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禹和一个混蛋

远古时期,在华夏的北面,有个国家叫柔利国,柔利国的百姓,长得都很怪,和华夏人相比,他们只有一只手,手长在身体左边的是男人,长在身体右边的是女人;他们也只有一只脚,因此他们都不会走,只会跳。久而久之,他们都认为,女娲娘娘在造万物的时候,只有他们是人,其余都是怪物。

柔利国供奉的神,是水神共工,共工在柔利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每年享受柔利国的祭品,然后保佑柔利国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日子过得很安详。可时间久了,共工又不放心,担心柔利国百姓变心,就派了自己的手下相柳去柔利国管事。

相柳具体是什么模样,后世对他的定义很模糊,不过大多数说法,都说他是一条变异巨蟒,身长千尺,还有九个头。相柳被派去柔利国的时候,刚刚结束冬眠,腹中空空,于是他去柔利国的第一件事,就是痛快大吃一顿。

刚开始的时候,是囫囵吞枣式的吃法,连房子带人,连树带家畜,一口吞下。不过房子和树对他而言,都是不易消化的食物,相柳才吃了两天,就坏了肚子。他坏肚子不要紧,却苦了柔利国的老百姓,一泡稀屎如大雨倾盆,半个柔利国都泡在屎里。

相柳方便的时候,柔利国王正在召集大臣开会,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让相柳大人在柔利国过得舒服,在否定了丞相给相柳大人找女朋友的提议后,空气中忽然弥漫了一股恶臭。一切就是这么突然,柔利国王还没来得及张嘴,他的王宫就被冲塌了。所有参会的大臣,站岗的守卫,乃至国王的后宫,都泡在臭哄哄的屎里。

一群人连哭带喊,又是骂娘、又是呕吐,折腾了一天,才到达一处平稳的地方,又折腾一天,所有人才洗去身上的恶臭,不过他们直到七天后,才有胃口吃东西。

相柳没想到自己乱吃东西会吃坏肚子,为了自己的饮食健康,他主动提出要和柔利国王举行会谈,会谈的主题,就是自己未来在柔利国的吃喝问题。柔利国王得知这一消息后,很生气,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暂住在柔利国旁边最高的山顶,因为国家还处于灾后重建。

柔利国王面对群臣,慷慨激昂,大骂相柳的祖宗十八代,堂堂礼仪之邦,怎么能允许相柳做出这么不文明的行为。

“耻辱,这是一个耻辱,这不仅是孤王个人的耻辱,这是整个柔利国建国三百五十八年来,最大的耻辱。”

国王义愤填膺,底下的大臣颤颤巍巍,不敢多言。

国王看着他们:“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丞相最早站出来:“国王请息怒,相柳虽然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他毕竟是共工大人派来管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相柳,咱们得看共工大人的面子。”

“很有道理。”

“因此臣觉得,相柳提出的这个会谈,咱们一定要重视,至少要派人参与一下,和他达成共识,让他以后拉屎撒尿的时候注意文明,不然这次国家被屎冲塌了,下次就有可能被尿冲毁。”

“很好,很有道理。既然丞相都这么说了,那孤王就派你做会谈的代表,代表孤王前往和相柳进行会谈,怎么样?”

“额……禀告我王,上次相柳大便失禁,臣受了风寒,至今没有痊愈,恐怕难以成行。还请我王另择人选,前往会谈。”

国王知道这是丞相的托词,却没有点破,毕竟以后要和丞相遛鸟逗狗,自己也不希望丞相出事,他看了看站在下面的大臣,选择了站在丞相后面的军事大臣,不过军事大臣说他出事那天跳得太快,腿摔断了,现在只能谢王的厚爱。

站在军事大臣旁边的是谷物大臣,国王和他说了半天,他一直捂着耳朵,啊啊啊叫着,好像被屎灌进了耳朵,什么都听不清;谷物大臣后面的是歌唱大臣,国王刚点了他的名字,他自己就失禁了。国王认为他有失仪态,否认了他的权力。

一圈喊下去,每个大臣都有自己的毛病,一直到最后的教育大臣,教育大臣刚要开口说他老妈死在了这场天灾中,就看到国王一双刀锋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他没敢开口。最终被国王封为特使,和相柳会谈。

教育大臣哭哭啼啼回到家,和他爹妈做了郑重的道别,写好了遗书、分好了家产,又劝他媳妇要晨昏定省,不要和婆婆吵架,但要是实在寂寞的话,就改嫁了吧。不过改嫁的时候,不能拿走家里的财产。

国王派去的士兵等得不耐烦,连赶带驾地把教育大臣带走,一行人爬山涉岭,路上过了近半个月,才在山岭间找到相柳。相柳见教育大臣哭哭啼啼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国王派来和我会谈的?”

教育大臣点点头。

“你是什么级别的?丞相还是军事大臣?”

“我是教育大臣。”

“就是最没用的教育大臣?”相柳很生气:“你们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派最没用的过来和我会谈,是不是瞧不起我。”相柳说着话发怒,九个头同时从山谷中拔出,像九根柱子,直通天际;九个头又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每张嘴似乎都可以吞下一座山。

教育大臣看相柳生气,很害怕,他瘫在地上,大小便失禁,慌张解释:“不、不是的,不是的,因为上次大人您发怒,柔利国成了废墟,国家重建,他们都脱不开身,只能我来了。”

相柳一个头逼到教育大臣身前,红色的信子将大臣包裹,就像一片面包裹起一根香肠。

“这只能证明你是最没用的啊。”

教育大臣害怕相柳吃了他,开始慌张大哭。相柳确实想吃了他,可他刚才失禁,现在身上臭哄哄的,相柳觉得恶心,就很大度地放过了他。

“行了,不要哭了,我要和你谈论正事了。”

“您说,您说。”

“首先,我来你们国家做管事,你们至少要保证我吃好喝好,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什么破烂都给我吃,害我闹肚子。你们以为那是我要毁了你们的国家吗?那是你们自作自受。”

“明白,明白。”

“所以,接下来我要吃干净的食物,你们要准时给我提供,明白吗?”

“明白,明白。”

“前一阵子,我把你们这能吃的东西,都尝试了一遍,发现羊肉太膻,牛肉太骚,猪肉太臭,马肉太酸,驴肉太老,鸡肉太小,这些肉根本不符合我的口味。”

“明白,明白……额,大人,那您是要吃素吗?”

“吃素?”相柳的信子又勾出来,缠住教育大臣,然后送到自己嘴边。教育大臣觉得一阵恶臭迎面扑来,“相柳应该是要吃屎,”教育大臣这样想。

“我要吃人,”相柳恶狠狠地说:“我觉得人肉最好吃了,又鲜又嫩,还有嚼头,很不错。”

相柳把教育大臣放在地上,教育大臣开始呕吐,他险些被熏窒息,至于相柳刚才的话,他至少有一半没听进去。

相柳没耐心等他吐完,又开始大吼:“哎,我问你,我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额……”大臣有些慌,刚才一直在躲避相柳的口臭,根本没注意,还好这时候身边的一个士兵及时提醒他:“他说要吃人?”

“吃人?”大臣吓了一跳。

“你有意见?”相柳恶狠狠盯着他。

教育大臣忙摇摇头。

“那就赶快回去,和你们国王说,每个月给我准备一千个人,我要大快朵颐。记住,要洗干净的,拉完屎的,身上不能有味,不然我不仅要砸了山头,还要告诉共工大人,说你们虐待我,听清楚没有?”

教育大臣又捣蒜一样点头。

“那就赶快滚回去,给我准备吃的,下个月十五,我要是没看到吃的,保准你们会大祸临头。”

教育大臣不敢耽搁,带着士兵慌张跳回了柔利国。

教育大臣顾不上回家,直接去找了丞相,当时丞相和军事大臣正在斗鸡,他们见教育大臣回来,都很吃惊。尤其是丞相,他都替教育大臣准备好了后事,打算接下来安排自己的儿子做教育大臣,现在看到教育大臣活着回来,很不开心。

教育大臣没注意丞相的表情,把相柳的要求如实说了。军事大臣脾气爆,听到一半就拍案而起:“太欺负人了,这个相柳是不是以为我们怕他?信不信本大臣带领重兵,分分钟宰了他喂猫。”

丞相也是义愤填膺:“粗俗、无知、乡巴佬,他算什么玩意,连脚都没有,还敢叫嚣要吃人?军事大臣,我觉得你说得对,不能放过他。我这就去见国王,由你亲自带兵,去杀了相柳。”

“最好还是和谈,不要伤了和气。”军事大臣表达了自己最终的想法,他话还没说完,丞相已经跳走了,嘴里还骂骂囔囔。军事大臣害怕丞相背后给他穿小鞋,慌张跟过去。

国王坐在新建好的宫里,听着教育大臣添油加醋说完了相柳的要求,不等丞相开口,就问:“咱们国家现在有多少人?”

“差不多三十万人。”

“哦,”国王算了一下:“一年是十二个月,一个月吃一千人,一年就要一万两千人,差不多要吃二十五年。我今年四十六岁,咱们国家的人一般都活不过六十岁,我还能活十四年。不影响我,相柳这个提议合理,不过分。”

丞相几个人站在下面,听了国王的分析,先是一怔,随后一起投了赞成票,教育大臣还奉承国王在算术方面是天才,一定能活到六十五的。

这话吓得国王又算了一遍,等他活到六十五的时候,才过了十九年,也轮不到他。国王称赞教育大臣算术也不错,不愧是教育大臣。

丞相和军事大臣怕教育大臣得宠,也跟着拍马献策,从哪个年龄段的人开始献祭、先把男的供出去、先把老的供出去,如此云云,之前的豪言壮志都被忘到了爪哇国。

于是,柔利国浩浩荡荡的“选人肉供奉”的活动就此展开,刚开始是牢里的犯人,这些人是柔利国王眼中的人渣,养着是浪费粮食,现在把他们做成粮食,柔利国王很开心;可柔利国是小国,仅仅提供了两个月的犯人,剩下的人头就没了着落。

于是家家户户的老人、孩子、或是生病的年轻人,就成了下一批被献祭的人肉。国王发了文,说为了柔利国的稳定发展,和实现王国的长治久安,他们必须要做出牺牲,牺牲自己的身体,牺牲自己的家人,换取王国的健康发展。为了达到更彻底的洗耳目的,国王还特意让军事大臣挑选了几百个嗓门高的士兵,背熟了国王的动员文章,然后不分日夜在城里散布。

动员文章听得多了,百姓也就习惯了,和家人分别也不觉得痛苦,甚至有的人还鼓励他年迈的老爹:“爸,没想到你这个岁数,还能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我们会替你感到骄傲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也不过是这个境界而已。

柔利国这样又进贡一年多,老百姓终于觉得惶恐,很多老人、孩子之前是他们的负担,在家里也属于看着都糟心的那种,可现在老人、孩子被带走得差不多了,青壮年逐渐成了献祭的贡品。男人不能没有女人,他们会孤单;女人也不能没有男人,她们会寂寞。于是,老百姓开始想法子躲避人头捐赠。

和老百姓一样着急的,还有国王,他并不是担忧柔利国百姓的生存问题,毕竟轮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十多年了,而是这一年多,相柳的口味越来越刁,刚开始的时候生吃就好,后来觉得生吃对肠胃不好,就用盐水煮,现在盐水煮的也吃腻了,迷上了串烤。

对于串烤这种残忍的吃饭,国王也是没意见的,毕竟老百姓被活生生刺死的时候,他不在现场观摩,也不会落泪。只是串烤需要大量的孜然和辣椒,相柳现在需求这么大,国王把柔利国的孜然和辣椒尽数献上,导致自己吃烧烤的时候,只能泡盐巴。

国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要和相柳再次举行会谈,讨论孜然分配的问题,如果相柳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再赔礼道歉。

国王言论一出,满座哗然,丞相、教育大臣纷纷劝国王要三思,不可意气用事,只有军事大臣不做声,反而在一旁冷笑。国王觉得奇怪,以往军事大臣拍马屁,比丞相还要积极,现在他的冷静让国王有些吃不消。

军事大臣上前禀报:“我王,昨天华夏国来了一个男子,自称禹,说相柳在山野间烧烤,烟雾被南风吹动,扰得华夏国百姓难以安生,禹觉得相柳吃人这事太残忍,因此他特意来斩除相柳。”

“华夏国的人?”国王有些吃惊:“你是说那种有两条腿的怪物吗?”

军事大臣点点头。

国王说:“孤王之前听先王说过,华夏国的人都是怪胎,而且还生性狡诈,这帮人的话能信吗?”

丞相忙说:“我王,其实信不信倒是无所谓,不过现在可以一试,倘若这个禹杀死相柳,日后咱们就不用供奉孜然,咱们吃烧烤,再也不用泡盐巴了;倘若这个禹输了,他又不是柔利国百姓,咱们可以把责任推到华夏国身上,何乐而不为?”

国王大喜,准奏,然后宣禹觐见。禹穿一件麻袍,身后背一把石剑,身长八尺,形态魁梧,虎鼻大口,两耳参镂,柔利国的人若踮起脚尖,也不过到禹的胸口。最让人吃惊的是,禹竟然生了两根胳膊、两条腿。

国王见了,大惊,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禹站在殿上,旁边的人也像见了怪物,不敢说话。

军事大臣觉得失礼,有损自己面子,就替禹解围:“国王,这位壮士就是禹,他能帮咱们消灭相柳。”

国王不想被自己的大臣瞧不起,也壮起胆子,和禹打招呼:“不错,很好,壮士若能成功,孤王一定嘉奖。”

禹道:“禀我王,禹前来铲除相柳,并不是为了嘉奖,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国王甚是满意,派军事大臣招待禹,还特意叮嘱,一定要满足禹的一切需求,就匆匆离席,他害怕自己被吓昏,倒在殿上。

军事大臣回去后,替禹做好了路上的干粮,还找了两个士兵给禹带路,在一个雨后的夏天,禹吃过践行酒,在柔利国百姓的欢呼声中,前往山林屠杀相柳。

“看,那就是两条腿的怪物。”

“听说这个怪物可以杀死相柳。”

“好帅啊,我也要嫁给两条腿的人。”

“他们有两条腿,走路不会累吗?”

“听说他们都不会跳哎。”

“不会跳?那不是和废物一样,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杀死相柳。”

禹和相柳大战,惨败,相柳追击禹千里,禹逃回华夏国。

相柳震怒,要求柔利国王把每个月的祭品从一千人,增加到两千人,每个月供奉的孜然,数量也要加倍。

举国震惊,国王派谷物大臣前去和相柳交涉,谷物大臣很惨,还没开口,就被相柳吃了。

举国再次震惊,国王不敢和相柳正面为敌,朝中大臣不敢再去和相柳交涉,国王又算了一遍数,如果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献祭两千人,那么自己五十八岁的时候,就要被相柳吃了。这是自己不能允许的事情。

国王开始和丞相商量跑路的事情,丞相则比国王淡定得多,这时候还没忘记排挤政党,他把一切祸事都推到军事大臣头上:“我王,您想想,要不是军事大臣,非要举荐那个叫禹的华夏人,咱们怎么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国王咬着牙骂道:“没错,就是那个王八蛋,就是他害得我,不到六十岁就要被相柳吃了。”国王说着话,开始痛哭,还是那种坐在地上,谁也不搭理,孩子一样的大声痛哭。

丞相跟着国王抹了两滴泪,又劝国王:“我王,咱们就是跑路,也不能饶了他啊,这个军事大臣简直就是混蛋,一个大混蛋。”

国王很赞成丞相的意见,于是当月的祭品,就是军事大臣和他的家人。

军事大臣对着宫殿的方向,哭着喊万岁,然后被士兵拖在地上走,他的媳妇、孩子、爹妈、岳父岳母,都被士兵拖着走。沿途的百姓,纷纷拿着土块、树叶,狠狠砸向这个柔利国的罪人,一边骂着他的全家,一边骂着那个逃跑的禹。

“军事大臣太混蛋了,本来我十年后才死,现在可好,五年后我就要死了。”

“我比你更惨,感觉我都活不到明年,我媳妇刚怀孕,我怕都见不到我的儿子了。”

“都是这个混蛋军事大臣,没有本事,还非要招惹相柳。现在大神震怒了,他一死了之,咱们怎么办。”

“说到混蛋,他是一个,那个两条腿的怪物更混蛋。”

“可不是,长得丑死了不说,还没本事,连相柳都打不过。”

“你看他出征那天,后面还背个破石头,看那副熊样,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就是个混蛋。”

正当百姓议论纷纷、军事大臣马上就要死的时候,禹竟然回来了。

军事大臣最先看到禹,还穿着那件麻布衣,上面的补丁却多了,背后还是那把石剑。禹看到被人捆绑的军事大臣,很吃惊。

军事大臣则直接破口大骂:“你个遭瘟的两脚怪,还敢回来,我们都被你害死了。”

对于军事大臣喋喋不休的辱骂,禹面子上挂不住,却没有反驳,皱起眉头看着军事大臣:“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都是你害的我,害的我全家。本来我军事大臣做得好好的,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天杀的我活该在大堂上引荐了你。现在相柳大人发怒,每个月要两千人的伙食,都是你这个混蛋。”

禹似乎明白了,他安慰道:“大人不要怕,我上次输给相柳,回到华夏国养了半个月伤,这次我带朋友一起来的,保准能杀死相柳,保护柔利国安危。”

“还嫌害我不够?”军事大臣睁大眼睛,看着禹:“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我。”

禹忙解释:“大人,您放心,我这次找来的,是华夏国的神龙,正是相柳的克星,大人放心,事一定能成。”

军事大臣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百姓先不答应了,开始七嘴八舌谴责禹。

“两腿怪,你又来害我们。”

“就是就是,还找的神龙,你找的是狴犴还是睚眦啊。”

“打死他,别让他再害咱们,不然相柳大人一生气,要咱们每个月贡献四千人该怎么办。”

“对,打死他,把他献给相柳大人,大人一定会开心的。”

“对对,搞不好大人一开心,每个月又只让咱们贡献一千人了。”

百姓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还绝不拖泥带水。本来预备给军事大臣的树枝石头,现在都砸在禹的身上。禹慌张躲闪,想解释却不能,只得和军事大臣说:“大人,快替我想个办法。”

“说个屁,”军事大臣对禹的仇恨更深,挣脱束缚,疯狗一样扑向禹。

禹见了,害怕事情闹大,不敢动手打人,只得转身逃窜。一群百姓在身后追赶,军事大臣跳在最前面。

大街上的轰动惊动了朝堂,国王正在和几个大臣相拥忧伤,听到外面喧闹,这时士兵来报,说是禹去而复返。

国王大怒:“这个混蛋,还有脸回来。”捡起一块大石头就冲出去,一帮大臣生怕没了功劳,纷纷跟在身后。

禹被百姓追着跑了十多里,一群人都是气喘吁吁。禹清楚和这些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便对着天空大喊:“道友,快来帮我。”

话音刚落,适才还清澈无云的蓝天,忽然卷起狂风,紧接着乌云蔽日,俄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乌云分作两半,一条黄龙从中飞出,那龙满身通黄,生有双翅,呼啸天际,翱翔风中。

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不知该跪还是该骂。

禹不理会众人,跳上龙背,对身下百姓说道:“这是我请来的道友应龙,专克相柳。我们一定会铲除相柳,还柔利国安稳。”言罢,龙飞九天,须臾不见了踪影。随着应龙远去,天边的乌云也四散,不多时太阳就出来了。

军事大臣和一帮百姓都呆呆看着;国王带着一帮大臣,也在呆呆看着。

军事大臣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慌张跳回宫殿,在半路遇到了国王一行人。

“我王,您都见到了,刚才那条龙是禹的朋友,他们来杀相柳的。”

“哦。”国王还没有回过神。

“我王,相柳都死了,您看我还有必要跳这么远,去做相柳的食物吗?”

“哦?”国王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旁的大臣。

丞相又发话了:“我王,禹这次虽然声势浩大,还带了条黄龙,但并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杀死相柳。一旦失手,和上次一样,那多尴尬。”

“哦!”

“臣认为,这次献祭,最好带三千人。等到了山上,若相柳已死,他们能安稳回来;若相柳没死,这三千人就是我王您对相柳最真挚的诚意,他就不好意思再要四千人了。”

国王大喜,觉得丞相这个主意无懈可击,于是让新上任的军事大臣,也就是丞相的儿子,带着兵又匆忙抓了一千人,和之前的两千人,一起带去山上。

军事大臣一行人,就像牲口一样,哭哭啼啼被赶上山,他们只走到一半,就闻到一股恶臭,又腥又苦,好像粪便里混了烂鱼。恶臭袭人,所有人开始猜测山上的情景,有的人希望相柳被杀;有的则悲观认为应龙和禹都死了。

大部分人都希望第一种情况发生,也有很多人希望第二种情况发生,相柳吃了龙肉,发现龙肉更好吃,以后就不吃人了。

事实证明,最终发生的是第一种情况。相柳被杀,九个头分别烂在九个山顶,血肉模糊,臭不可闻。苍蝇漫天聚落,一行人觉得恶心,慌张下山,慌张中带着喜悦,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国王还在抱着群臣,痛哭哀叹自己的短命,军事大臣就火急火燎跑进来,士兵都拦不住。

军事大臣直接跪倒在地:“恭喜我王,恭喜我王,相柳死了,相柳死了。”

国王从悲伤中缓过神,看着一旁喜笑颜开的军事大臣:“你还活着?”

“活着、活着,都是我王的保佑。相柳死了,相柳死了。”

“你说得可是真的?”国王不自主起身,指着军事大臣:“你说相柳死了,是禹杀死的?”

“禹和那条龙杀死的,他们那场混战,惊天地泣鬼神、日月无光。臣和一帮百姓,在一旁看得是战战兢兢,最终禹和应龙打赢了相柳,杀死了那个祸害。”

军事大臣话一说完,底下群臣齐跪,一起高声呼喊“我王洪福齐天”。

国王是最开心的人,缓缓坐下,衣袖拭泪,一边感慨自己能顺利活到六十五,一边感慨日后烤肉,终于可以大把撒孜然了。

“你是功臣,”国王对军事大臣说:“没有你的力保,禹是不会杀死相柳的。”

军事大臣趴在地上,像一个蛤蟆:“多谢我王夸赞,臣当时一眼就看出禹能干大事,因此才敢把他举荐给我王,这都是我王的福气。”

国王又说:“你立了大功,孤王要好好封你,从今天起,你就是丞相了。”

“谢我王,”军事大臣屁股翘得更高。

丞相一听,有些傻眼:“我王,那臣呢?”

“你……”国王愣了片刻:“你就做军事大臣吧。”

“可现在军事大臣是臣的儿子啊。”

“额……”国王犹豫片刻:“那你和你儿子商量一下吧,谁走谁留,你们自己定。”

丞相没话说,只得退在一边。

“你也起来吧,孤王的丞相。”

之前的军事大臣,现在的丞相听了,慌张起身,可惜自己趴了太久,身子很沉,半天没有顺利起来,身后的教育大臣、文化大臣一群人见了,慌张把他们的新丞相扶起来,还帮丞相大人掸掸身上的灰尘。

新的丞相起身,自然要站在百官最前面。老丞相没地方站,向后错错,发现他的儿子站在那里,他抬脚把自己的儿子踢在一边,整理一下衣服,冲新丞相笑笑,他的儿子没地方站,只得低着头、灰溜溜离开大堂。新的秩序就这样建立。

“禹帮咱们除了一害,咱们应该表彰他,各位大臣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大臣们七嘴八舌开始讨论,有的说要许配给禹几个柔利国的姑娘,让他感受一下来自柔利国的关怀,似乎自己的闺女就不错;有的说禹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应该封他做大官,丞相这个职位似乎就不错,这个建议是前任丞相提出的……

大家喋喋不休之际,教育大臣发话了:“禹上次来的时候,可是被相柳狠狠打了一顿,这次他能杀死相柳,是应龙的功劳啊,和禹有什么关系?”

众人如梦初醒,尤其是现任丞相:“教育大臣说得对,这和禹有什么关系,禹就是个没用的懦夫。”现在他想起自己险些被相柳吃了,都是禹惹的祸,自然不肯替禹说话。

经过一天的激烈争吵,大家终于达成一致,要为杀死相柳的英雄应龙打造石像,就立在城中央,供后代时刻赡养供奉。

历经数日,石像终于打造完成,石像揭幕那天,柔利国几乎所有百姓都前来观瞻。

“看,这就是应龙,拯救咱们的英雄。”

“是啊,要是没有他的话,我现在都被相柳吃了。”

“应龙好帅,好想摸摸他啊。”

“应龙看着好威风,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我要嫁给他。”

“你们太肤浅了,你们是没看过应龙当时恶战相柳的场景,那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以为就你看见了,我当时也在现场,我就站在咱们现任丞相大人的身边。”

国王看着百姓对石像的称赞,很开心,自己站在高台上,俯视众生,开口道:“各位百姓,很开心各位百姓今天来参加咱们柔利国的大英雄,应龙石像的完工仪式。说到应龙,大家……”

国王兴高采烈演讲的时候,老丞相,现军事大臣慌慌张张从远处跳了过来,抓紧现丞相,原军事大臣的胳膊不住摇:“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现丞相面不改色,淡定说道:“有什么事值得你在大喜的日子里慌张吗?”

“共工大人来了,就在城外。”

现丞相摔倒在地,被旁边几个大臣拉起,他抬头看高台上的国王,正兴致盎然控诉相柳的恶性;又抬头看天际,乌云缓缓袭来,盖住晴空,遮住骄阳,带来一阵寒风。

他们知道,这是共工来了。

现丞相慌张跳上高台,打断国王的话,附在国王耳边:“我王,不好了,共工大人来了。”

国王抬头看看天,果真是共工来的前兆:“怕什么,这是咱们柔利国的喜事,也是共工大人的喜事。”

“您忘了吗,相柳是共工大人派来的,现在他被杀了。”

国王摔倒在地上,几个士兵去拉,根本拉不动。国王就像被黏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汗。

“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国王慌张地说。

现丞相也很慌,却还在劝国王:“我王,冷静,无论如何要先去接见大人,然后再想个主意,把祸事推在禹的身上。”

“有理有理。”

国王努力控制自己的身子,终于在士兵的帮助下站起来,不顾和台下一脸疑惑的百姓打招呼,就带着文武群臣,匆匆前往迎接共工。

共工一个人站在城外,他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尊塑像。

不多时,国王带着一群大臣,蹦蹦跳跳赶了过来。共工不由得皱起眉头。

“共工大人好。”国王带着一群大臣,都趴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都在发抖,他们害怕被问起关于相柳的事情。

“都起来吧。”

一群人像一只只蚂蚱,身子一挺,先后弹起,此起彼伏,很有意思。

国王一脸谄媚看着共工:“大人,多年不见,您近来可好?”

共工不想和他废话:“我问你,相柳怎么死的?”

“额……”国王顿了顿:“禀大人,是华夏国一个叫禹的人,把相柳大人杀死的?”

“禹?”共工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想了片刻:“我知道这个人,他是华夏国的勇士,现在华夏国水灾泛滥,他在治水,可他为什么要杀相柳呢?”

国王看着现丞相:“还不回答大人。”

现丞相跳到共工身前,低头道:“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相柳大人生前喜欢吃烤肉,烤肉有烟,被风吹到华夏国。惹恼了禹,禹就前来杀了相柳大人。臣下当时是我国的军事大臣,无数次告诫禹不要乱来,他就是不听。相柳大人走了后,我们都很伤心。”说话间,还真挤出几滴眼泪。

“你们没告诉禹,相柳是我的人吗?”共工质疑道。

“说了,怎么没说呢,”现丞相的眉毛都挤在一起:“他不听,执意要动手,他太无礼了,大人,他简直就是混蛋。”

共工听罢,大怒:“华夏国太无礼,我和舜多年相交,现在我不惹他,他的人竟然来惹我,还杀了我的心腹爱将,该死。”言罢,共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驾云离去,他一走,天气瞬间转晴。

国王看着共工远走,才松口气,拍拍现丞相的肩膀说:“妈的,都是禹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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