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两年生活比较动荡,也遭遇了些险事,虽都很寻常,但每每回想那时那景,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一直想动笔记录下这段胆战心惊的经历,总是被各种琐事耽搁。恰好现多有闲暇,也无其他创作的想法,就决计把它写下来,也算是给自己一点前行的勇气。如果能给读者一些启发,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02
被困在黑暗
2018年的一个夏日午后,我保留着饭后散步半小时的习惯。当准备上楼回公司午休,电梯出现了故障。它在中途卡顿了一下,然后加速上蹿,并没有要停在我预设的34楼的迹象,而且那时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手机也没有信号,电梯门左侧的按键上也找不到求救按钮。
虽然类似情景在影视剧中看到很多次,但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还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我立马按了开门键,希望早点从这座失控的电梯里逃出来,但电梯继续加速上升,还伴有剧烈的晃动,最后紧急刹车,哐当一声开了门,吓得我一身冷汗,我赶紧跳出来。接着又是一声哐当,汗毛都竖起来了。
慌乱的心还没来得及收拾,又要开始迎接新的考验。原以为落在平地上一切就安全了,谁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又是另一处险滩。
跟外面高大宽敞、一尘不染、金光灿灿的办公楼层不同,我下来的这楼层很矮,只有一人高;四下里一片漆黑,满目废墟,弥漫着潮湿的灰尘味,地面还是粗糙的水泥地,到处堆着未用完的水泥石灰,还有很多垃圾袋,一只肥硕的老鼠在我的电筒下飞蹿而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想退回去坐电梯离开,发现这层楼根本不能乘坐电梯,只能倒回来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手机还是没有一点信号,内心恐惧的重量在一点点加大,我开始担心自己要困死在这里了,于是盲目地到处找出路,就像一只被栓在麻布袋子里的老鼠,东窜西跳,完全失去理性。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杆子或绳子,我都会不假思索地顺势滑下去,滑哪里,会有什么意外,我都不会考虑。在我脑海里,没有什么比在这里坐以待毙更绝望。此刻完全理解前几年因为恐慌造成的踩踏事件,因为恐惧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性,也就进一步加快悲剧的到来。
情急之中,我瞥到了挂在水泥墙上的一个蒙满灰尘的旧式红色电话。按照提示,我拨通了电话,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那一声声嘟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仿佛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它也不奏效,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当我准备放弃,责怪自己幼稚的想法,这不过是管理处应付消防检查的幌子,一位带着浑厚嗓音的老师傅接通了电话,他永远不知道他的一声“喂”对我多么重要,那就是溺水者手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通,他感觉到了我的恐惧已严重妨碍了我的理性表达,他非常有耐心,带着训练有素的平静语气跟我说,“不要怕,现在没事了!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周围都有什么东西。你先别动,我马上派人过来。”
听到这里,我就像被人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恢复了理性,慌乱的心也静了三分。很快有人从对面走过来,原来在我前方路的尽头有一个狭小的步梯入口。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特别想哭,但囿于成年人的自尊,我只是理性地讲述刚刚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并半指责半请教的语气问他,为什么电梯会出现这种状况?这一层楼为什么是黑的,也没有任何指示性的标语?
他跟我说电梯他们已经叫停了,正在请人检修。而这层楼是应急楼层,只能走楼梯。
当我回到了工位上,午休刚刚结束,身边的同事还在交流泡什么茶能提神、谁的耳环更漂亮、指甲在哪里做的,我却像刚刚从前线打完仗回来的战士内心一平如镜。
03
被风淹没的呼喊
2019年年初出差去云南,在大理古城旁边待了一个多月,那时候住在公司三楼招待所里,楼下是员工集体宿舍。因刚入职两周就被委派去云南支持拓展新项目,跟同事们的感情还没来得及熟络,又一个人身处异乡,内心多少有些孤寂。
一天夜里风很大,对面阁楼四周垂下的屋蓬吹得鼓鼓的,地上的几个塑料袋吹得漫天飞舞,听那声音就怪瘆人的。
晚上十二点多,我洗完衣服准备拿到屋顶去晾,想着不远就没带手机。而通往楼顶阳台的门是自动内锁的,考虑到了风大,打开门的时候,特地搬了一块砖压着。
正当我开始晾衣服的时候,近处传来一声巨响,听得出来那是铁皮猛烈撞击的声音。虽然一丝担忧从脑海里闪过,但那块砖的存在打消了我的顾虑。我安心地晾完了所有的衣服,准备下楼,发现门被锁死了,刚刚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发现手机不在身边,我开始慌了。我用力敲门,问有没有人在,可没有任何回应。同事们都住在二楼,没有人能听见楼顶上的呼喊,而且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上来晾衣服。原想不行我就在屋顶凑合一宿,但查看了一番,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大冬天穿着睡衣露宿肯定会被冻死。
风还在大力地刮着,衣架上的衣服都被集中了一端,堆积在一起,但还是止不住地疯狂摇摆,晾衣桶吹得满地打滚,地上的方形铁架子也在翻筋斗,心中的恐惧在慢慢扩大。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大声呼救,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见。但结果是越喊越绝望。
这个阳台没有护栏,风又很大,我只能蹲下来对着楼下喊。而二楼的宿舍房门紧闭,楼道空荡荡,一楼除了几张在地上打转的塑料纸屑,空无一人。开口想喊,却记不起同事的名字,“云弗”是我当时唯一能喊的名字。
当我用尽力气把音量提到最高,发现刚刚发出去的喊声就被风一股脑打回来,自己还吃了一大口寒气,仅漏出去的一点声音也被风声淹没了。试了几次,喊到最后声音沙哑,还是无人知晓。此刻我面前就像竖起了厚厚的隔音玻璃,任凭我怎么呼喊,外界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或许我更像一个哑巴,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来。
我绝望地坐在地上,等待时间的裁判。后来不知怎么的,看到一楼烧烤摊的阿孃穿着睡衣跑出来四处张望,她用手罩住耳郭,好像在用她的雷达探寻刚刚隐约听到的声音的来源,以此证明自己最近是不是又耳背了。
看到她,我就像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看到了绿洲。拼命地挥手,大声呼喊,她根本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只是知道我在楼顶遇到难事,她就上来了,大概在来的路上猜到了我被反锁的困境。
当看到门被拉开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自己一个人在云南,也没有什么朋友,哪怕出现什么意外,也没有人知道。而这位只打过一两回照面的胖胖矮矮的阿孃却无意中救了我,我对她甚是感激,但这份感激让她有点局促,所以更多我把它放在心里。
第二天临时被通知回丽江,没来得及跟阿孃道别。下次再回云南,一定去阿孃的烧烤店坐坐,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04
这两个故事发生前后虽不过短短半小时,但给自己的震撼还是很大,好像穿越了生和死。想到现在的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就对生命充满了感激之情,也让我相信人在任何时候遇到困境都不能放弃希望,可谓是天无绝人之路,每一个凶险的当下,最终我们都会遇到一个摆渡人。
作者简介:小小渔家傲(ID:拓荒记),一个喜欢阅读和写作的90后女孩,愿用质朴的文字写尽身边人身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