再推开你。”“你爱我吗,你,是要和我在一起吗?”我想要这样问。但是事实上,我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出这句话,因为我了解他,我知道他是一个不会承诺的人,我愿意等,愿意在自己的幻想里等到千帆过尽,他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我不舍得,也不敢把这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我的男孩逼迫到必须做一个选择。他说一直陪着我,我就信,即使他没有说在一起。我也愿意相信,我需要他就像他离不开我一样。两年之后,我重新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雀跃,这个怀抱,我终于感受到了你的温度。一如那个致命的夜晚。我终于愿意回忆,也只有在L的面前,我才可以不带任何伪装,因为他看到过我所有的艰辛创楚。回忆里的我坐在医院冰冷的阶梯上,那些叔叔阿姨围在重症监护的门口讨论着什么,里面,是我的爸爸。如果可以,我多想回去抱一抱当时十七岁的我,那个把自己缩成紧紧一团的小姑娘。当时的L替无能为力的我做了这件事。他十二点的时候从家里溜出来,他在医院冰凉的蓝色的塑料椅上给我黑暗中唯一的灯火。即使多年后我们形同陌路我也依然感谢当时那个少年用他并不宽阔的胸膛给我温暖。并且,铭记一生。“年年,睡一觉吧,我在这,”“年年,你是不是冷,我感觉你整个人都在抖。”我躺在他的腿上,我感觉他不断的把我抱得更紧一点。最后的最后,我听见他轻轻呢喃“年年,这种事儿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那种声音,大概就叫做怜惜。

此后很久,我都在疏远钱西,不敢接他的电话,因为,心中有愧。我知道他喜欢我,我贪恋他给我的关心与照顾,无耻的以朋友的名义享受着他的温柔。钱西经常会给我寄一些明信片,还有写信。他明白我所有的多愁善感,也懂得我凌厉的外表是多么的可笑。在学校的时候,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替我处理着他所能看到的所有的人情世故。得益于他,虽然我孤傲而不可接近,人缘却没有差到哪里。甚至有人用清冷来形容我。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贬义词。很早之前,我看过一句话“我一腔出世的智慧,源于你一肩入世的担当。”钱西之于我,当之无愧。所以那段时间,我觉得我怎么还能够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钱西对我的好。一边还和L缠缠绵绵。我下定决心,要和钱西保持最最君子之交的关系。我说了,钱西是一个很聪明的男孩子,二十二岁的他更加的成熟睿智。他轻而易举的就觉察到了我对他的刻意疏远。而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为什么。他给我寄来一张明信片,“你叫知非,知事明非,我是钱西,磐石无移。”

我把明信片拿给路遥看,我问她我要怎么样才能劝住钱西。“知非,钱西对你,就像你对L,你尚且不能放下L,你又怎么能不理解钱西。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没有道理的事情。”那时候的路遥还没有现在那么幸福,她和高朗谈着辛苦的异地恋,信任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眼光开朗的高朗在大学里风云显赫,路遥常常给我打电话吐槽又有那个女生给高朗表白了。每每此时,我总会劝她:“只要你们两个之间没有问题,就没有什么可以叫做问题。”我们常常在深夜里趴在宿舍外面的栏杆上面给对方打电话,她给我吐槽高朗,我跟她聊L。那时候的我,感觉很幸福。虽然我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L联系我越来越少,即使打来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断的忆当年。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这时候的L已经开始上班,他在他爸爸的公司里面打工,从最底层的开始干。并不轻松。他经常有意无意的说自己就像一个民工。有一次他问我你毕业后准备做什么。“考研吧,想去一家好一点的报社。”“恩,你学的是新闻,挺好的。”

大三开始,我越来越忙,准备考研,去报社实习,奔波忙碌,等我回过神来,我突然发现,我和L已经很久不曾联系。寒假我过生日,约了L出来。在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广场,一路上L都拿着手机,他飘忽不定的眼神让我觉得无所适从。我觉得那个很久以前就该问的问题是时候问出来了。“L,我想听你说你爱我。”这时候,L才算是真正的开始看我。我等着他的沉默结束。奇怪的是我居然不那么忐忑。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年年,我很在乎你,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但是,我不爱你了,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我希望你能幸福。”就算我早有预感,依然难以控制我的情绪,那大概是我直至今日的最后一次歇斯底里。我问他你凭什么祝我幸福,你让我离开你还怎么再去爱别人,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幸福。你怎么就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为什么。他只有沉默。我不甘心,我试图找出来一点他还爱着我的证据。“既然你不爱我了,为什么每一次你见我你还要抱着我呢,你还会吻我呢?”他笑了一下,我发誓,那是我再也不想看见的笑容。他说“我好色啊。”那一刻,就连我脸上的眼泪我都觉得是一种讽刺。

回到学校,我把自己埋进书里,黑夜白天对我来说只是明暗交替,我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我和王一的两人小组也变成了我一个人,一个真正的独行者。每天在图书馆,教室和宿舍之间来来回回。我真的不知道,除了去学习,我还能做什么。我像一个废人一样,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路遥问我说,钱西找过她,问我怎么了。我要求路遥对我所有的事情保持缄默。一个被毁容的女孩她是不愿意去面对别人的眼光的。我的容貌依旧,只是心里千疮百孔。没有人能接受你最爱的人在你的生命中来来去去,最后把你们的感情定义为最赤裸的性别吸引。我对路遥说,“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我为了L失魂落魄。还有,你和高朗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以后还怎么相信爱情呢。”“我要去问L,他怎么可以这样。”“遥遥,何必呢,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一个人要坚决的中途退场,那么这出戏是无论如何也演不下去了的。”

大学四年,我的收获大概就是几张不错的实习证明和一张研究生的入学通知。其他的别无所有。因为最后一年多的与世隔绝,我和宿舍的关系更显生疏,王一也渐渐地和另外一个女生熟络起来。这样的年纪,大家都不愿意刻意的去等待或者取悦谁,你若无心我便休。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让别人慢慢的对我保持一个礼貌地距离。毕竟不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钱西。我毕业的时候,钱西已经是行业里的翘楚,越发的成熟稳重。我的新学校就在他的城市。他在火车站接我的时候,相比较于我的冷冽难以接近。他真真的称得上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你女朋友呢?”“我还是那块石头,哪有人会喜欢我,没有女朋友,孤家寡人一个。”在车上他问我这两年怎么样,我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岔开话题。“路遥和高朗要结婚了,他俩真勇敢,大学毕业就结婚。”“遇到了对的人那就在一起啊,那你呢,还是一个人吗?”“学长,怎么一见面就拆我台,没人要的老姑娘你何必提出来。”他转过来揉揉我的头发,“知非,原来你还会开玩笑,好啦,你们学校快到了。我提着箱子进宿舍的时候听见他说。“知非,你很漂亮,一点也不老。”

“L,即使我在哪一个瞬间恨过你,那也只是一个瞬间。我不再会因为我们后来的无疾而终而否认当初最最纯粹的爱情。而你曾经给我的感动值得此后我为之蹉跎的漫漫时光。愿我们各自,幸福。”

之后的三年,我们这一群人过的都还不错。高朗越来越稳重与优秀。唯一不变的是他和路遥的爱情。我至今都清楚的记得他在他们婚礼上说的那一段话。他说:“现在已经有太多的人把在一起的标准从我爱不爱你变成了你适不适合我。我高朗偏偏不信。我娶得一定是我最爱的女人。”那一天的路遥,美得不可方物。她偏心的把新娘捧花直接扔到了我的手里。隔着那么远我依然懂得,她希望我幸福。天不负我,这几年我过的还算不错,顺利的毕业,签工作,实习经验给了我比别人更多的助力。我从一个实习生慢慢升到编辑。我在别人的人物专访里体味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却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人看到过我的错,我画精致的妆容,穿得体的衣服,做专业的报道。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在街边歇斯底里的大哭。也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在一个人的面前保持面容干净,唇色如婴。

“知非,到了,这家菜味道不错。”“额,好。”钱西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一把拉回现实。也罢,过去的早就,该让它过去。这是一家装修的很有味道的餐厅。我很喜欢陷在沙发里的感觉。很明显,钱西了解我所有的喜好。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常喝的蜂蜜柚子,以及时不时的出神。“知非,你昨天是不是又哭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难过些什么?”我被他第一个问题问的哑口无言,我以为我的妆容足以掩盖微肿的眼睛,而且,这一早上,也确实没有人发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了。”我试图转移话题,低下头扒拉盘子里的菜。“我就是以前太纵着你,我不愿意逼你一分一毫,我以为你足够聪明,可以好好的照顾自己。可是你告诉我,这些年,你快乐吗?知非,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你真的以为你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吗。”“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剥出来别人看你懂吗,你伤筋动骨的心事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谈资,甚至笑话。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容易,你看得到的,别让我脆弱,好吗。”我觉得在钱西的眼睛里我无所遁形,除了路遥,他是留在我身边最久的人,我没有那个本事在他面前伪装。我只有落荒而逃。他在人来人往的报社大厅追上我。“年知非,嫁给我好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眼泪轰然而下。他走过来抱住我“知非,我能保护你所有的脆弱,理解你所有的情绪,我只是心疼你,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你走向我,可是等了这么久我发现你还是那个倔强的让人心疼的姑娘,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要再看你难过而不能抱住你。”这一年,我26岁。

2014年5月1日。在这一天,我年少时的爱人成为别人一生的依靠,在这一天,钱西向我求婚,我仿佛站在忘川河边,L是我的前世,钱西是我的今生。如果说L摧毁了我对爱情的信仰,那么钱西就是给了我幸福的希望。是的,我答应了他。你不要说我自私,你不要诟病我怎么可以把那么爱我的钱西当做我痛苦时的退路。也许,我就是高朗说的那种选择了合适自己的人的那种人,我不再爱情至上了,我真的累了,而钱西有着宽阔的胸膛和温柔的爱意,嫁给他,也许自此以后岁月静好,我也不再颠沛流离。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用我一生的陪伴来回报钱西的爱情。

我叫知非,知事明非,我选择了一条安定下来的路,他是钱西,磐石无移,他等到了寻求归属的我。L,那一段年少的爱情与陪伴终于在我生命中落下帷幕,我们终于,各自,幸福的开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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