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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你总的花了多少钱，一定讲真话。”“快300万吧。”“那公司呢，公司这次总的投了多少？”“700多万吧！”“那就是说超过一千万了。”“是的。”她目瞪口呆，慢慢地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那可是天文数字啊！这辈子把命搭上都不敢去想的事。”他说：“我也没办法，决定了就上，估计短期内是拿不回来了，只不过我觉得真的没有错，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她把头仰向屋顶，一动不动，半天才讲了一句话：“这是电影电视里说的话，怎么可能呢！你不得把下半生都搭进去，那样会很苦的，你考虑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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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从林中，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一前一后走着，“会不会有蛇，路你认识吗？”女的终于憋不住了，那时她早在半小时前就想问的话。男的说：“大概吧。关键是草丛太深了，看不见路，有点分不清了，你离我别太近，都说蛇受了惊吓往往会咬第二个人，但你也别离得太远，万一跟丢了。”“那我不走了，这样做有意思吗？又不是特种部队，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这没人来的地方。”“嫂子，你就别抱怨了，肯定是需要的，我们就是特种部队嘛，人人都来的地方，我们再来就不值当了，就这种环境好，将来肯定是独一无二的。”整整一周，他们俩就这样徒步走完了边界，考察了地形，最后一天韩天楚再次爬上山顶，指着远处的大山说到：“看，值得吧，以前我觉得老青山是最高的，现在看它和我们一样高，明天我就可以画图了，所有的线路、地形已经全在我头脑里了，误差绝对不会太大。”“是啊！终于完成了，现在我也觉得是值得的，毕竟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为一件事一个梦想这样的努力过，将来我们一定是独特的，绝对独一无二！”李丽张开双臂，迎着风，“好凉快，刚才累死了，我差点晕过去。”早在三年前，韩天楚的公司就在股东会上通过决议：公司将致力于发展纯生态农业，必将为社会提供安全、健康、生态的农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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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基地总的有800余亩，2/3是林地，远离城市农村，道路状况较差，甚至需要经过采石场，雨季车辆甚至无法通行，早在4年前公司就拿下来了，一直闲置着，原因很简单，没想好，没下定决心，就绝不胡乱开发。来洽谈过的人和企业也很多，种山药，种重楼，养羊，养牛，甚至开发旅游，更有大胆的建议：开发成越野挑战场地，吸引越野爱好者来这里竞技甚至比赛。最后终于决定了，养鸡，搞林下养殖，回归自然，最大限度地保护林木，最大限度地保持原生态，让这里养出来的鸡成为真正的土鸡。批复也下来了，林业的、农业的、环保的、疾控中心的、兽医站的，不过都有一个顾虑和担心：太大了，林子又密，鸡跑了怎么办，下了蛋找得着吗，地势又是山地，有箐沟，有断带，陡坡平地交错，养鸡，恐怕鸡去得到人怎么办？全部围起来吗？交通不便，用什么围，鸡上树了飞出去怎么办，要围多高？遇到箐沟怎么办，围栏下部怎么封闭，林地面积较大，林子又密，不能毁林，通道怎么建立，人工太慢但机械从哪里进入。水怎么解决，喂食呢？哦！对了，电，电怎么办……梦想，梦想，当它离你很近，快要实现了，可怎样实现，由谁来实现，问题，又是问题，怎么这么多的问题。村子里请了向导，村小组的干部，村委会的领导，镇一级的，县一级的；现任的，换届下去了的，老的，年轻的。最后，有个声音“不就养鸡嘛，要养多少？空心砖选个平地盖几排房子，80万，最多80万，8嘛发嘛，我来帮你们养，从建盖房屋鸡舍到养鸡，10万只怎么样，我带人搞定。我养了30年的鸡了，什么鸡我没养过，别傻了，这里养鸡，亏死你们，都什么年代了，关起来养，房子里搭上几层鸡架，大包饲料一倒，2-3个月出栏，临近卖前3天拉玉米来一喂，哎呀！大不了花几千块房子外围个场地，放出去跑几天。土鸡，正宗土鸡。别傻了，农村的鸡都喂饲料了，这世上哪来的土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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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鸡多少钱一公斤？”“60”“土鸡吗？”“土鸡，真的土鸡。”“大嫂有土鸡吗？”“全是呀，农村收来的，假一罚十，65一公斤，包杀再加10块。”“老板娘，您这有土鸡吗批吗？”“有呀！”“多少的价？”“批发25，零买28。”“我说的是土鸡。”“是土鸡呀！”“那市场不是买60吗？”“就是这种呀！都从我们这里批去的，行情就这样，土鸡真的可能吗？这年头谁养谁他妈赔死。”“为什么呀？”“真的土鸡，种应该是土鸡种，养殖时间不低于7个月，大部分一年以上，吃的又简单，长得又慢，饲养成本高，2公斤一只左右，毛鸡杀成白条又少3-4两，你算算又折多少钱，你看这些大厂的，3-4个月一批，2.5-3公斤重，外观看，什么毛色啊，鸡爪呀，鸡嘴呀哪里有区别嘛。农村人都拿饲料喂鸡了。哪来的土鸡。有是会有，要碰到，运气好了可以收10多只，成本高，卖不起价。”“哦……”“老板？你这餐馆要土鸡吗？”“要啊！多少的价嘛？”“40”“太高了，25。”“您这不是写着清炖土鸡吗？我看您这里应该是中高端档次嘛？怎么……”“哎呀！一个炖土鸡只卖80，怎么可能用真土鸡嘛？就25，可以的话拉几只来试试，土不土的看厨师了，否则要他们干啥。”“……”走遍大街小巷，从农贸市场到批发市场，从路边摊到星级酒店，这些对话一直发生，重复再重复，成本，价格，去他妈的口感，去他妈的调料；饲料，快速出栏，农村，土鸡，不养了；土鸡，土鸡，哪里有土鸡？土鸡、恐龙。恐龙，灭绝了。韩天楚走着，念着，一抬头，那钢筋水泥的丛林，那嘈杂喧嚣的菜市，那高消费的场所，那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的路边小贩，还有冷冻厂，冻鸡再拿水化开，提出来，晾干，5块一只……韩天楚绝望了，他突然想起《我的团长我的团》里死啦死啦的动作和话，小指朝下“杂碎，我宁肯瞎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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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有空回来一趟吗？我好不容易买到一只土鸡，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我炖好等你。”“妈，我……你哪里买的？你……我，我这就回来”。深夜，晚饭后，小区楼下，韩天楚拿着从老妈手里抢下的两个鸡腿对着垃圾桶扔过去“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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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考虑过考虑好了。哪怕失败了，我也无怨无悔，就是养鸡，纯纯的养鸡，土鸡，我将亲自画图，从地勘、水、电、路开辟开始到引苗到鸡出栏，最后从每天只卖得了一只开始，亲历亲为，我知道这钱投进去，也许这辈子本是回不来了，但我让我儿子接着干，我要让你吃到真正的土鸡，我儿时的味道。妈妈，请相信我。”老人站起来，眼睛湿润了，“妈知道，妈妈明白，苦了你了，我只恨我年纪大了，否则鸡我去帮你养，儿时的味道，很好，把它写在你的门店招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