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旅(四)

文/ 西风

家访

   这天大家任务都比较繁重,早早的起来,吃过早餐后,就准备出发了。根据家访的路线和司机的建议,我们基本上都是由远及近的进行。徐爷爷作为队长,要先安排好其他小组,等他们顺利出发后,我们才出发。最远的地方即毕节线,在出发之前,由于司机的担忧,在要不要当晚返回的问题上出了点分歧。我们的希望,是当天要返回,但是司机觉得,毕节这条线太远,必定返不了。后来调整了方案,问题最终得到解决。而其他三组早已经出发,在刘阿姨他们出发后,我跟徐爷爷的一号车也开始向第一个同学家出发,市一中的余老师陪同。

烤烟

   可能是因为家远,A同学前一天并未回家,因此那天他是跟着我们一起坐车回去的,我们家访的第一个地点即是他家。路上,有一段高速路,之后便是山路。因为感觉不太舒服,我便一路都闭眼睡着,而徐爷爷则一路跟着A同学聊天,仔细了解了他的情况。爷爷对他家的烤烟特别感兴趣,一路向他讨教烤烟的整个过程。

   车子在艰难的翻山越岭、穿越河谷之后,终于即将到达目的地。但在进村后的一段路中,目前正在维修。车开不进去,我们只能下了车步行前往。刚走到一半,徐爷爷突然说,他的眼镜不见了。来回摸了口袋,还是找不着,估计是落在了车上。但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一半,爷爷便放弃返回寻找眼镜了,我们继续前行。

      这个村子,地里坡上,基本上都是种植烟草,可能唯一的经济作物。还在车上的时候,听A同学和余老师的介绍,烤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虽然辛苦,但只要老天开眼,收益还是不错。看来也不是每年都有稳定的收益

    A同学家,是一栋两层楼的平房。据他所说,有一半是其外祖父母的。多年前,当地发生过泥石流,导致众多房屋损毁,受灾严重。那房子其中一半便是受灾后国家援建的。

   我们到了A家,他的父母都在家里,正在忙着烤烟。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热情,或许是,A学生还没告诉他的父母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也或许是,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家访,而把我们当作学校的老师。其实家访的首要目的,便是恭喜学生及其父母,其次才是看家境状况。徐爷爷跟A的父母交流,希望父母支持A去上大学。在了解了相关情况后,我采集了相关照片。

   爷爷对烤烟很感兴趣,就请A的父亲给他介绍了烤烟的过程。爷爷还让我给他拍了一张在烤烟房旁边的照片。而后我们便准备启程离开。在返回之时,爷爷还想看看A同学在车上所说的他曾经拔过烟的事是否属实,便请A同学带领我们参观了他家的烟草种植地和他拔烟的过程。爷爷看他娴熟的手法,看来他的确是做过农活的。之后就跟他们道别,离开了了A同学家,那时已是正午时分。

   回到下车的地方,爷爷在车上反复找了眼镜,依然没找到。在车子附近找了找,最终也找不着,想必是是落在路上被谁拾去了。虽然在酒店里还有备用,但可惜了爷爷的眼镜。

   虽然水城温度不高,但是正午时分的山谷里,天气还是炎热,尤其是在车里。车子虽然有空调,但是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虽然我也一路来着车窗,但是那时候并没有风。有的是,车子前进划破空气所形成的风。一路上,晕车汹涌的向我袭来。其实我晕车的原因是汽油味和汽车里面那种胶被太阳炙烤的胶味,这对我来说非常反胃,我实在难以忍受。但只要我闭着眼睛,偶有新鲜的空气在流动,便也不至于呕吐。

   我们在乡镇上遇到了文主任和韩先生,他们恰巧也来到这个乡镇,看望失去父母或父母外出务工的留守儿童。据文主任说,他们一直在做这个事情。每年,他们都会联系许多公益机构,把这些可怜的孩子送去抚养和教育。我虽没见过他们,但是我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孩子,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况。留守儿童,留守老人,这些现象在农村非常普遍。他们很可怜,但也迫于无奈。农村没有工作岗位,而那些大山里,仅靠种植粮食是远远不够的。何况,那些土地都已荒漠化、石漠化了。

   有时候觉得,水城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名副其实。既然是水城,那就应该有很多水才是。但这些日子我走遍水城多个县乡镇,并没有发现哪里有种植水稻。有的,全是适宜旱地土壤的玉米。而这些玉米,如今都不是主食。我也疑惑,没有种植水稻,那作为主食的大米从何而来?购买!除此并无其他途径获得。而购买定是要金钱,金钱哪里来?试想,处在一个土壤贫瘠的深山里,又缺水,能有什么经济作物可种植呢?烟草?速生林?辣椒?西红柿?水果?都不行。农作物,靠天吃饭。在如今气候异常恶劣的时代,很难保证天公每年都会作美。

  正是基于这些问题所迫,年轻的父母不得不外出打工。但打工是否就意味着最好呢?答案是否定的。虽然,外出打工确实会获得不少的收益,但风险往往更大。

   比如,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离开爹娘和孩子,这就产生了留守的问题。这些留守儿童,成长过程中没有父母的陪伴,也没有家庭氛围的教育和引导,隔代抚养,本就不太好。这些儿童,常受人欺负,忍受着很多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与磨难。他们小小年纪,还需要做很多家务。有些孩子的爷爷奶奶仍在世,那还比较轻松。然而,有些孩子,既没有父母,也没有爷爷奶奶,只能依靠邻居或其他亲属。但他们又必须在很小的时候学会独立并独挡一切。

   又比如,拖欠农民工薪资问题,劳动保障问题,劳动安全问题,社保问题……在我身边,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了,痛心又无可奈何。

   但这些问题,又有谁会去关心呢?说政府吧,或者说村委会吧。根据政策,政府必然是有救济手段,而村委会必然要提供必要的帮助。但事实上,当这些孩子和老人们,在失去了可依靠的人后,并没有谁愿意为他们争取,因为人都具有经济学上所讲的那种“理性”。也没有谁每次都会主动的去帮助他们,虽然政府或者村委会本来有这样的一种义务。说用工单位吧,又无法说,都是金钱与权力的交易。在社会上,并非人人都如雷锋一样,无偿陌生人服务。权益无保障是一种常态,他们早已习惯,甚至麻木。

   不过,水城市政协还是做的不错。至少,他们每年都会亲自从市里下乡去看望这些孩子,并且一直在为他们寻找救济途径。希望,这样的看望,能够一直延续并尽早让他们走出困境,健康的成长。

   文主任他们在镇上等着我们一起吃午餐,刚下车后,晕车使我我差点吐了出来,浑身难受。于是在饭店里向服务员要了几个辣椒,大口吃了下去,想用辣味掩盖那反胃的气味。服务员看着我,倒是觉得奇怪,但我自己觉得舒服就行。辣椒果然有些效果,但并不能彻底解决。胃口不好,与他们一行人匆忙吃了点饭,就又出发了。

退让

   B同学是个女孩,在面谈的时候,爷爷很是欣赏她,因为她很懂事,懂得计划和退让。据她说,因家境困难,在其姐姐上高三的时候,原本她也要上高中,但是她决定再读一年初三。她认识到,姐姐在上高三,如果自己也要上高中,则意味着家庭的负担将进一步加重。因此她甘愿选择继续读初三一年,毕竟初三还属于义务教育阶段,没有学费的负担。这样,等姐姐高三毕业了,自己再上高中,就没有太多负担了。当然了,B同学的姐姐只是读完高中后就外出打工了。而现如今,她也高中毕业,弟弟也马上读高中。不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她完美的计划,总之爷爷很是欣赏她。我也挺佩服她,真心不容易。

   B同学家不在公路边,也不在乡村的马路边。我们下了车,去到她家需走过一条非常狭小的田间小路。幸好田坎不是很高,不然一旦踩不稳,就可能掉下去。小路边杂草丛生,我在后边跟照的时候没注意,可能是碰触了一下马蜂窝,被马蜂狠狠地蛰了下。我下了一吓,还以为被蛇咬。路本就小,且杂草又多,若不仔细根本看不见那个马蜂窝,况且本身我又没戴眼镜。所幸那种马蜂我小时候跟它们多次打过交道,身体定是产生了不少的抗体,伤口并不明显,也未发炎。其实就象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感觉,并无大碍。

   我们到了B同学家,那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空心砖所盖起来的小房子,只有两间。室内设施极其简陋,在此不多讲述。我们的到访,引来了邻居的围观。全在那狭小的门口往屋里看,我想,他们是想一探究竟。虽然我们打扮并不奇怪,但爷爷手机拿着文件夹,我该一路跟拍,必然会引起注意。

    但B同学的父母都不在家,只有弟弟在。弟弟成绩还不错,顺利考上两个姐姐曾读过的高中,真的很乖很懂事。据邻居们说,她的家境实为困难,当然了徐爷爷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都明白。

   不作过多留步,很快我们也就要跟他们道别了,因为那天的任务还繁重,还有两位同学正在等着我们前去,而此时也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车子走后几分钟,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徐爷爷的文件袋又忘拿了,落在了那位同学的家里。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先是弄丢了眼镜,现在又落了东西。司机赶紧停了车,我下车去取了回来,爷爷他们在车上等我。路还是稍稍远,来回需走十分钟左右。在我返回到桥边的时候,发现徐爷爷已下了车,正坐在桥上忙着记录家访的事。看到爷爷认真工作的样子,我拿起相机悄悄给他拍了张照片。坐在桥上工作的爷爷,是多么的慈祥。

不懂事

   离开了那个村子,我们又接着往C同学家出发。出发之前,余老师给她打了电话,说我们现在就往她家出发,请她在家等着我们。之后经过半小时,C同学给余老师打来电话,问我们是否到了,余老师说我们很快就到了,事实上那时候我们也将要到达她所在的乡镇,即将到达她家。那位同学除了问我们是否到达以外,并没有多说什么。当我们到达乡镇去C同学家的路口,给她打电话时,C同学说她此刻不在家,原因是学校有事需要她去学校一趟。然而在她去学校之前,并未给余老师和我们任何回复和说明。爷爷听到此,突然很无奈,也很失望。其实不仅爷爷,包括余老师,也包括我,觉得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如果学校真的有急事,至少得打电话跟爷爷说一声或者给老师说一声,毕竟爷爷70多岁的老人都还大老远的从香港过来,心系着所有的申请者,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给每一位贫困生争取机会。很是遗憾。

   事实上,在前一天的面谈之时,C同学一开始就对自己和对慈恩失去了信心。虽然C同学家几年曾因发生火灾,导致无家可归,现在只是暂住在一栋三层楼房子的三楼。但是她一直错误的认为,如果我们去看了她家的房子,是不可能给予她资助的。这样的心态,爷爷是很不喜欢。在想帮助你的人还没放弃你之前,你自己首先放弃了自己,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记得两年前,当得知慈恩有致知助学这个资助项目之后,因听取了老师的片面之言,觉得自己的条件根本达不到慈恩所要求的,于是便放弃了提交申请。理由是,我也觉得按照自己的条件,也是不可能会获得的。在我的想象中,慈恩的条件是那种特别特别的贫困。但后来,班主任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先不要放弃自己,对自己要有信心,同时对慈恩也要有信心。那时我才真正的鼓起勇气提交了申请,至少要相信自己。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家境的条件,的确比很多人困难得多。如果当初我选择了不相信自己,不相信慈恩,恐怕现在的我可能不是在此与徐爷爷一同工作,而是在工厂里打工了。

   人,的确要懂得珍惜一些眼前的机会,哪怕它暂时还不真正属于你,或者你想象的不可能属于你。但需要珍惜,或许它就是一个人的希望。事实上,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这一天爷爷很揪心,遇到了各种不同的事,有喜悦,也有失望和痛心。不管怎样,我们最后还是去了C同学的家。然而只是采集了张照片,照片是满墙的奖状,就返回了。因为食言,因为失望。

坚强

   虽然很失望,但是不能把这种情感带到D同学的家里去,因此在去最后家访的D同学的路上我们做了调整。D同学很乖巧,一直在家里等候着我们。她也很懂事,因为经历了太多,有成就,也有跌宕,真是坎坷的人生,但她从来不抱怨。一直是以微笑对待上苍的不公,不管遇到什么,都是那么的阳光。看到她的笑容,你就会看到阳光。爷爷很欣赏她阳光的样子,从来不放弃自己。在前一天的见面会和面谈上,她为自己的遭遇失声痛哭了几次,每每说道痛处,都忍不住眼泪。我在一旁,湿了眼睛,但抑制住自己的内心,爷爷亦是如此。

   这孩子,在我们即将到达的时候,早早的就在路口等我们了,满怀期待。她看到我们,非常开心。爷爷看到她开心阳光的笑容,因前一位同学的事一直严肃的脸,也笑了起来。阳光的心态,以及阳光的笑容,总是能给人带来阳光,这就是阳光的力量。

   因为坎坷,因为上苍的不眷顾,D同学一家,只能暂时住在叔叔家。那是在地下一层的家,很黑暗、潮湿,总是要开着灯才能正常进出。家庭子女虽较多,但都很争气。我们到时,她父母都不在家,可能都是在忙着解决眼前的困境吧。她亲切地叫着徐爷爷,也亲切地叫我小韦哥。她给我们泡茶,茶很苦,那是她心酸艰苦的经历的写照。她洗了一盘梨,端我们吃,说不要客气。这梨,也许是家里自种的,也许是她上街买的。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她的心意和热情。

  她的基本情况,爷爷已是很清楚,无须多问,毕竟那是回忆就抑制不住情感的经历。

   临别时,爷爷嘱咐她,要继续保持着她那种阳光的心态和笑容,它将能克服一切艰难险阻。无论怎样,都不要首先放弃自己。D同学那天也没有像前两天一样情到深处就流泪,而是变得更加坚强。

   上车后,她欢送我们。几个姐妹,目送我们走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回程

   因为又晕车,在回程的路上,我便跟爷爷说,我想睡会儿。爷爷说可以,于是就在车上睡了。途中经过一段山路,虽然我闭着眼睛,不清楚路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车上一路颠簸,就知道这是一段难走的路。路上,爷爷已经得知其他小组基本上都完成了当天的家访任务,并且都在回程之中,有些也已经回到了酒店。此时爷爷也能放松休息一下了。后来爷爷开玩笑说:“今天我们倒数第一名”。经过那段极其颠簸的山路后,便是一路平稳前行。我经过稍作休息,晕车也渐渐缓解。

   在进入市区后,爷爷说其他小组都去了饭店正等候我们。但除了刘阿姨,可能是她不舒服,先在酒店里休息。我们的车要先去酒店,接她一同去吃晚饭。而我因为晕车,没有什么胃口,顺便也想回酒店休息。但是后来快到酒店的时候,晕车的症状已经缓解,而且想着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去吃饭也不方便,就一直坐着车去了饭店。但刘阿姨最终还是没跟我们去吃晚饭,留在酒店休息,毕竟阿姨身体抱恙,需要多注意。

素餐

   很快,也就到了吃饭的地方。其实这个地方并不远,距离酒店也只有两公里左右。到了包房,芳芳和其他叔叔阿姨基本都在里面了,政协的文主任、韩先生,后来朱伯伯也来了。之后又来了很多新面孔,大概是学校的老师吧。其中有一个是一所中学的校长,具体哪所学校我忘记了,那天因为不太舒服没能注意。

    晚餐同样分为两桌,但这次,我没有坐在平常的那桌,而是拉着芳芳跟我去吃素了,芳芳开始还不愿意,因为她想喝酒。但她还是陪着我。晕车的我真的想吃点素的,毕竟吃素对晕车没有多大影响,但如果继续吃荤菜,则有可能会吐。事实上,那晚吃的素菜也并非完全是素菜,或许是我对于素菜跟斎菜并不是很能区分。我们吃的,大概是少油,没有姜葱蒜,基本没有辣椒罢了。虽然并不比常菜差,但那晚我还是没多少胃口,毕竟胃难受。毕竟后来我发现,只有辣椒特别是酸辣椒才能缓解我晕车的症状,那时候我很需要酸味,整桌才只对凉拌黄瓜感兴趣,因为醋放得多,酸味浓。

   那晚,人很多,大概是各个学校的老师都来了吧。后来来的那位校长也给我们敬了酒。可能今晚大家都很高兴,席间,文主任还唱了彝族的歌。不愧是民大毕业的,芳芳告诉我,文主任曾跟她说过,如果连歌都不会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央民大毕业的学生。想想也是,毕竟民大集中了全国所有的民族,能够去民大的人,哪个不是都有一技之长?特别是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

   晚饭结束后,可能是因为离酒店比较近,也可能是爷爷不想再麻烦老师们,总之就是想饭后走走。因此在即将回来的时候,一方面老师们极力想用车送我们回酒店,另一方面,爷爷的确不想再麻烦他们。爷爷已经准备走路,但其中有一个老师又非常热情,连忙帮着叶叔叔背他的包。那时爷爷可能也是喝醉了,差点生气,从那位老师的手中拿起背包,转身就叫上我一起走。我就跟着爷爷一直往前走,而叶叔叔等其他人还在后面跟老师周旋。后来,有三个阿姨坐着他们开来的车先回了酒店,而我们则是步行回酒店。当然,虽然路不远,但我们还是走了很久。途中爷爷还问了几次要到了没有。

   走了很久,终于回到酒店,一如既往一般地开例会。爷爷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我跟芳芳开始整理家访照片以及相关资料,爷爷跟其他叔叔阿姨则是在讨论当天家访的情况。虽然他们用的是粤语,但我还是能够听懂一些,大概就是具体谈谈当天家访中每个同学的情况。爷爷也谈到了那天我们遇到的情况,基本上每一个同学的情况都讲到了。

   那天讨论得比较晚,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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