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今天是一篇旧文整理修正。
文/网文神农
一
遇见。
是咖啡店的名字。
很有诗意，很有故事，很有希望和美好。
也许寄托着店主人的某种盼望。
屋里面终日打着柔和的灯光，或复古或西欧的橱架上摆满了玩偶和书籍，间或里点缀着几盆小绿植和一些画着地方特色的明信片。
在这里，你都舍不得大声说话。
能听到的，只有书页的翻阅声，喝茶水的抿咽声，还有密友间的柔声细语。
开妍与苏若就在附近的街道上相遇。
二
那天，开妍抱着个纸箱子去送资料。
走到路上，迎面而来的男生突然间就大喊：“你站住！对，就是你！别回头了，就是你这个抱箱子的。”
开妍有些惊恐地往一边的咖啡店里躲。
男生健步如飞，眨眼间已到了她面前，在她惊慌和诧异之中蹲了下去。
“你看看你，这么大个姑娘家，连鞋带都系不好。这么漂亮的白鞋子，都弄脏了！”
开妍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个人关心自己的鞋子甚过自己这个人。
感觉到男生绑好了一只鞋，又把自己的另一只鞋也解开重新绑，开妍感到眼角一酸，眼泪就那样无声地滑了下来。
记得有人说：
如果有人肯为你挡车，你就嫁了吧。
如果有人肯替你做饭，你就嫁了吧。
如果有人肯给你系鞋带，你就嫁了吧。
......
也许过于简单武断，可这一刻，开妍真的被感动了。
等男生站了起来，开妍看到的是一张干净的圆脸，甚至有点肥嘟嘟的，比自己心目中的王子貌似差了很远。可看到男生还在唠唠叨叨地数落，开妍突然就有了一种幸福感——希望就这么被人管着。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立马扔下纸箱，伸出手：“我是李开妍！很高兴认识你！还有谢谢你！”
男生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开妍的手：“苏若。苏东坡的苏，若是晴天的若。”
之后的每一天，都不是“若是晴天”，而就是晴天。
压马路，骑单车，看电影，high演唱会......
开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那么多的精力，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做那么多的事，而且是不同的事，有些从来没想过的事。
虽然，有人来传话，有人写了信，有人找上了门——意思只有一个，苏若是个骗子，而且是大骗子！要小心。
开妍当她们是羡慕、妒忌，可能还有一些些恨的成分。
她相信他，相信手机打不通的时候应该是没电了，相信每个星期那几天没联系是他在忙，相信见面时他魔术般拿出来的香水口红是他预谋已久的、给自己的小惊喜......
三
可是，她发现了厕所里废弃的纸折叠的样子很不一样。
然后她在他衣袖上发现了一根特殊的长发，她一眼就敢断定那不是自己的。
接着，在他的衣服上，她发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别的女人的胭脂香水味，甚至能隐约看到几个不完整的唇印......
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可她仍然鬼迷心窍地偷偷跟在了他后面。
她穿了不起眼的灰色兜帽运动衫，如同做贼般左顾右盼，小心翼翼。
眼见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谈笑风生，依偎软语。然后，还有一个女人。接着，再一个女人......
开妍目瞪口呆，伤心地想挤出一些眼泪都不行。
不是说，这种时候，天会下雨的么？
那天上，耀眼的阳光直刺下来，仿佛狂热地嘲笑着她。
那个熟悉的咖啡店里，那个“遇见”的圣地，柔软的音调奏着一曲钢琴。
开妍听得分明！就是许如芸的《如果云知道》。
声音纯净，清澈透明。
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但愿云知道……”开妍想不明白自己点杯冷饮，为什么会有青柠檬？还有里面怎么会加了覆盆子——好像一个个草莓印啊！
她瞪着眼睛找寻那个罪魁祸首。
对了，就应该是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服务生，帽子真是丑不拉几，还有那黄色的T恤制服一点都不搭，个子真矮都跟自己差不多......
四
黑色鸭舌帽给开妍端来了一杯咖啡，上面有着一个精致的图案。
这是讽刺我么？这颗心怎么是裂成两半的！
“服务员！”开妍高声喊着：“看什么看，就是你，带鸭舌帽的！”
她这么一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似乎停了下来，就像是时间停止，开妍想着要是那个时候能够停止该有多好啊。
她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准备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男生。
鸭舌帽似乎有些紧张，脸上有些潮红。
等他走近，开妍发现他近看还不错，真的不错，虽然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但眉目分明，鼻梁高耸，瘦削的脸庞上有些稚气也有着刚毅。
“那个......有点苦。”开妍降低了音调，准备敲盘子的铁勺都轻轻放在了桌布上。
“哦......”男生呆呆地看了她一会，立马跑走了：“好的，马上给你加点方糖。”
接着，开妍发现了新大陆——这个鸭舌帽真是笨的可以。
整天不是忘了加糖，就是端错点单。
“来这里都快半年了，怎么老出错？”
店长在训斥他，他90度弯腰认错，又把帽子弄掉了。
开妍就这么坐着、看着，有个人不停地犯错、倒霉、出糗，似乎比自己笨多了。
开妍吃着美食，不知觉就已是夜深。
她去结账，刚要说话时，控制不住打了个饱嗝，只好自嘲地笑笑以解尴尬。
“7号桌，28块。”
开妍付了钱，似乎心情好多了，大步迈出，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一回头，看到自己坐的桌上只有一个白色瓷盘，上面放着一个玻璃杯，那个正准备清理台面的鸭舌帽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抬头一笑。
开妍心血来潮，冲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有咖啡味。她伸回舌头的刹那就感觉到了，而她的手正放在有些涨鼓的腹部。
五
还是那个浪漫情调的咖啡厅。
音响隐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干净的女生合唱，开妍听出了这是首校园民谣。
你曾说我的心像玻璃杯/单纯的透明如水/就算盛满了心碎/也能轻易洒掉/装着无所谓/我用手握紧一只玻璃杯/心痛的无言以对/就算再洒脱/笑的再美/心碎了要用什么来赔......
这种地方怎么总是放这么些略带伤感的歌呢。老板肯定脑门被门板夹过了。
自从那天之后，开妍越来越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没事的时候基本天天来，点上一杯冷饮或者奶昔或者咖啡，就那么坐上一天，翻翻书，写写字，心中腹谤一下咖啡店的经营。
而那个鸭舌帽还是那么笨，有几次开妍都忍不住出手相助，趁着他过来加水，轻轻告诉他刚才谁点了什么东西。可他仍然频频出错，开妍恨铁不成钢，最后都动用了小抄。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常常念错名字，而且有几次还把自己写在上面的提示也念了出来，又闹了不少笑话。
而且他还不务正业，常常拿着个相机照店里的盆栽、书架、桌椅，甚至墙角，说是要改善店里的视觉形象。在开妍看来，他纯粹是偷懒，因为店里的陈设一直都没有变过。
可即便这样，店长也没有开除他，而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都变得越来越忙。
细心的开妍却知道了，他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学生，而且是同一个学校。
据说他家境并不差，但刚入学就找了兼职自食其力。
据说他成绩也过得去，偶尔还获过一些奖。
据说他有很多粉，系里系外的有很多女生迷他。
......
开妍观察过店里的顾客，好像确实有好几个人是经常来的。
六
这天的早晨，咖啡店里没什么顾客。
旁边的桌上坐着一个女孩，年纪稍长，点了两杯饮料，一杯是咖啡，另一杯是冷饮。
女孩不停地点着手机，时不时回头看看店门或者玻璃窗，似乎在等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那个位置还是空着。
令开妍奇怪的是，那个鸭舌帽今天没有戴帽子，连工作服都没穿，打扮得有点衣冠楚楚，早早地来了，凑在那个女孩不远处，探头探脑地想要上前。
开妍回忆起来，应该是那个女孩一到，他就到了。
奇怪，那个位置上有猫腻？
开妍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瞥了一眼——没有哇。
而鸭舌帽却显得更加紧张。
难道是，追师姐？好玩。
开妍用吸管搅着饮料，稳稳地坐着，得意地看看前面，光明正大地看。
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还是没动静。
开妍心里都有些不爽鸭舌帽的怂。
而这时，店里的顾客也多了起来。
七
店里竟然来了传说中的帅学长！
据说全校有一半的女生粉他！
他正好坐在开妍右前方的桌子，而他坐下来就不停地打着电话，桌上开着电脑忙碌着。
开妍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连杯中的水喝完都不知道。
帅！好帅！美！优雅！要死了，要死了。
开妍看到了学长桌上放着一杯白开心，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她对着手机屏理理妆容，又看了看衣服，稳稳地起身去上厕所。
“哎呦！”
开妍开心之极，自己果然如想象那样摔倒了，还被抱住扶了起来。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只用鼻息感受着对方。还有那个声音，清脆响亮，那玻璃杯应声而碎，完成了它光荣伟大的使命，开妍这时非常感激前几天把地毯弄脏的人。她默默祈祷杯子倒出来的水顺便把他的电脑搞出毛病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走路都能勾到桌脚？”
这声音好熟悉！开妍有些惊恐地跳了起来。
怎么是他！鸭舌帽！
你自己不去碰那个学姐的玻璃杯，来管我的闲事干嘛。我明明看你走来走去预演了很多遍了......
一旁，学长拿着手机有些吃惊地看了看两人，手忙脚乱地抽纸擦桌上的水。
“对不起！对不起！”鸭舌帽不知何时套上了制服，又变成了那副丑样，而且道歉仍然是90度，结果额头就碰上了桌子。
活该！
开妍有些哭笑不得，动手去捡地上的玻璃渣。
“我来，我来！”
鸭舌帽赶走开妍，利落地清理了地面。
开妍有些惊魂地拍拍胸口，摸摸脸竟然都有些发烫。
八
恍惚间，开妍又听到了一声玻璃碎裂。
“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那个声音。真是笨的可以。
不对！他对我鞠躬干嘛。
开妍一看地方，霍地站起来：“你......我的......”
“我赔！我赔！我赔你的玻璃杯。”鸭舌帽像是在啄米：“您坐您坐，小心脚。”
开妍猛地坐了回去。
接着又是几个玻璃杯落地摔碎的声音。
开妍睁大了眼，她看到——自己的桌上竟然有一大堆的玻璃杯！如山一样叠着，自己却不知道。
刚刚自己不小心就碰掉了两三个。
这些玻璃杯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发疯地往地上掉。
开妍捂着脸不敢看，指缝里分明有水滴渗出。
鸭舌帽对着满屋的人连连鞠躬道歉，店长却看到这小子在弯腰扫地的瞬间脸上是一副奸计得逞的笑。
扣他工资，狠狠地扣！就是要打击这种不把店当家的嚣张气焰。店长想着，脸上的笑容让员工们不寒而栗。
九
三个月后。
“喂，说好要赔我的杯子呢？”
“什么喂，我有名字的，而你要叫我亲爱的李静。”
“呃。一个大男人叫什么静，扭扭捏捏的。别转移话题，赔我的杯子。”
“那个......那天你摔的杯子多吧。害我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你那种杯子起码可以买十个了。”
“不是我摔的。是它们自己摔的。还有，我觉得是你的阴谋，不然它们怎么会跑到我的桌子上。”
“咦，不是你要去摔学长的杯子，自己拿去练手的么？”
“有这回事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不也是要去摔学姐的杯子么？”
“哪有！我是看你摔不好，还把自己摔到玻璃渣上，特地练习的......你那么笨。”
“哪有你笨。菜单记不住，忘加糖，念错名字，端错桌子......”
“有么？我可是会背山顶一寺一壶酒背到至少1000位的人。”
“哦......”
“哦什么。笨。”
“你赔我玻璃杯！”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