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读《红楼》|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贾宝玉路谒北静王(下)

上篇提到荣府有人向凤姐禀告“为宝玉外书房完竣,支买纸料糊裱”,提到宝玉也不是没来由的,接下来就写到宝玉了。所以说《红楼梦》里没有白出现的镜头,且要仔细读才是。

宝玉这天“因见今日人众,恐秦钟受了委曲”,便带着秦钟去给凤姐添点乐子了,秦钟怕给凤姐添麻烦,毕竟他身份在那,没有宝玉,他肯定是见不到凤姐的。但是宝玉和凤姐熟啊(其实他和哪个妹子都不生疏),就算凤姐在吃饭也照去不误。

凤姐以为他们是来吃饭,说“好长腿子,快上来罢”。“宝玉道:“我们偏了””,偏了,就是吃了的意思。凤姐问宁府吃的还是荣府吃的,宝玉答“这边同那些浑人吃什么”。可见那些和官员挂钩的人在宝玉这里一概是浑人,只有荣国府才是他宝玉应该待的地方,有老太太和姐妹们。

 凤姐刚吃完饭就有人又来支取,凤姐还和那个媳妇玩笑了下“要忘了,自然是你们包出来,都便宜了我”,感觉是因为宝玉在此于是她便柔和了起来。其实她也就对下人严厉,对平辈长辈,只要别像贾珍贾蓉尤氏一家三口搞出个尤二姐一事来惹她,她也都是比较好相处的,嘴辣一点也是她性格使然。


 然后就是在宝玉面前邀功了,上午支了买宝玉外书房的纸料糊裱,下午宝玉来了赶紧和宝玉说说。其实已经应允了,不过凤姐又在宝玉面前“你请我一请,包管就快了”,宝玉也给面,“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这个“猴”字用得极妙,写宝玉活脱脱一直顽猴。

 这时跟着贾琏林黛玉一起去苏州的下人昭儿回来了,带了信说林黛玉她爹去世了,贾链带着林黛玉送灵去苏州,年底回来。想想贾链和林黛玉虽是堂兄妹,但从小没有一起生活,性格脾气也都相差甚远,他俩同框总觉得十分尴尬。“凤姐向宝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宝玉道:“了不得,想来这几日他不知哭的怎样呢”说着,蹙眉长叹”。凤姐关系的是以后林黛玉在那边没有牵挂了,就在贾府常住了,再大些也要出阁嫁宝玉了,于是笑着和宝玉说。宝玉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林妹妹又要伤心了,真是各自寻思着各自能寻思到的事。


  王熙凤自然也是有她担心的人的,她担心的便是她的夫君贾琏。“凤姐见昭儿回来,因当着人未及细问贾琏,心中自是记挂,待要回去,争奈事情繁杂,一时去了,恐有延迟失误,惹人笑话。少不得耐到晚上回来,复令昭儿进来,细问一路平安信息”。忙事业的女人如何事业家庭兼顾,快来向凤姐学习一下!

总的来说王熙凤不仅是个好管家,也还是个好媳妇。“连夜打点大毛衣服,和平儿亲自检点包裹,再细细追想所需何物,一并包藏交付昭儿”,挂念担心贾链之心溢于言表,末了还不忘叮嘱“别勾引他认得混帐老婆”,总感觉千言万语都可忘,就这个提醒不能忘;千言万语说完了,这句仍旧是重点。


 上回大写特写贾珍的亲自操持,这回还有一段写他又“亲自坐车,带了陰阳司吏,往铁槛寺来踏看寄灵所在。又一一嘱咐住持色空,好生预备新鲜陈设,多请名僧,以备接灵使用”,“无心茶饭,在净室胡乱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又进城料理,感觉比料理自己母亲丧事还要上心百倍。


 继续说凤姐,此时四面八方的事情都聚到了一起:缮国公诰命亡故、西安郡王妃华诞、镇国公诰命生了长男、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迎春染病,要打祭送殡要送寿礼,要送贺礼要写家信,还要给迎春请大夫。“忙的凤姐茶饭也没工夫吃得,坐卧不能清净”,去哪都有一群人跟着禀报,凤姐就是个劳苦闲不住的命,还好她乐得如此,且也有些能力,“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日夜不暇,筹理得十分的整肃。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


 秦可卿的丧事也举办了一阵子了,浩浩荡荡来了无数达官贵人,“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为什么要罗列这些呢,庚辰眉批:牛,丑也。清,属水,子也。柳拆卯字。彪拆虎字,寅字寓焉。陈即辰。翼火为蛇;巳字寓焉。马,午也。魁拆鬼,鬼,金羊,未字寓焉。侯、猴同音,申也。晓鸣,鸡也,酉字寓焉。石即豕,亥字寓焉。其祖曰守业,即守夜也,犬字寓焉。此所谓十二支寓焉。一个一个对应,真的是《红楼梦》处处有玄机。

另外官客还有东平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和北静郡王。秦可卿如果只是个宁府一个普通的孙儿媳妇,而不是神秘废太子的女儿,也不至于来这么多人。所以秦可卿有皇室血统的说法不得不又坐实了几分。


对于北静王水溶,刘心武老师曾提到是暗指乾隆的第六个儿子永瑢,两字各去一笔,便成了水溶。文中说他“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不以王位自居”,且“情性谦和”,“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面见贾珍贾赦贾政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可见和贾家关系之深,同样也是个十分谦逊平易近人之人。

本回最后北静王还向贾政问起“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看来北静王早就想和宝玉见见了,那边宝玉呢,“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今日反来叫他,自是喜欢”。但凡是个俊俏的男儿,宝玉都早有耳闻且要认识一番,比如前几回的秦钟,比如这里的北静王,再比如后面的柳湘莲。本回(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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