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爸和我妈经常打架。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好像没有一天是高高兴兴的。我们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找我妈。总怕我妈因为和我爸爸打架了，扔下我们就走了。以前我妈和我爸打架了总会问我们，我和你爸离婚了，你们跟谁。
我妈说跟我的举手，姐姐和弟弟抢先举手了。我爸心里很高兴，觉得总有一个会跟着他的。我妈又问，跟着你爸的举手。结果我们三个人谁也没举手。我爸问我，盼盼，你不跟着你妈，怎么也不跟我，那你跟谁过？我恶狠狠地说，我谁也不跟，我自己过。从那以后，我爸妈再问这个问题，我们三个人商量好了似得再也没人举手表态。他们也终于觉得没意思了，不再问这样的选择题。
我记得，有一天我爸爸喝酒了。我爸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可是那次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喝酒了。然后他晚上吃了饭，在家里开始痛哭。一边哭一边骂我妈。具体骂的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了。但是那时候觉得我爸是装的。他肯定是借着酒劲说真话。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吗？一些平日里想说又不好说的话，在喝醉后统统都说出来。
我记得我妈曾经说过，我爸和她根本就没感情。她和我爸是包办婚姻。我爸比她大七岁。她看不上我爸爸。懵懵懂懂的她喜欢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哥。不知道是那个男的腿脚有点跛，还是他们是亲戚的原因，姥爷不同意。偏偏让人介绍我爸。
他们结婚之前，我爸也有一个特别好的结婚对象。他们两个感情特别好，都快要结婚了。可是就因为女方提出什么条件，爷爷奶奶没答应，女方的妈妈觉得爷爷奶奶太小气，以后嫁进这个家门受委屈，一气之下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爸爸了。
我妈不识字，可是心却很高。觉得我爸太老，家里又穷，配不上她，她不喜欢这桩婚事。可是姥爷特别喜欢我爸，说我爸勤劳肯干，忠厚老实。因为我爸特别勤快，去姥姥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忙挑水，打扫庭院，脏活累活抢着干，而且嘴甜，一口一个阿爸阿妈的叫着，两个老人都很喜欢我爸，说我妈有眼不识泰山。
我妈终究拗不过姥爷，还是和我爸结婚了。那时候几百公里的路程也算远嫁了。
他们刚结婚的一两年，我爸确实对她照顾有加，可是过了一段短暂的甜蜜的生活后。因为我妈肚子不争气，连续生了两个女儿。我爸开始觉得人生无望了，自己没有动力。迷上了赌博，人生步入歧途，再也没有回头。
我妈说过有一年，我爸和她两个人，去别的村子卖粉条，看见了他那个曾经的恋人。那个女人也早已嫁为人妇。他们两个相对无言，默默流泪，然后就分手了。
我妈一定知道我爸爸心里有别人。我妈心里一定很苦。他们总是吵架。
我们姊妹三个人，开始最怕他们吵架说离婚，可是后来我们都习惯了。他们好像没有一天一起高高兴兴的时候。我甚至想着就这样过日子不如离了算了。互相折磨一辈子哪就到头了。那一年我10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