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在一家三星级宾馆的财务部工作,一个部门5、6个人,全是女生,工作不忙,上班氛围也是很轻松,一般就是一边聊天一边干活,说笑间就把事儿做了。闲着,就会干点私活,那时很流行自己织毛衣,一般就会带到办公室,午休的时候几个人家长里短的聊着,手中不紧不慢地织着,上班一天一点也不觉无聊。有时织得兴起,上班时间到了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把门关上,偷偷地织,至今想起来也觉得很暖,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职场竞争,就是简简单单地居家过日子,工资不高,但也没觉得有多穷。
有时碰到是周末的下午,我们会在办公室门外挂一块牌子:本部门下午外出学习。然后,过不多久就会有楼下餐厅的大厨捧着一大锅香辣螺蛳进来,我们几个就凑到锅前,吸吸嗦嗦地吃螺蛳,那叫一个过瘾,不亚于今天的小龙虾。等到年关将至,我们的活动就 更多了,大家2人一组,分成3组,分批出去采购年货,比如,一组负责采购海鲜,一组采购干货,一组采购零食小吃,一般是先讨论都要买什么,买多少,然后分工去买,买回来后大家分,这些都是趁上班的时候溜出去完成的,出去采购的人留下的工作就其他人来做。分好东西后等到下班各自骑车带回家。我记得年前的半个多月都是这样的采购日了,每天都是欢欢喜喜地带着年货回家。
那时的我们并不懂什么社交,现在想来那就是社交和社群了,没有什么模式也没有什么固定主题,更没有什么“追求”,只是开心和欢喜,就是很踏实地过着小日子。
后来,我来到上海工作,节奏一下快了几个光年吧,首先不适应的就是没有了午休,上海人只有工作餐时间没有午休时间。在震旦的时候自己带饭,几个同事会在办公区域后面的小房间里吃午餐,聊聊天,在旺旺总部的时候,是一间大食堂,一般是跟着比较要好的同事坐在一起,偷偷聊些办公室八卦。这样的日子就像在眼前,想起乌泱泱排队的人群,食堂打饭阿姨、大叔机器人一样的操作,我们就像是在流水线上移动的零件。这是最早的办公室社交吧。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大小小的咖啡馆、茶餐厅一下子遍布了上海的大街小巷,咖啡文化、茶文化是时髦、有品位的代名词了,不去咖啡馆简直不能谈项目,不在茶馆发一下呆,怎么能算思考人生呢?接着,出现了各种主题咖啡馆、茶馆、休闲场所,可以聊天玩游戏,谈工作,甚至就是找一个陌生的地方发发呆。渐渐地,社交和社群已经不是我们以前那样用来享受生活彼此温暖的,而是演变成了另一个角斗场。但是,随着房子越住越大,越买越多,却越来越无处安放我们一颗散淡的心。
我的一位前同事,有次被我不小心撞见在小菜场跟老公吵架,很是尴尬,第二天她主动跟我说:家里老老小小的都在,没法痛快说,憋得难受,于是拖着老公出来买菜发泄一下。
这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概念:第三空间。意思是人的日常生活主要分布于三个生活空间,即第一空间(居住空间),第二空间(工作空间),第三空间(购物休闲场所)。要提高人的生活质量必须从三个生活空间同时去考虑。而生活质量的提高又往往表现为第一、第二生活空间的逗留时间减少,第三生活空间的活动时间增加。因此,必须把提高第三生活空间的质量作为人们生活质量的关键点。
今年,我算是退休了,一转眼,来上海已经20年了。不但送走了青春,也送走了多少梦想,如今不再朝九晚五地上班,或者每天忙忙碌碌去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这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第三空间”跃上心头,于是,4月份开始选址、装修、采购家具,5月完成,很多人看不懂,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没有布置的像常规的那种办公室,而是像一间客厅,仿佛我把家的一部分挪到了办公楼里。
来玩过的朋友都很喜欢,也很好奇我要把这里做成什么样?
我自己也一直没想得很清楚,直到昨天,我们的课表排出来以后,我忽然就清晰了:
和有趣的人,做有趣的事。
在这里,不谈奋斗不谈成功,只聊聊普通人,怎么把普通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兜兜转转20多年,我们从职场退下,找回那个只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俗人。
这里是我的,也是你的“第三空间”——黑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