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上期)
这段时间,任环转战各地,一直是风餐露宿,衣不解带,导致他身上的几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有的地方甚至出现溃烂。他的妻儿得知这一情况后,非常担心他,便让通信兵给任环捎信,要他尽快回苏州府城治好伤病。任环收到信后,在战斗间隙匆匆给儿子任尔孝回了一信。信中写道:
我儿絮絮叨叨,千言万语,只是要我回衙,何风云气少,儿女情多耶!倭贼流毒,多少百姓不得安宁?尔老子率兵,不能除讨,嚼毡裹革,此其时也。岂学楚囚对儿辈相泣帏榻耶!后来事未知如何,幸而承平,则父子享太平之福;不幸而有意外之变,但臣死忠,妻死节,子死孝,咬定牙关,大家成就一个是而已。汝母前只可以此言告之,不必多语。儿辈莫晓,人生自有定数,恶滋味也,常有受用处,苦海中未必不是极乐国也。读书孝亲,毋贻父母之忧,便是长聚首,亦奚必一堂哉!
这封信写得斩钉截铁,其荡平倭寇的决心从此可见,真是英雄本色!今天读来,其义无返顾之决绝,其爱国忠君之心性,还让人感到掷地有声,气吞山河,确实令人感佩。
任环的部队在苏州府和松江府一带打了多次胜仗,打出了威名,也打出的信心,令当地士民备感振奋,也令倭寇闻风丧胆。以至于“倭寇相戒,毋犯任公,望旌旄而倒戈,闻唾咳而回桡矣”(皇甫冲《任公平倭寇序》)。说倭寇看见任环部队的旗帜就逃跑,听到任部的咳嗽声就掉转船头,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足见当时任环部的战斗力已非昨日,而是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任环连战皆捷,也让他的职务得以提升:朝廷擢升他为按察佥事,负责整饬苏州、松江二府的兵备。按察佥事是按察司官员,其职位相当于按察副使,正五品。
经过数月苦战,任环基本肃清了苏松地区的倭寇,但仍有300多倭兵因为缺少船只,只能盘踞在南沙岛一带。任环和苏松副总兵汤克宽一起派兵防守,以防他们上岸抢劫。谁知不久后,又有大批倭寇从海上过来,与这批倭兵会合,再次进犯松江府的华亭、上海等地。汤克宽虽然也是一位抗倭名将,但这次他十分轻敌,认为这些倭寇不足虑,率兵冒进征剿,结果中了倭寇的埋伏,损失兵士1000多人。因为这次失败,任环也被朝廷谏官弹劾。不过,他的职务并没有被免掉,依然戴罪领兵继续抗倭。
第二年,重新集结的倭寇再次进犯苏州,对当地百姓进行大肆的烧杀抢掠,老百姓深受其害,“民逃避无所,号呼震野,焚掠惨不可胜” (周八龙《任公平倭纪事》)。于是,大批老百姓㩗家带口,前往苏州府城避难。当时,守城的将官害怕有倭寇混入逃难的百姓中,不敢打开城门放百姓进城。一时间,大批百姓聚集在府城四周,城门拥塞,互相践踏,呼号哭泣之声不绝于耳。有人想攀爬城墙进城,结果因为绳子断裂而坠落城下,情状十分惨烈。
正在这时,在仪真剿倭的任环得到倭寇进攻苏州府城的消息后,迅速带兵赶回苏州城。任环入城后,看到大批老百姓驻留在苏州城边,马上对守城将官说:“城池与百姓同等重要,怎么能对百姓们坐视不管?你们赶快打开城门放百姓进城,如果有倭寇进城,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于是,苏州城门开启,百姓开始入城。任环让百姓们列队进入,自己则坐在城门口,对百姓进行一一甄别。还真有倭寇的奸细混在百姓中的,但任环往往一眼就能找出来,让士兵梆去审问,一梆一个准。城外的那些奸细们听说这一情况后,都感到非常害怕,以为有神人在守着,再也不敢混进城门了。就这样,几天下来,数万老百姓进入城中。百姓们对任环的活命之恩自然是非常感激。
安置好这进入苏州城的数万百姓后,任环和副将解明道一起,对进入苏州地区的倭寇继续进行清剿。经过多番苦战,终于把这股倭寇赶入太湖。在太湖里的水军又对这些倭寇穷追猛打,倭寇丢下所有劫掠的财物,狼狈逃窜。
这样,苏州地区的倭寇再一次被肃清,任环也因多次立功,被朝廷擢升为山东布政司右参政。左、右参政当时为省里的副职,属于从三品的高官了。当然,虽然职务升迁了,但任环依然坚守在抗倭前线。
随后两年,任环与新任苏松副总兵俞大猷一起,转战于崇明、平望、王江泾、泖湖、昆山、常熟、吴江、莺脰湖、嘉兴、盛墩、三板沙、马迹山、嘉定、太湖等地,多有斩获。其中在王江泾一役中,任环和俞大猷两军设下埋伏,把一大批倭寇引入口袋阵,歼灭1900多人;盛墩一役,任环率狼兵与俞大猷等部夹击来犯的倭寇,歼敌3000多人,取得抗倭以来歼敌最多的胜利。
就在任环等带兵在东南沿海抗倭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一个不幸的消息从山西传来:任环的生母因病去世。一听到母亲离世的消息,任环泪如雨下,即刻上书朝廷,辞去本兼各职,回山西长治奔丧。
按照我国古代的礼制,父母去世,在朝廷任职的官员,不管你的职务多高,都必须辞官回籍守孝,时间是27个月,这叫“丁忧”,任家小白在前面多次提到过。然而这一次,朝廷没有同意任环的辞职请求,而是要求他“夺情”,继续留任抗倭前线。所谓“夺情”,就是指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朝廷可以剥夺官员的“丁忧”之情,在为父母守制期间继续为朝廷效力。
据徐阶《任公环墓志铭》记载,当时,“部使者及诸士民连疏,乞起公”,驻部队的监察使者和州郡士民多次向朝廷上疏,要求对任环实施“夺情”,让他继续负责苏松地区的抗倭工作。朝廷最终批准了“部使者及诸士民”的请求,并“责公大义,而特赠公母为孺人,以慰公。”
任环后来在《陈情疏》中说:“臣因生母赵氏在家病故,臣闻丧连夜回籍,外续奉总督军务南京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杨信牌,开称留臣夺情……比其卒也,敛假他妇之手……孤柩在堂,谁其奠哭!”从这一段疏文中我们可以看出,任环应该还在回籍途中,就被皇帝的“夺情”诏书追回,没有回家参加母亲的丧礼。
任环是家中独子,并无其他兄弟姐妹。生母去世后,他被“夺情”召回,所以母亲的入敛才要“假手他妇”,其灵柩置于堂上,谁去为她祭奠哭泣呢?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只能继续奋战在抗倭前线,以倭寇的血来祭奠母亲的在天之灵。
其间,任环又一次经历了倭寇的大举入侵。一批装备精良的倭寇乘70多艘战船,突破明军在川沙新林港的防线,打到苏州附近的陆泾坝,然后往北攻掠浒墅关,向南劫掠横塘,烧杀抢掳,无恶不作,大批百姓惨遭杀戮。而且,这些倭寇化整为零,更增加了征剿的难度。
任环强忍丧母之痛,率部与这股倭寇进行了殊死搏杀。任环和俞大猷部一起,先后在陆泾坝、莺脰湖、马迹山等地打败倭寇,焚毁倭寇的舰船30多艘,炸沉7艘,有效地打击了倭寇的气焰。有一股倭寇以上海附近的新场为据点,向内陆各地劫掠。任环和都司李经一起,率领永顺、保靖的“狼兵”进攻新场。战斗十分惨烈,保靖土舍(土司的副官)彭翅等将领战死。经过反复争夺,任环部终于攻克新场,把倭寇赶下大海。
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苏松地区倭患基本平息。这时,任环才上表陈情,请求离职回籍,完成为生母赵氏的守制之期,并侍奉已88岁高龄的谪母张氏,以全其为子之道。《陈情疏》言辞恳切,情感真挚,真是字字泣血。其中写道:“臣母……当其疾也,旁无侍药之人;比其卒也,敛假他妇之手。病躯委榻,形影自怜,孤柩在堂,谁其奠哭!每一思之,情如剜割。即使臣终三年之丧,犹抱终天之恨,而又忍情自留,则臣无母之人,其何敢立于圣明之世耶!况臣嫡母在堂,今年八十有八,夙病缠绵,危于朝露,闻臣远出,洒泪牵衣,不忍释臣之手。夫臣之此身,赵生之,张容之,臣之不孝已误于赵矣,而又安忍复蹈故辙于张哉!”最终,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他终于可以回老家陪伴一下自己已在天堂的母亲了。
(未完待续,精彩下期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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