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冕学画 其六

月落乌啼,彩霞披岸。本以为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想到机会稍纵即逝,黄沙四起,满天朦朦胧胧,今天如果去放牛,可否?可否?

百草争鸣,桃花方兴未艾。手执画笔,颜色自然天成。沙尘暴没有击退王冕内心的欢愉,恰恰相反,他多了一份孤傲的忧郁。

听说沙尘暴会影响老牛食草,会影响画家脑海的调色基调,这些只会恫吓那些凡夫俗子,心里的笔墨蘸湿起来,放牛娃的心里总会是晴天。

一颗槐树迎风而舞,余香未散倾透心扉。王冕牵着牛儿,一手假装扶着背上的画板。沉迷极了,迫不及待过头了,他醒过来了,自己没有画板。勤奋的人计较时间,天才的人不计较条件。

他对牛宝宝一向很温顺,不,是牛宝宝对他一般都很温顺。得先给它找一块儿看起来很好的草地,纵是“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离那颗槐树不远处,就这里了。飞沙遮日,暗光如月,意境显然是有了,牛宝宝会嫌弃吗?

饿了就不会计较什么的,何况小草胚叶卷含着早上的露水,什么土啊尘啊早就消失在眼底了。牛宝宝吃饱了不会嫌弃别的,就有可能只会嫌弃主人过于自说自话了。他的话语里藏满了自豪和坚定,还有着少年人一丝丝的戾气和痞气。

王冕并非书呆子,与天而斗,其乐无穷。衔草放牧,脚动涂画。心意攀攀,细致无双。古人云:“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脚下稍有框架,便有远处的雷鸣一排排翻滚而来。这些声音和气浪差点就让脚下的草稿来了个扑棱。雷电会打断王冕吗?不一定,他看了看牛宝宝,却趁机用脚在土地上加入新的元素。

诗曰:“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王冕清楚地知道,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现状,超越不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日落而息,牛宝宝吃饱了,吃了六分饱。他画得有点尽兴了,画得有头有尾。“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意境和奇妙到了就行,反正尺蠖蝴蝶它们也看不懂。有花堪摘直须摘,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惬意为了满意,牛宝宝哞声而唤,点到为止。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王冕是有了回去的意思,脚底下默默彳亍,脑海里一片淡墨飞絮,再略加修正,那样以来就是极好的了。可是“明朝雨止寻幽梦,尚听飞涛溅瀑声。”黄昏迫不及待了,牛宝宝也将迫不及待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今夕作别,今夕作别,王冕回家远望炊烟斜。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慢慢悠悠,不赶时间。布衣画郎,悠闲悠闲。念此间天地虽好,少年心扉开怀千万里,山歌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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