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北上之旅

2020年5月8日  星期五    雨

早上7点多钟,先生、女儿和我走在六角亭街头,这个我走过了四十多年的街道依然冷清,陈旧的瓦房在细雨濛濛中显得格外苍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似乎有一种离别的味道。

平日里喜欢和我斗嘴的女儿这下说道:“妈妈!你走了我会想你的!你在家里还是功劳大大的,天天到打字复印店里给我打印学习资料!”这家伙,难道我只替她做这么一丁点儿事儿吗?她和我在一起久了总是吵架,这下却穿着个短袖T恤,在清晨的风雨中瑟瑟发抖地要送我。看来,女儿嘴上说讨厌我,但心里头还是喜欢我的。

先生开车送我,平日里开车稳当的他居然在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车。其实,我明白他是怕我在路上耽误久了,乘火车误点,哪里知道越着急越出问题。被撞的车子问题不大,车主是个中年妇女,很有修养的,听先生讲了要送我到火车站赶车,也没大吵大闹、有揪住我们不放,只留了个联系方式就让我们走了,准备等车修好了再找我们报账就行了。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我们接着又上路了。

这一路上红灯不断,先生又有些着急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在我的事情上总是关心则乱,我在边上说“没关系的,距离火车出发还有一个小时,只要给我预留十分钟到站就行了,不着急的,你慢点,真没关系!”

离火车站还有四五百米的地方封路了,原来前面在修路,这里就不能通车了,我一看还有二十多分钟,下车走也要不了多久的。但是,先生还是担心我行李太多、太重了。我笑笑对他说“我常常一个人背着行囊全国各地跑,不要紧的!”

于是后面北上背包,前面背着笔记本电脑,手里拉着笨重的行李箱一个人走在前往火车站的空旷的大街上。自从恩施火车站建成以来,我就来来往往无数次,以往这里都是熙熙攘攘、人群如潮。而今天我看到的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乘客和一排排的工作人员。

首先在手机支付宝上打开健康码,显示是绿码。工作人员放行。然而,在检票处查出我的目的地是北京,赶紧让我走一个专门通道。这是为我们抵京人员专门设置的一个通道,里面人更少了,就是几个工作人员无所事事地守在那里。想想也是的,连列车都是专列,更何况通道呢?

进去之后,打开我手机上的小程序“京心相助”,在“返京服务”里面显示我已经被审核通过,然后工作人员再给我测体温、登记,经过这繁复的程序后终于到火车站的大厅里了,以前人头攒动的景象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寥寥数人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里面的取票机上凭身份证取票后随意坐在大厅绿色屏障的旁边,有块牌子上写的“G4822次08:45开,专用候车区”。然后,工作人员问:“你是到北京的吗?”我说“是的”,于是,她要我进那个被围起来的专用候车区里面。哈哈,看来我们不仅可以享受专列、专门通道,还可以享受这么大的候车区,即使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在候车室我才有时间给北京妇产医院纪检办的老师回微信报告我的情况,她一上班就给我发微信了,我一路匆匆赶车,都还未能第一时间回复。同时,我还在研修单位的湖北返京人员群里也向相关领导报告了我的行程。

为了避免返京后除了隔离还要做检测,在州疾控工作的表弟还要我到他们单位去查了一下新冠病毒抗原、抗体,于是,昨天下午就专门跑去检测了一下,结果均为阴性。即便如此,我们湖北返京人员还要隔离14天。火车一到站,我就会被社区的同志接到酒店集中隔离的。

没坐几分钟就要检票了,整个专列没多少人,一节车厢才五六个人,而且只在湖北境内的几个站停靠,速度挺快的,下午六点不到就可以到北京了。虽然感觉整个车厢里冷冷清清的,但反过来一想,我们可是享受贵宾级别的待遇啊!平日里哪里可以如此清净哦!厕所几乎随时空着,都没人跟你争的,开水随时可以去接的,也不用排队。那么多空位随你选着坐,走廊也可以任你行,想散步就散步,甚至还可以跑步,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享受专列啊!

只不过,到了宜昌就又上了一些乘客,基本上是隔一个位置坐一个,人们之间也还是保持了距离,而且大家的防护措施做得极好,都是全程戴上了口罩。虽然人增多了,但整个车厢都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讲话。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突然想起中餐如何解决呢?我向来不喜欢准备什么零食的,就喜欢吃火车上的正餐。于是专门跑到车上的餐厅去问了问服务员,他说午餐是可以预订的,心下大喜,看来温饱问题解决了。

从昨天起就突然感觉和亲人离别前的伤感了。我的公公婆婆、妹妹、外甥女、小姑都给我打电话,要我路上注意安全,到北京去了也常打电话联系。连一向不善表达感情的父母昨天我下班回来都说请我到外面吃饭,为我送行。不就是到北京去三个多月吗?搞得还这么隆重,因此,我说不用了,为了减肥,下午我都不怎么吃饭的。

也许是这次残酷的疫情让我的亲人们有些多愁善感,担心我一个人在外不安全。其实,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对于离别早已习以为常,没想到大家对我都还念念不舍。不过,世事无常,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要有时间就一定要多陪伴自己最亲近的人,这样在人生中最后的日子里才不会后悔。然而,人生总有许多路要一个走,这期间没有亲人和朋友的陪伴,你必须去习惯这份寂寞和孤独。

人不能总是呆在一个地方不思进取,人总是要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去学习、去奋斗、去拼搏。不学习,一个人就没有不断超越自我的动力,生命就必然僵化停滞。不远行,一个人就没有不断开拓空间的想法,生命就越缩越小,变成井底之蛙,成天胶着于狭窄的人事争斗和利益纠纷,最终湮灭于人海、一事无成。

我一直认为敢于远行的人们都是人世间的佼佼者,因为他们天天都可能遭遇到意外,时时都需要面对未知,而且无时不刻不与孤独相伴,如果没有比较健全的人格,在旅途中遇到那么多的磨难而又无人倾诉的时候,他只能半途而返,没有办法坚持下去的。

有人把生命局促于互窥互监、互猜互损、互攻互讦中,有人把生命放在狭窄的地方任内心的嫉妒、仇恨吞噬着自己,而有人却把生命释放于大地苍天、远山沧海、宇宙星空之间。我想北上之路不论如何艰辛,我都可以以平常的心态来对待,因为我未来三个多月拥抱的将是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更宏大的格局、更高远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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