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舱

客舱里又湿又冷,一片漆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乎我在哪里。我在岸上的时候看不见光亮,在这里也看不见。

我清楚地记得我为什么上船,但我忘记了要往哪里去。哦,或者也许,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去哪里。不过我在岸上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没什么所谓。大概是没有人在乎我的,这一点不会有多大问题,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太在乎自己。我对于这个世界就像是掉下来的一根头发,没什么重要的,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的头发太多纠缠在一起会堵住下水道,我想是不会有人想到去管我们的。但是头发的作用就是纠缠在一起堵住下水道吗?我不太清楚。

总之,这里跟岸上,没有什么区别。

客舱拥挤、逼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我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船很平稳的行驶着,外面是什么样子,有风浪吗?有雷电暴雨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船在平稳地行驶着。即或有时有些摇晃,我能感到我的床一下一下地推着我的背,甚至有时能听到锚一下一下撞击船体的声音。但我并不担心,海水必然不会进来,只要待在这里,我们就很安全,这一点我很确定。

客舱里面的人几乎都在睡觉,因为在这里本来也没什么可做的。有人在外面走廊上打牌,声音很大,听声音他们是快乐的,我并不介意,但也不想加入他们。

还有一些杂乱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或远或近,听不真切,但我能确定存在。好吧也许没那么确定,现在我对自己的耳朵也没有那么自信了,因为我曾听见过很多不真实的声音。我现在也怀疑这些杂乱的声音中有些其实是不存在的,是一种骗术,一种把戏,或有意或无意。我这辈子听到过最真实的声音是蜂鸣器的声音,说真的我不喜欢那声音,但它真实,我确定它绝对存在。因为我的生活里到处都能听见,能听见的也不只我一个人。现在我们的生活似乎离不开蜂鸣器那急促而尖锐的声音,急促而尖锐,没错,就像我们当下的生活本身。

但我又怀疑这些声音中的某一两种是特意给我听的,我们都曾这么想过不是吗?尽管最终我们不一定能验证这个猜想,甚至最终会否定它——哦不,这想法蠢透了,根本没有这回事。但至少我们都曾这么想过。

我对这些声音产生过短暂的好奇,但它们实在太多了,强的弱的,清晰的模糊的,让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寻找辨别,索性就不再去想。这些声音就不能逐次出现吗?我有过这样的期盼。刚上船的时候声音还没有那么多,偶尔还能辨别一些,但很快就越来越嘈杂了,就像逐渐失焦的镜头一样,又像是把头埋进水里再去听岸上的声音。

其实我并没有睡意,但也不知道起来要做什么,于是只好躺着。在岸上的时候,我大多数时候也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却不能躺着。所以大概还是这里的生活更好一些。在岸上的时候,总有人会指手画脚地告诉我要去做这或者应该去干那。我并不讨厌他们,也许偶尔会,但不会持续很久,更没有到恨的程度。他们让我做的事大多数是我不想做的,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那么做他们想让我做的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活着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认识的大多数年纪相仿的人都是这样,虽然也许他们并不愿意承认。因为没人教过我们怎么活着,而大家都是第一次活着,以前也没人提醒过我们要早点想想自己想做什么。他们一贯只是告诉我们要去做这,或者该去做那。我们中的一些把那些事做得很好,我曾经也是其中之一,现在不是了。

我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人说过什么“十五而有志于学”一类的话。我不知道他是想说他十五岁知道该学习了,还是说十五岁知道为什么而学习了。反正我肯定不是后一种。

有些人说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活着,我想是这样,他们自己肯定相信这一点。曾经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而活着。但感觉他们笃信并希望我也笃信的那些话就像告诉我吃完饭要擦嘴,解完手要擦屁股一样。原来吃饭的目的是为了擦嘴,解手的目的是为了擦屁股。可是吃饭的目的不应该是为了获取营养,从而维持生命、健康生长吗?解手的目的不应该是为了排出废物、新陈代谢吗?怎么会搞成了为了擦嘴而吃饭,为了擦屁股而解手呢?我不太确定什么时候搞成这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搞成这样的,但现在就是这样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结果就是我觉得现在我想做的事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比如,我想睡觉、散步、发呆,不着急地吃饭以及没有目的地到处闲逛。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如果你问我要是现在可以自由选择的话我想干什么,那我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我记得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不是这样的,那时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些有意义的事,假如有选择的话我绝不会首先想到去睡觉这种事的。那个时间段挺短挺远的,已经是一段模糊的记忆了,可惜。

我有些想去船舷上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但又有些担心,似乎没有人想和我一起,大家都睡着,这里很安全。外面的人呢?我并不熟识,我也没有认识新朋友的欲望。准确来说,我曾经是有的,但这种欲望随着我年纪渐长而越来越消散了。交朋友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爱喝橘子水还是可乐,以及明天他们会穿哪双鞋子出门。特别是你有时候又会产生把橘子水或者可乐倒在他们鞋子里的想法。

我就这么躺着,越躺越累,于是我终于还是决定下床。我想起来自己应该带着一两本书——这个习惯总也改不了,在我出门的时候,如果行李里没有书,那我走在路上总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感觉就像出门后想起来没有锁门一样。

我总是这样,走得越远,行李里的东西就会越多,有时候有些东西明明知道用不到却还是想带着,后来明明知道用不到了却还是舍不得扔掉。在路上,把捡拾到的东西往行李里塞曾经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在我还没有走过多远的路,没有往行李里塞过很多的东西,更没有体会过那些东西的沉重会给我带来的负担的时候。那时候,旅途总是愉快的。

后来不是这样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尝试过索性带一个空行囊出门,但回来的时候行李还是会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我总是不舍得扔一些东西,不知道哪些该果断留下,哪些该果断扔掉,而又无法改掉总想往行李里继续装东西的习惯。说到果断这个东西,可是个难得的东西了。我总是会想到小时候我们男孩子撒尿,如果更小一点(当然穿开裆裤的时候不能算),也包括女孩子。常常是想尿的时候不管在哪里裤子一脱就尿了,我真怀念那种感觉。

不过足以让我心里平衡的是,当然不只我这样。我们喜欢比较,与别人比,我们认为,谁回来的时候行李更重,谁的旅程就一定是更有意义的。我不知道这个规矩谁定下的,但我很肯定的是,在岸上,这就像红灯停绿灯行一样被奉为金科玉律。

我小心翼翼坐到门口,把门拉开一条缝,让外面的灯光照进来一点。我做的很小心,不想打扰其他旅客,尽管我知道,他们大多数也都只是躺着,和我一样,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我依旧害怕打扰到他们,人多的地方人的脑子和思维永远是处于匮乏的状态,他们能制造的问题总是比能解决的问题多。

也许有人不同意我的观点,假设每个人的脑子都能提供一个新点子,那么人越多点子就会越多。但有几个问题,第一,并不是每个脑子都能提供新点子,有用的点子或者说至少能被称为点子的其实只有那么几个,只不过相同的点子出自不同的脑子罢了;第二,但很确定的是每个脑子的主人都能制造问题,这我敢拿我的脑子担保;第三,收集这些点子是件比看起来要困难的多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告诉你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而有时那些很愿意告诉你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的人,在你听了他们的话以后你简直会怀疑这真是脑子能产生出来的东西吗?第四,当众多的脑子聚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会沮丧地发现,那些愚蠢的脑子会让那些聪明的脑子难以显现,甚至愚蠢会变成聪明。这一点听起来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样。当然那些聪明的脑子也会有展现他们魅力的时候,可这时你又要去担心那些愚蠢的脑子。第五,你很难辨别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种,你的结论总是在改变。

客舱里没有什么新的动静,于是我试图把门越拉越开,我依旧很小心。客舱里很安全,我说了这我很确定,我不确定的是客舱里的人。

但直到我把门完全拉开,走廊里的光照亮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客舱,客舱里依旧平静。也许有两个人翻了一下身,有个人哼哼了一声。最令我紧张(说实话同时很兴奋)的是有个人朝着我这里望了一眼。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反光。有那么一刻我希望他能走过来与我交谈,或者问问我在干什么,或者向外张望一下。后来我只是企盼他不要突然大吼一声:“把门关上!”

直到我把门完全拉开,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我的心暂时放下了。于是我坐在门口那一块小小的地方,撑开书,借着走廊上的灯,慢慢地读起来。

如果说世界上真有魔法,或者说世界上真有神灵,那么读书的时候就是证明其存在的时候。书是另一个世界,它可以让你暂时脱离这个世界的空气、土地、养分和重力。你有多少本书,你就有多少个世界。于是走廊上打牌的声音不再喧闹,它渐渐模糊成了背景音。

“你在看什么?”

这个世界的重力突然重新作用在我身上,将我猛地拉了回来,死死地按在地面。我抬起头,一个短头发的姑娘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她的站姿很奇怪,略有些耸着肩膀,两腿一前一后微微分开,双手像站军姿那样紧贴着裤缝放着,那样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问出这句话大概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她干枯的嘴唇紧闭着,当我望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迅速躲闪开去。片刻,又缓缓游弋回来,与我对视一霎,再迅速避开,就像将晚的潮汐。但仅仅是那一霎那的对视,我就已经捕捉到了些什么。

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我当初上船的原因,一模一样的原因。那么在某个其他人眼里,我是不是曾经也有过一样的眼神呢?人原来是这样的浅薄,当你看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也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我合上书,拿起来冲她摇晃了一下。

“哦,这本书好看吗?”她的声音有种微不可闻的颤抖,她似乎试图笑一下,但最后只是嘴角微微的牵动,我知道,那很难。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仿佛是她声音里的颤抖感染了我,我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让我喘不上气,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尽管我只听见它跳了三下。

“好看。”我说。

“哦。”

一切都结束了。

“你想看看吗?”“给,你拿去看吧。”“这本书讲的是……”“我还有一本差不多的,你想不想……”这样的话我没有说。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再说。

小时候,我家养过一条狗,一只土黄色的小狗,刚来的时候还站不稳,耳朵蜷缩着,怕人。它伴我度过了几年的时间,和我一起长大。在我八岁那年,因为被邻居家的大孩子欺负,它为了保护我,突然窜出来狠狠咬伤了那个大孩子。于是,因为大家都可以想见并且理解的下文,爷爷把它撵出了家门。它不愿意走,爷爷就拿棍子打它,直到打折了它一条腿。最后,它在夕阳的余辉里,沿着门前那条公路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它离开时最后回头看我的那种眼神,它眼里的一切都是昏暗的、没有颜色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姑娘最后看向我的眼神也是那个样子。就像是刚刚升起的太阳还没来得及完全破开云层,就突兀地掉下去了,只剩下一片没有光的天地。

姑娘走开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继续低下头看书,直到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但我再也没有看进去书,书里的那个世界仿佛对我封闭了,只把我扔在这个世界里受煎熬。

我很大声地合上书站起来——我要去侧舷看看。

海面远不像客舱里那样平静,白色的浪花不断破碎在我眼前,耳朵里充斥着它们痛苦的呻吟。骄狂的风就卷起它们的残骸,然后讽刺一般扔在我的脸上。我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分不清这艘船究竟是真实地行驶在海面上,还是也只是天空的倒影。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出现。它时隐时没,但它并没有同海浪一样被绞碎,这让我诧异,我以为只有像这艘船一样的钢筋铁骨,完全没有生命和灵魂的东西,才能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活下来。

那是一头蓝鲸,至少是一头鲸,我对这方面的知识没有什么涉猎,但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瞎掉脑子没有坏掉的话,那我敢发誓,我看见了一头鲸。其实它是什么重要吗?我不知道。叫它蓝鲸,叫它鲸,其实叫它ABCD都可以,我也可以叫它猫叫它狗叫它猴子,反正都是人给它取的名字。可人们就是在意它叫什么,在意这点胜于一切。为什么呢?

我现在想清楚了,因为这体现了人的伟大。人的最伟大之处就是他能给一切事物命名。这样的权力,这个星球上只有人才有,也许全宇宙也只有人才有。而这样的权力一度让人自大到自以为可以掌握一切被自己命名过的东西,包括人本身。当然,这样的观点现在不一定被所有人承认了,但嘴上不承认并不妨碍心里这么想。行动总是比言语更能填饱肚子。

我观察了一会儿,更加确定,我看见了一头鲸。但这里怎么会有鲸呢?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里,但我很肯定,这里是绝对不会有鲸的。我到底该相信自己的观察,还是相信我的理智?当这二者冲突的时候,我到底该怀疑是自己的观察失误,被假象所蒙蔽,还是该怀疑我的理智出现了问题?我不知道,而且我不敢告诉其他人。

我怕其他人指着就在我眼前的庞然大物告诉我,不,这是不存在的,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者,你什么都不应该看见。我同样害怕有人说他们也看见了,因为那样,我就和他们没有区别。区别,是的,我总是这样,既盼着和别人没有区别,又害怕和别人没有区别。我总是这样的矛盾,就像小时候我难以忍受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块饼干有多好吃,但又不想让别人品尝。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会这样。我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我忽然听见船尾有声音传来,我如释重负地跑了过去。

很多人聚在船尾,我似乎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他们长相各异,却又千篇一律。他们都朝船尾的护栏看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有人在大声地呼叫着,有人扒拉在栏杆上朝下望,同时喊着些什么。有人在来回地奔跑,像在运送什么东西或是传递什么信息——这很滑稽,因为这艘船就这么大,我认为奔跑这个动作并不适合于任何有限的空间,所以我总是不喜欢奔跑。更多的人是在交谈,但听不清内容,就像猪圈里的猪聚在一起时会哼哼一样。

我在犹豫该向谁问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确定我究竟关不关心这个问题。我很快拿定主意——我应该关心一下。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有个姑娘跳海了。”

我不知道谁说的这句话。

“什么样的姑娘?”我同样也不知道在问谁,但我的嘴和声带就这样自发地配合起来了。

“一个短头发的姑娘,我见过她几次,看谁都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眼神总在躲闪。”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为什么?”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回答我,我却听到了答案。

我把手里的书放到离船尾护栏最近的那根带缆桩上,转身往回走,身后应该是有人叫了我一声,我没有答应。

经过侧舷的时候我看向海面,海面比刚才平静了不少,远方的海天线也渐渐清晰起来,那头鲸已经不见了。

我回到了客舱里,客舱里又湿又冷,一片漆黑,拥挤逼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是这里很安全,大家依旧都放心地睡着。

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新世界,这里还是原来那个世界。


施翰

二一年九月十一日凌晨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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