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

只是年少时的惊鸿一瞥,便苍老了岁月,慌乱了年华!你,欠我一个少年梦,这是你一辈子还不起的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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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七年,苏瑾终于回来了。

  作为杰出青年学姐的代表被请回这个离开六年之久的大学校园作报告,苏瑾的心情很难平复。不是为了这份荣耀,不是为了阔别重逢的母校,只为见到一个人。

  报告会结束,苏瑾慢慢起身,对着身边风度翩翩的何子涛伸出手:“学长,好久不见!”

  浅色束腰连裙子,银色高跟鞋,长长的卷发披肩,蓝色水钻发箍静静地在灯光下发出温柔的光彩,七年的异域文化熏陶并没有改变什么,一如七年前的她温婉。

  “时光真不公平,怎么过了七年你一点都没有老呢?你终究是蜕变成一个优秀夺目的人。”已经是银联部门主管的何子涛伸出手握住伸过来的芊芊素手。

   “我本来就还年轻啊!”俏皮的一笑,释怀了七年前不告而别的遗憾。你还好吗?学长。没有说出来的下半句话,是心底最深的牵挂。

  离午餐时间还早,苏瑾提出在校园走走,何子涛欣然同意。站在教学楼前,苏瑾的心情开始起伏。

  彼时的苏瑾初入大学,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异乡,学习生活上很多问题。萌生出退学回家复读的心思,却在见到他的时候,改变了心思,坚定了信念。与此同时,从未谈过恋爱的她也开始了心动。风度口才俱佳的何子涛一出现就吸引了苏瑾的目光,那个时候,是深秋,桂花的幽幽香气沁人心脾,苏瑾就在那个丹桂飘香的季节开始犯傻。

  一开始,只是悄悄地喜欢,一点一点的去了解那个优秀的师兄。她看着何子涛的人人主页上的照片傻笑,她在每周五下午轮何子涛当值广播时静静聆听,她参加有何子涛在的校级辩论队的选拔……校园里只要有何子涛的地方,都会有苏瑾的足迹踏过,她想要用最短的时间了解那个耀眼的人物;她更加努力的读书,参加各种活动,只为了蜕变的更加优秀,让他另眼相看;她尽全力的拼搏,只为追赶何子涛的脚步。

  那座城市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苏瑾寄出了第一张明信片,写给何子涛。

  漂亮的海景,海鸥在夕阳下飞翔,背面娟秀的小楷:“就像海鸥追随着海浪,我是海鸥。”不署名的明信片投在信箱中,只是盖一个邮戳,从本校寄到本校,苏瑾再悄悄地去取回这张明信片。

 三天一张,从不间断,每一张的画面都很精致唯美,写在寄语栏的每一句都很细腻清新,一如那时苏瑾默默喜欢的心情。

    “人生若只若初见   ——纳兰性德”

    “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有你就会很甜。”

    “不犹豫不后悔,有热爱有坚持。”

   “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顾城《小巷》”

……

 不间断的明信片寄出再收回到自己的手里。不是不想让何子涛知道自己的心情,只是不够自信。

  沿海城市的雪景很美,踩在沙滩上疏松的雪花,看着远处海与天连成一线的景象,苏瑾突然有种冲动,她要让何子涛知道,一定要让何子涛知道,不考虑后果,只冲动一次告诉他。她想,青春里总是要有一次不计后果的冲动,像郑微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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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宿舍楼下,纤细的身影在徘徊。紫色绒线围巾下的流苏随着风儿摆,束起的马尾也随着愈来愈大的风开始左右摆动。不断地向手心呵气,也依旧抵挡不了寒风刺骨。终于,苏瑾下定决心,颤抖着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每响一声,苏瑾的心就跳动的越快,直到听到何子涛的声音。

  不是不知道苏瑾的心意,但是在接到电话的瞬间,何子涛还是忍不住吃惊。见到苏瑾的时候,尽管一直把苏瑾看做是普通的学妹,还是有些心疼,暗暗在心里骂她傻。看着苏瑾冻得通红的小脸,何子涛不是不触动不感动,只是没有办法将这样的感动和感情联系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多,以至于多年后想起那个飘雪的夜晚,苏瑾还是能很清楚的想起一切,他说过的话和他做过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何子涛那天的装束。

  何子涛说,现在很忙,没有女朋友,而且大学期间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他说,他拒绝了很多人,他的拒绝不是针对苏瑾个人,谈恋爱这件事,没有提上日程;他说,其实他没有苏瑾眼中那么优秀,他不值得;他还说,只是把苏瑾当做同门师妹,一个可爱的师妹,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苏瑾的眼神依旧清澈,声音像被冻脆了一样,说,如果他不想在大学找女朋友,也还没有女朋友,那不妨碍她喜欢他。苏瑾还说,喜欢一个人没有必要一定和他在一起啊!为什么要拒绝的那么快?她的喜欢只是静静地,不会妨碍到何子涛的生活;只是有一点,如果有一天学长为她找了嫂子,一定要告诉她……

  苏瑾顿一顿,终于还是说,本来想是在蜕变的优秀夺目的时候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却想在大学时代初雪飘落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一个青春印记。

    何子涛在最后笑着说,好,等你蜕变。

 那天之后,苏瑾还是喜欢着何子涛,很喜欢,只是将那份喜欢默默藏在心底,她关心着何子涛,关注着何子涛,一切静静的。何子涛对她也始终像最开始那样礼貌,不刻意疏远、亦不轻易暧昧。

  苏瑾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在看到何子涛和那个名媛淑女的学姐牵手走过时,心,狠狠地疼了,像刀子剜了一般的疼。她理解他,没有女朋友的说辞只是为了不伤害她,可是,还是会生气他骗了自己。他可以坦荡荡的面对自己,而自己呢,却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她没有质问,她知道,她没有质问的立场,从始至终,这份喜欢只是她的独角戏,与他无关,在他眼中,苏瑾只是学妹。

 所以,法国图卢兹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在春节后如约而来;所以,苏瑾带着那个冬季里的每一张没有寄到何子涛手中明信片去了法国;所以,苏瑾就像忘记了那个冬季的过往一样在异乡独自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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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何子涛看着泪光莹莹的苏瑾,向来雄辩的他这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苏瑾……”

 苏瑾打断何子涛的话:“你还是听我说吧,学长!你放心,我释然了!我既然拿得起,就能放得下。我在法国的七年,没有想过你,这就是现在的我,你看,我过得很好。”其实,我只有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会想你,呼吸的时候,我会想你。

   “苏瑾,还要回法国吗?”

 “对,我在法国定居了,只是回国来视察中国分公司的业务。学长,还没恭喜你要做爸爸!照顾好学姐,祝福你们。我下午要开会,就此别过了!再见。”

 何子涛来不及惊讶,轻声告别。在苏瑾背后,轻轻说:“苏瑾,其实,我真的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人去疼你。你要幸福!”

缓缓吹过一阵风,轻飘的裙裾扬起一阵落寞。

 何子涛知道每年生日时,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祝福是苏瑾,却从来不知道苏瑾七年间的想念有多深,也不知道七年前苏瑾那持续两个月的明信片,更不会知道苏瑾持续七年的关注。他的点点滴滴,苏瑾一直牵挂在心,他毕业,就业,娶妻到现在就要做爸爸,她都知道,深深埋在心里。阳光从指缝漏过,晒在心里暖暖的,苏瑾放不下,也许再过一个七年就会慢慢淡忘。

 风景是孤独的,如果你忘了拥抱它。这时候,苏瑾慢慢释怀,才回过头注意自己身边一直以来的关心。

 转身之后,苏瑾将七年来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身一叠的明信片扔进了垃圾箱,却不愿意忘却。苏瑾想,以后有了孩子,如果是男孩子,就叫“思涛”,要是女孩子,就叫“慕涛”,纪念这段不朽的青春。

 有一天,苏瑾会遇到一个让她可以打开心结的人,来将这段感情慢慢忘记,开始一段温暖之旅,不再是只影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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