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蝈蝈共度的那些个夏天

与蝈蝈共度的那些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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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七八月份,为了对付漫长而枯燥的假期,我会捉来小动物养着,虽然结局不外乎面对死去的动物一次又一次难过,但我还是接连不断地捉回去,我总算觉得一个炎热的长假一定要有事可做,与遗憾比起来,这种小快乐才是我最终想要的。

蝈蝈我见过好多种,其中有长翅膀的,有没长翅膀的。长翅膀的我见过一种,绿色的,从哪个方位看过去都觉得像一片叶子,混在夏天茂腾腾的草丛中,只要它一动不动,真不容易辨得出;另一种是没长翅膀的,这种我见过两种颜色,一种是灰褐色,与草地里混杂着的枯草梗颜色一样,叫嚣地响亮的时候,只要一发现周围情况不对便躲进草梗中间,也很难被发现;一种则是绿色的,与长翅膀的颜色差不多。

不管是哪种蝈蝈,它们的长相总体来说都相似。头部、胸部、腹部,从下胸伸出六条腿来支撑整个身体,头部光滑地像一块儿立起来的鹅卵石,腹部圆滚滚的,上腹与整个身体的伪装色一致,下腹洁白,有斑点。

首先,头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对大钳子,黑色锯齿状,是它捕食的工具,也是防御天敌的武器;比如像我,捉它们一不小手就被夹住了,有时候真能给夹出血来。那头顶的两条触须长而细,特别有韧性,有时候它们把须放进自己的嘴里捋一捋,仿佛会让它们变得更柔软似的。我觉得蝈蝈是有脸的,而且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从正面看它,非常圆润,弧度也优美漂亮,像是位美人。至于眼睛,在触须下面鼓出两个半球儿,瞳仁黑黑的像一粒沙,在似乎是充满液体的球体里面滴溜溜直打转,特别有神。

然后,胸部是它身体的中间部位,下胸伸出六只足来,前足、中足都比较短而细,后足粗而长;后足不管是在粗细上还是长短上,似乎是前足、中足的两倍甚至三倍,特别有力,是蝈蝈用来跳跃的,也是遇到危险逃跑的有力武器。后足一发力跳跃起来,高度与距离是蝈蝈身体的几十倍距离,让人惊叹。而上胸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像马鞍一样披在身体上,但其实是长着的;那时候我认为蝈蝈一定是某种动物的坐骑,为此崇拜了它们好些年,但后来却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主人。它们的鞍后会长出翅膀,有的长有的短,它们就是用翅膀来发声的,翅膀薄而脆,轻微一摩擦就能发出震天的响了。

最后是腹部,蝈蝈不像蚂蚱腹部越往后越细,而是整体圆滚滚的,从侧面看就像一把关刀,尾部向上微微翘,曲线优美自然;蝈蝈的下肚都是洁白洁白的,有云那么白,乍一看反光,还晃人的眼,因此与身体其它部位形成的对比实在太鲜明了;洁白的下肚上缀着些斑点,整齐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尾部。蝈蝈有的有尾巴,有的没尾巴,爷爷告诉我有尾巴的是母,没尾巴的是公,我想了想,半信半疑,不过发现叫得响的一般都是没尾巴的。

捉蝈蝈必须是在晴天,而且要在炎炎夏日的正午,火辣辣的阳光射在身上像毒蛇一样让人疼。那个时候,我时常顶着这样的大太阳独自去旷野里,蝈蝈的交响一响,我就蹑手蹑脚,一步一步往它跟前挪,只要蝈蝈的声音一停,我就知道蝈蝈肯定发觉周围的危险了,然后我也停下来,像木头一样站着一动也不敢动,静等着它放松了警惕再响起来,而我,热得头昏脑胀,仍然坚持着。如今,当回忆起这些情景时,发现捉蝈蝈是需要极大耐心的,可当时的我并不觉得有多难,目标也清晰明了:它是我的,一定得把它捉回家。

捉蝈蝈的过程是漫长的,我就这样悄悄地挪,总会挪到蝈蝈的跟前,当看见蝈蝈的时候,就一个大步跨过去就用手扑,可蝈蝈也不傻,一般都会扒在带刺植物上,这下我就改变作战策略,拿东西驱赶、张牙舞爪吓唬它们,让它们跑到没刺的草丛里再实行捕捉。可是,蝈蝈的伪装术很高明,为此有不知多少只蝈蝈从我眼皮底下突然消失,让我很是懊恼。

捉住蝈蝈后,我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蝈蝈的鞍部,因为这个地方蝈蝈的嘴咬不到我腿也蹬不到我,不容易让蝈蝈逃掉。我把蝈蝈抓回家,把它放进一个自制的盒子里,这盒子我会把盖儿剪掉,换上一层透明薄膜。这样蝈蝈出不来,我也能观察它的生活了。

刚捉来的蝈蝈总是脾气太暴躁,一个劲儿地往上蹦,好多次都能把我蒙的薄膜给冲破,所以不得不换上更加坚固牢靠的。那时我认为蝈蝈是可以被驯养的,因为关上一夜它脾气就小了,再关上几天它就完全听话了。我会给蝈蝈放蚂蚱,因为我知道蚂蚱是蝈蝈的食物,但它一般不会在白天吃,可能是为了躲避我吧。很多时候,我总是在清晨看见活蚂蚱没了,盒子里残剩下一些蚂蚱的翅膀和坚硬的腿,那时候我很高兴,为此能高兴上一整天。

驯养上十几天后,蝈蝈就更放得开了,大白天见周围没人就唱了起来,震天的声音穿透盒子,向四周炸开。我曾不止一次地接近它,想观察它发声时候的样子,可是它警觉得很,周围一有风吹草动声音便嘎然而止。所以,我不得不从远处听着,听着这绝美的旋律,度过了那些个酷热难耐而又漫长无比的夏天……

成长真的很快,记忆中我还是那样一个孩子,站在那些年烈日炎炎的旷野里,头顶的流云无数,却都印证着成长的每一个脚印,我不经意地回眸一笑,断点处却凝固了那张天真而又灿烂的笑容。

我想,那些年的夏天我是真的开心快乐,当抓住蝈蝈激动地跑回家的时候,那额头上珍珠般晶莹的汗滴,早已抛洒了一路。那个孩子无法洞彻十年后的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又经历了些什么,然后又会在哪里偷偷望着自己一遍遍感动,他只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属于他,这一切都组成了他美好而又快乐的童年,他不去想那么多烦心的事儿,只是想要把自己每天的生活过得更充实快乐一些,明天怎么样,他坚信今天精彩了明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些年,与蝈蝈共度的夏天美好而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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