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云下的羊
随着生命旅程的前行，人生会越来越丰富，却又要在某个地方戛然而止。我的奶奶于2016年8月23日离开了我们，作为长孙的我没能在她生前见她最后一面，实是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奶奶上了年纪，常常讲起过去的事情，我们自然就是她的小听众，长久以来也记住了不少。
我记忆最深的是奶奶因战争而东躲西藏。那时候日本侵略者已经侵入了中原，沁县是敌占区，经常受日军的侵扰。她常说：“当听到一声枪响，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晚上，全村老百姓就都赶紧起身，离开村子，躲到附近的田地里。我奶奶那会儿10岁左右，跟着我老姥爷出门，背上还得背着我老舅，翻山过沟，难以想象她娇弱的身躯是如何承受这些磨难。他们在躲藏处胆战心惊地呆上好久，屏气低语，等到觉得日军应该离开了，才悄悄回到村子。回去时，村子早被日军扫荡一空。奶奶不识字，却将事情讲的很完整，关键是很真实。我们虽然是听故事，但实在也为奶奶受的磨难感到不平，从小就对日本侵略者非常痛恨。现在想来，就是奶奶讲述那些的故事片段对我们教育的结果。
我还记得我们跟着奶奶去地里拾麦穗。那时我刚上小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勤工俭学任务，另一方面也是要给家里多收集些粮食。我们放暑假后，就看谁家的麦地收割完了，跟着奶奶去地里拾麦穗。我奶奶弯着腰，顺着田垄拾过去，不久就拾了一大把，用麦秆系住放在地边。我们手小，拾一点就让奶奶给系住，一会放上几把，很有成就感。等到饭时，奶奶用高粱杆把拾好的麦子捆好，抱着一大抱回家。路上，碰到的乡亲总要问问拾麦穗的情况，奶奶就顺带夸我们几个小将能干，我们心里美的不行。奶奶还会教我们一些童谣“马丽开花，各回各家”“照家花狗，你来我走”等等。奶奶还会用麦秆编蒲团。那时我们一人一个小蒲团，坐在上面，听大人讲话，学念佛的样子，幻想着自己长大，现在想来确实多了不少乐趣。奶奶还会讲起她们吃榆皮面、红面、野菜等，总是教我们忆苦思甜。
奶奶很明事理，在做人做事上有自己的原则。记得小的时候，爷爷是当大队会计的，保管着一个保险柜，兼管信贷工作。爷爷账上经常出现亏空，老得用自己的工资往里补钱。奶奶看不过，老是唠叨闲他不会当，挣不了钱还贴钱。小时候，每当他们争辩时，心里总是向着爷爷，等长大了才知道，其实奶奶说的也很在理。爷爷尽管不是事事听从奶奶，但奶奶很多时候都给了他很好的参考意见，称得上是张家的贤内助。奶奶身体不好，别人来看她，会带一些补品。我们这些小孩去了，她就把补品拿出来分给我们，高兴地看着我们吃完。
我也记得奶奶总是很牵挂我们兄妹。我长大了到外地上学，出行时，奶奶总是要去送我。后来参加工作了，我提着东西出门，奶奶仍然拄着拐杖出门去送我。有时下雨或下雪，家人劝他不要出来了，她却固执地要到门前窑垴上看着我离开了才放心。每次我回老家，总能碰见奶奶在窑垴上张望，看到我回来了，才一起进家。这种牵挂长久以来形成了一种习惯。以致于有一次我急着出门没告知奶奶，事后得知奶奶当时挺生气。常与奶奶拉家常，她说话总能说到人心里去，正是出于她对我们非常的了解。平时见面，奶奶总要问问我们的情况，从我的学习、生活、再到工作她都要了解的清清楚楚，有时一件事情要问好几次。我对她的了解却很有限，更没为她做过什么值得记忆的事情，现在想来，实在是对不住奶奶的深情。
现在，我们兄妹都长大了，却各奔东西，奶奶成了我们记忆中联系彼此的一根弦，使我们互相牵挂，执着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