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故事

看日落的我


洞里萨湖的落日

2013年,我像其他高考生一样来到北京这座城市,开始努力十二年换来的生活。

家里距离北京不算远,只有500公里。来来回回,却像穿梭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开学典礼如期而至,有个同学在开学愿望中写道:誓当化学第一大学霸,好多同学都笑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一定有这个想法,想维持原来数一数二的成绩。

我还没在开学的忙乱中缓过来,就必须要与家人道别去往军训基地了。凌晨四点钟集合,一觉醒来已经在深山里面了,军训节奏极其紧凑,最放松的时间就是在熄灯后偷偷给家里和高中的男朋友打电话。那种简单且快乐的生活,就像《东京女子图鉴》女主绫住在三茶的那段日子。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军训返校之后才是我从未遇到过的“生活”。

有一段时间周围的人总说生下来、活下去,我笑他们矫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之前生活的地方,有太多的庇护,总能得到帮助和安慰,我要做的就是简单的做做练习题,再无其他。

最初的日子悠闲自在,人生的第一个变化就是高中的男朋友和我的生活越来越远了。他在一个北方的小城市读书,学校离市区远,每天的事情有足够的时间打点开,而我却在一个10平的6人间忙忙碌碌。电话逐渐变得拖沓而没有营养,聊天的内容充满对过去的回忆和未来的憧憬,提到现在的生活两个人都默契的放下不说。吵架开始变多,时间表也不一致,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在上铺挂上床帘没有声音的哭到天黑。后来一起走过中考和高考的我们,还是分开了。周围充满着不解和呵斥,直到后来她们也都说我是对的。那段日子,脱离社团,舍友都在忙,我只记得一本概论陪我在图书馆度过了无数个飘忽的日子。那年跨年,北京各大地标还都有新年活动,我也在外游逛了一夜,倒计时的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渺小,小到可以被忽略。寒假回家去看补习的同学,我和她们说,大学很美好,灵魂和身体都自由,可我没有告诉她们,自由到无处安放。

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也被一个叫绩点的东西打破了。宿舍的导生非常优秀,三年来都是学习综合双第一,大奖小奖无数,我很欣赏她,到现在也是,但是有一段时间,我害怕见到她,因为我的成绩没有预期那么好,原来大家都是那么棒。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在冬天感到中暑的眩晕,我也在无数个夜晚面对着我唯一拥有的半面墙壁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本以为课题申请可以有个好结果,没想到却给了我重重一击,不光是对自己的否定,也感叹大学并非我想的胜境。

在这期间,我遇见了现在的男朋友,更确切来说,他是我可以存放一切情绪的精神依赖。虽然我也因为他太直接指出来我的不足而难过,但是偷偷的改掉之后发现真的变好了。我想他可能和我一样迷茫和不知所措过,但是他总能够把眼下的事情做好。我可能也渐渐的学到了些什么,有半年的成绩突破了自己。不只成绩,人际交往和各种活动中也能看见我的影子,还去了其他地区的暑期学校。

接踵而来的却是保研的关键年,然而我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表面洒脱实则逃避的路。我说我想去英国,因为我觉得这种生活适合我。我不知道男朋友会不会觉得我放弃了他,但是那种来自心底的怵一直操控着我。保研边缘心太累,考研不想留在本校又没勇气去试其它的学校,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怂。我不是说出国留学不好,只是,太贵了。但我还是和男朋友一起准备了保研可以有加分的一个比赛,那个比赛让我真正的体会到黑暗。首先是不公开招人的组织,其次是对于抄袭的不回避,还有后来的人情组员、拼凑队伍等等。我们两个那个冬天有几次站在楼下说到凌晨一点,在这个里面真的体会到不受尊重,但也都过去了。

坚强的外壳支撑着已经缩成一团的我,为了填补自己课越来越少的空虚,去竞选了学生干部。这一年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有参与,我也确实想这个学生会能好好发展的。好景不长,大三末期觉得只有赚钱能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早出晚归实习,抓闲散时间兼职,耗了很多很多精力终于建立了自己的小金库。在大家都忙的不行的大三暑假,我完全放飞自我了,参加暑期调研又去了澳洲,还面试了出国访问的代表团,一个暑假只准备了十天雅思,考得当然也是不理想。

终于熬到了大四,天天起床困难的我也感受到了紧迫,开始早起写作文背口语,就连保研班会也没去。手机里弹来隔壁挚友的消息说我保研了,当时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小跑着奔向在另一层自习的男朋友。其实说着出国但保研的人未必是心机,只不过自己从不敢去看自己的心,太多的打击让她早早的就否定了自己,哪怕有希望她也会和自己说:你不行。我没有耍手段,没有骗加分,综合成绩单上的每一分都是自己得来的。

果然是末一个,但终于可以不用语言不通的挣扎在异国他乡,不用父母赚人民币自己花英镑,不用折腾恋家的妈妈开学去送我。这些我一想就开心,在保研复试阶段没心没肺的去日本了。在那里每每想到还可以和男朋友在一起,就会偷偷的笑一笑。回程的飞机颠簸到怀疑人生,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我还有好多人要回去见,十几分钟后也就平息了。回去的研究生复试也和男朋友去了同一个学校,我想除了幸运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了。

太沉默以至于有太多东西憋在心里,毕业了,想写一篇这样的东西,这之中省去了很多负能量的片段。但我仍然想说:一是看起来幸运的人也有痛苦的阶段,二是要感激这些经历教我们成长。在柬埔寨的毕业旅行中,有一天是在洞里萨湖看落日,三个小时的等待中想了很多的事情。当我们决定踏出家门,就要学会摆脱脆弱的自己,成长是分阶段的,永远热情,永远心怀感念。不需要说剑未佩好,转身已是江湖,我们本来就是出去学艺的年轻人。

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她。以《苏四》歌词作结:

      那年的蝉声响

   风吹过小村庄

  早先的日子走得慢

  田间有稻花香

  苏四他十八九岁

  心里头想着远方

  乘着傍晚斑驳的夕阳

  告别了爹娘

  于是独自踏上慢慢流浪

  从此辗转反侧浮沉仓皇

  他见过大漠长烟的惆怅

  也路过北方的城墙

  老生常谈十年一梦

  何处好乘凉

  为何苏四他当日一别

  不敢思故乡

  老家门前的柳树飘摇

  身后的江水长

  而今只剩年复一年孤独的月光

  苏四他十八九岁

  心里头想着远方

  乘着傍晚斑驳的夕阳

  告别了爹娘

  于是独自踏上慢慢流浪

  从此辗转反侧浮沉仓皇

  他见过大漠长烟的惆怅

  也路过北方的城墙

  老生常谈十年一梦

  何处好乘凉

  为何苏四他当日一别

  不敢思故乡

  老家门前的柳树飘摇

  身后的江水长

  而今只剩年复一年孤独的月光

  说书先生的折扇上

  写着家书两行

  苏四才懂天地之大

  追不回的是时光

  当时离家的翩翩少年

  如今已满鬓风霜

  他说你看人生是何其的短啊

  人世却那么长

  他说你看人生是何其的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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