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失望, 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古老的城墙依然完好,凭山之峻,据江之险,没有帝王之都的沉重,但借得一江春水,赢得十里春光,外揽山水之秀,内得人文之胜,这才是一座真正的城。这是襄阳入选中国十大魅力城市的颁奖词,词作者是金庸。金庸作为嘉兴海宁人,胸怀钱塘江大潮的壮阔,写起了激荡人心的武侠小说。在他的著作里,郭靖和黄蓉夫妇镇守襄阳的故事家喻户晓,虽然最后襄阳沦陷,英雄战死,但侠之大者的故事依然在传唱,令人荡气回肠,而襄阳城也已化身成为汇聚英雄、保家卫国的文化符号。


        有一种美叫残缺。

        记得高中语文老师曾经问过我们,人类艺术的主体是喜剧还是悲剧,答案一定是悲剧。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古今中外,皆大欢喜的结局固然美好,但芳华易逝,美的不够深刻,而痛苦与悲情往往会成为常态,因为可以痛彻心扉,因为痛苦所以难忘,因为深刻所以彻底。月圆月缺,月缺是常态;花谢花开,花谢是常态;虞兮虞兮奈若何,悲情英雄是常态;断臂维纳斯,残缺是常态。在这个时候,残缺也是一种美。

        除了襄阳城,金庸还写了大理国。今年2月的时候,我就去了这个风花雪月之地,体验了当地的苍山洱海慢生活。大理特地兴建了天龙八部影视城,吸引了一大批怀揣英雄梦的粉丝。在影视城的城门两侧,书写着“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对联,这是金庸一生创作的凝结。在金庸的笔下,各路人物都极尽饱满,郭靖和黄蓉代表着正义,从一而终,堪称模范。而杨过和小龙女代表着自由,虽有分离,但终究圆满。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作为郭靖和黄蓉的二女儿,因襄阳城而命名的郭襄,她的人生际遇却充满着残缺和悲情。她对杨过一片痴心,因为这份执念,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从此漂泊半生,到最后也只能在峨眉山上,终老孤独。在风陵渡口,听闻神雕侠的事迹之后,她顿时心生仰慕,那时候的杨过修成盖世神功,早已名满江湖,可以说已经处于一个男人的巅峰时刻,再加上杨过对小龙女苦苦等待的痴情,无疑是满足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关于灵魂伴侣的所有想象。

       当杨过给她三根金针,可以实现她三个愿望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用了两根,第一只为了一睹杨过的真容,这样的喜欢是何等的走心。第二个愿望是邀请杨过前来庆生。如果说刚才的惊鸿一瞥,可以滋养情愫,那么十六岁那年的生日宴,才让这一场爱得以华丽而盛大的启程。

        那一年,那一天,杨过如约而至,集结天下英雄,给郭襄送上三份礼物。第一份斩杀两千蒙古士兵,第二份火烧蒙古大军粮草,第三份清除隐藏在丐帮的奸细霍都。这三件大礼,伴随着漫天的璀璨烟花,华丽绽放,让郭襄成为全场的焦点,受宠若惊。这一切的一切,美丽的太突然,美丽的太美好,那漫天绽放的烟花足以让十六岁的郭襄铭记一生。它盛开的不仅是一颗少女心,也宣告了一场没有结果的痴恋。

        郭襄的第三个愿望,是劝杨过不要轻生,当时距离小龙女不见踪影已经十六年。为了找寻小龙女,杨过跳入绝情谷底,而郭襄也随后跳了下去,这一跳,是何等奋不顾身,在所不惜。郭襄曾经后悔自己晚生了二十年,无奈在杨过心中只是妹妹。后来她被蒙古军俘虏做人质,当杨过手携小龙女将她救起时,她笑了,送上的是祝福。后来在华山之巅,当杨过手携小龙女下山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泪如雨落,痛彻心扉。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可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后来的后来,郭襄带着倚天剑,骑着小毛驴,开始浪迹天涯,整整二十四年,其实一直在追寻杨过的踪迹,哪怕只是在他们旁边祝福,哪怕只是听闻更多的英雄事迹,她都会很开心。或许是十六岁那年的烟花太过灿烂,燃尽了此后二十四年的韶华。在郭襄四十岁那年,她在峨眉山下遇到了一个说书之人,讲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有两条鱼,生活在大海里,某天被海水冲到浅水沟,只能互相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才能得以生存。

       这叫相濡以沫。

       海水最终漫了上来,两条鱼分开了,最终回到海里,不去打扰彼此。

       这叫相忘于江湖。

        郭襄听完,痛哭一场。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而她却追寻了二十四年。后来,郭襄恍然大悟,出家为尼,开创峨嵋一派,在峨嵋山上终老。郭襄的亲传弟子叫做风陵师太,只为纪念少年时她在风陵渡口遇到了一生钟爱的杨过。终其一生,她都没能忘记风陵渡口的那场相遇,还有十六岁那一年漫天绽放的烟花……

       我走过山时,山不说话;

       我路过海时,海不说话;

       小毛驴滴滴答答, 

       倚天剑伴我走天涯,

       大家都说我因为爱着杨过大侠,

       才在峨眉山上出了家,

        其实我只是爱上了峨眉山上的云和霞,

        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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