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狐文奚

“总有一天，你不得不承认我是多么可鄙的一个人。那时候，你也要懊悔你为我牺牲了这许多！一气，就把我杀了，也说不定！我简直害怕！”薇龙笑道：“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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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是张爱玲短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里面林启尚最喜欢的一段对话，那句“我爱你关你什么事”也成了他被毛雨薇拒绝了无数次以后的口头禅。它给了林启尚没脸没皮的勇气。

林启尚拿着一束花站在雨薇家门口，雨薇从猫眼看见他便死活不肯开门。

“毛雨薇，你就这么怂吗，门都不敢开！”林启尚半倚靠着门，脑袋在猫眼那里晃来晃去。

“我求你了，你回去吧，你现在真的让我很有压力。”雨薇几近崩溃的声音。林启尚这样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她家门口，雨薇特怕一开门林启尚就给她跪下了。

“毛雨薇，你开一下门，我就跟你说一句话。”

“开门可以，你别给我来求婚什么的啊”林启尚突然在门口哈哈大笑起来。

“谁说我要求婚了。”

雨薇自觉尴尬又不肯承认丢脸，于是打开门直冲着林启尚就是一顿嚷：“不求婚你穿什么西服！不求婚你拿着个首饰盒干什么！”

“我参加活动才回来，再说了，我这几天不见你了我想你啊，一回来我就直奔这来了，哪有时间换衣服。”林启尚偷偷把手塞进裤兜又撒娇地用胳膊肘顶了雨薇一下。

“你家就在那你告诉我你来不及换身衣服，滚，滚，滚！”雨薇指着对面的大门把启尚一直推到了他家门口。

“哎，哎，别急着赶我走啊，我给你买的花还有礼物你总得收了啊。”雨薇一手抓过花扛在肩上，一手指着启尚手里的首饰盒：“花我收了，这个你还是送别人吧，姐最近没钱没法买东西还你啊。”雨薇在一段不确定关系里永远都是锱铢必较，她怕欠人家什么，别人送她的她一定等价返还，这样才能两不相欠也不至于最后人家跟你翻脸把你说成是个物质女。

“毛雨薇，你要是不收我就跪死在你家门口。”林启尚一个撒泼直接抱住雨薇大腿坐在了地上。一个一米八三的汉子居然像个泼妇。

“林启尚，你下一步是不是就找地方上吊去了？我就一普通工薪阶层我那点钱除了吃饭还得交房租我真的没钱给你买礼物。”

“我爱你是我的事，我送你东西也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启尚拉着雨薇不让她走“你要真想还我，我要求也不多，你以身相许就行。”

雨薇：你脸皮厚的都快赶上铜墙铁壁了。

“多亏了你借我的那本书，他给了我无限勇气。”林启尚双手高举一脸崇敬，表情之贱无人可敌。

“合着是我间接给了你厚脸皮的勇气。得，咱俩回见。”雨薇转身哐当一声摔上了门。

启尚伸进兜里摸出了另一个首饰盒。两个盒子摊在手上一个也没送出去，虽说做两手准备是明智的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看都不看。林启尚整张脸上都写着“失落”俩字。

毛雨薇进了门蹲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她难过但这时候对她最好的安慰就是当什么都没看见。我调大了电视音量用余光扫着雨薇。果然她比之前放松了许多。我们两个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遇事必须倾诉而她则选择自我消化。

我一路看着这两个冤家在恋爱这件事上打太极，看的我是真着急但也完全帮不上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敲林启尚饭局的时候给他一点精神上的支持，比如说：雨薇今天把你送的花摆在了花瓶里，看来你有戏。然而事实却是，她对百合过敏那花早就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当然了我也不是那种为了一顿饭就把闺蜜给卖了的人，怎么着也要学会放长线钓大鱼，撮合了他俩我绝对不吃亏。更何况雨薇也是喜欢林启尚的。

02

雨薇跟林启尚是在理发店认识的。

那天雨薇陪同事去烫发，林启尚吊儿郎当的推门就坐在了雨薇旁边。当时雨薇就在看《沉香屑》，林启尚拿着手机在旁边玩儿的正嗨，他一个激动撞到了旁边正安静看书的雨薇。

雨薇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旁边那个痞子模样的林启尚，她刚要发作却发现了林启尚手腕上的纹身，图案不是太大所以她看不清纹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不惹这种人绝对没错。

于是雨薇偷偷往旁边挪了挪，结果林启尚放下手机开始跟雨薇搭话。

林启尚：你多大，毕业了吧，看着真显小，娃娃脸。哎，我也在那附近上班，太巧了。

雨薇听着话痨在一旁越说越嗨雨薇就在那里嗯，嗯的敷衍着。心里想的却是这哥们是跑理发店来打游戏的吗……好不容易熬到同事头发烫好，结果林启尚起身来了句：告诉你们老板记我账啊。

同事笑的乐开了花这头说着不好意思那头问林启尚住哪两人还交换了电话号码。雨薇真是佩服同事这种自来熟的性格。

“哎，雨薇，你不是也住那附近吗，正好顺路。”不明所以的同事直接就把雨薇推上了林启尚的宝马X6。

坐在车上雨薇怕的抓紧了门把手，她想着一旦有什么危险她就马上开车门跳车。结果，一路平安。

到了家楼下雨薇松了一大口气。她跟林启尚道了谢便急急往楼上冲。林启尚靠着车门看着雨薇那个娇小的身影在楼道里时隐时现。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于是，林启尚决定发动暧昧攻势。谁料雨薇就是块石头，对林启尚避之而不及。林启尚自认虽没帅到吴彦祖、李敏镐那种程度但也是少女杀手一枚，怎么在这个女人这里就失灵了呢。

于是他毅然决定搬到雨薇家附近，恰好雨薇家对面的房子出租，两人便顺理成章的成了邻居。缘分这东西说来也怪，该是你的拦都拦不住。

但是林启尚的第一次登门拜访明显没那么顺利。

林启尚拿着礼物站在雨薇家门口打算跟新邻居打个招呼，雨薇打开门又无情地把门关上了不说她还死抵着门一动不动，好像她一走开林启尚就会破门而入一般。

我不解，林启尚更是发懵。

后来才知道雨薇对有纹身的男人有心理阴影，小时候上门追债的那些人也是在身上纹了身，那时候爸妈不在家，家门被砸的嗵嗵响她却不敢开门，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雨薇就站在门后捂着嘴哭。从那以后她一看到有纹身的人就打心眼里害怕。

03

毛雨薇，我的纹身就是一只蜥蜴，蜥蜴。

从我这里打探到雨薇怕他的原因以后林启尚天天在家门口朝着雨薇喊以此来证明他不是黑社会、不是专职要债的。

至于问他为什么纹只蜥蜴，他说是为了纪念他死去的宠物蜥蜴小倩。这名字，真幽魂。

打那以后林启尚在手腕上戴了只手表，雨薇渐渐地也开始跟林启尚说几句话。

林启尚：所以你跟我结婚啊，结婚了就不用看房东脸色了，咱就把这房子买了然后强租给房东。

雨薇：还说你不是黑社会，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林启尚天天把跟雨薇结婚挂在嘴边。雨薇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荒唐，后来习惯了只当是林启尚的口头禅，听听就好，往心里去就是真傻了。

雨薇自从家里出了事就没再恋爱过。一是她觉得男友什么的并不会给她太大的安慰，当年家里出事，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男友却当了逃兵，用了“分手”俩字把跟雨薇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二是雨薇习惯了单身，突然间让她谈恋爱她会不知所措不说还怕对方知道了自己家的情况又跑了。于是雨薇宁愿单身也不要再被这些男人践踏自尊。

林启尚想要攻下这座山实在是路漫漫其修远……

林启尚：嫁给我，有事儿我帮你扛。

雨薇：卖身为奴？

林启尚：要不你娶我吧，奴家就是你的人。

雨薇：您这身价我娶不起。别恶心我了成吗。

凭着林启尚的身家，跟他结了婚别说是家里的债了，就是两倍林启尚也还得起。但是雨薇不肯，即使真的动了心她也不会结婚，她始终相信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终究是一个牢笼，锁了两个人不说她那残存的尊严也会被践踏的丝毫不剩。她亲眼见过表姐那不幸的婚姻被抛弃的命运，她不想重蹈覆辙。

林启尚：如果我没钱，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雨薇：不愿意。我需要一个有钱人。

林启尚：你这女人还真是矛盾。

对，她就是这么矛盾。她爱的人比她有钱她会怕，她爱的人没钱她也怕。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有钱但她不爱的男人。这样多好，还了债还不用讨男方家人欢心，能过就过不过就散，没什么舍不得的。

她这种破罐子破摔的精神让人心疼。

04

事情发生转机是在公司年会上。雨薇获得了优秀员工，给她颁奖的是她上司也是林启正他爸。

林爸一眼就认定雨薇适合做他儿媳妇。雨薇终于知道林启正的轴劲是从哪遗传来的了。果真是一家人。

林爸：没对象呢吧？我儿子也没有。你说他不缺胳膊少腿的，工作又好家里条件也不差他怎么就没对象呢。哪天我们一起吃个饭，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我让司机来接你。

还没等雨薇拒绝林爸就走了。这潇洒到不容拒绝的果断真的让雨薇不自觉地怀疑老板是不是黑社会起家的。总是随身携带着那么一股子霸气。

第二天在林家，林启正那张臭脸在看见雨薇的那一刻阴转晴。他围着雨薇身前身后转，雨薇特别想给他一脚让他滚远点。

林爸：原来你们认识？

雨薇：不太熟。

林启正：怎么不熟了，爸，她就是我追了一年都不鸟你儿子一眼的那个女人。

雨薇这下尴尬了。本来打算装不认识来着，谁想到这二货直接把底儿都给她兜了。

看来饭碗是分分钟不保了。

果然，林爸筷子往桌上啪一拍。雨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林爸冲着林启尚后脑门就是一巴掌。

林爸：这臭小子是不是总给你惹麻烦。

雨薇被吓到了，这家人真的不是黑社会嘛，怎么说说话就动手。

雨薇：没有，启尚挺好的。

林启尚：启尚，爸！你听见没，她以前都叫我林启尚。

结果林爸又是一巴掌。

林爸：没出息。

林爸转头又笑盈盈地让雨薇多吃菜。

林爸：什么时候把婚定了吧。

这回换雨薇不淡定了，她手脑一起摇晃又把两个人在一起完全不合适的理由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林启正眼含泪花：原来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考虑了这么多，真是幸苦你了。

雨薇无语。

林爸：你可得对我儿子负责，你要是不嫁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保不准干点什么。

雨薇确信，这家人搞黑社会的没错！

她就这么被逼婚了。

05

林启正一身白西装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首饰盒。雨薇手捧玫瑰站在他对面。两人站在首饰盒围成的心里面。

林启正：每一次跟你表白我都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你同意了我就拿出这枚戒指，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拿另一个盒子。结果这枚戒指就在我的包里躺了整整一年。我林启正认定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毛雨薇，你愿意嫁给我吗？

雨薇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爸，他一脸严肃的看着雨薇似乎是在说：不答应你就惨了。然而下一秒他又喜笑颜开。雨薇实在是摸不清套路。于是她看着一脸期待的林启正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这场婚姻会不会一直走到终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会不会像《围城》里面苏文纨说的那样：“城中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但她起码肯跨出这尝试的第一步，也算是好的开始吧。

后来雨薇跟林启正说：让你看《沉香屑》本来想让你记住的是前半句结果你却记住了后半句。

林启正装傻：什么？

毛雨薇：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林启正：原来你这么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