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阿修罗

看过师太的一本早期小说《阿修罗》,情节记不清了,大约是一个青春时期的美少女,感性了一些,总把旁人的过错与不幸,归咎于自己,于是终日郁郁寡欢。而这一切在她成长成熟了,成为一名有担当的母亲后,那些心头的阴霾豁然开朗。原来并没有什么阿修罗,只是自己的心魔而已。

这个阿修罗的魔咒,就像是王菲的一首歌里唱的: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10年前青春年少的我,对这首歌一见如故,那些胸腔中无处安放的多愁善感,与这样命运的悲叹产生了无以名状的的共鸣,于是在自怨自艾中沉沦,甘之如饴。

在这样的负面心理暗示下,我越发不愿与人接触,越来越封闭自己,只肯在安全的领域,从书籍中汲取文字的慰藉,在电影中体验美好的幻想。每一次命运向我伸出转折点的橄榄枝,我却不愿意付出哪怕一抬手的冒险。

生命力如水一样,被我圈养在与世隔绝的泥塘,我以为这是一种对初心的保护,殊不知,池塘里的死水要么干涸要么发臭,只有流动的水才是具有生命力的活水,只有打开自己与世界的联结,才能获得更多的滋养,才能激发出生命的创造力。

这个联结,就是“分享”。

在互联网的世界,人不再是茫茫海水中一座孤岛,而是夜空中交响呼应的星星。我想发出的自己的光亮,不仅照亮自己,也是对需要的人的一份慰藉。

今年的春,姗姗来迟,几番周折的倒春寒,把些微探出个头的春意无情打压,花蕊在凄风苦雨中颤抖者,蜷曲着,紧紧地包裹着自己不敢打开。而这雨这寒终究是要过去的,最后一场冷雨过后,春终于是不可抑制地,以一场樱花的盛放宣示自己的到来。

而我久闭的心门,也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轻轻地打开。

那些美好的小事情,小物件,小灵感也得以柔顺地伸展开来,有点忐忑地露出它们光芒,还是会害怕被漠视被批判,但我不会自欺欺人,不在乎别人的评价,然后再次封存它们。

是的,我在意与这个世界的联结,希望自己的善意能够得到友善的呼应。但是我不再困扰于此,这份在意也就不会成为阻止我分享的心魔。

今天最想分享的是:

那一天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王小波

很多人都看过这段话,有的人看到少年人的稚气与轻狂,有的人看到不可追忆的青春,而我,只是觉得它击中了我,文字有时会是最锋利的箭,刺穿了我的层层伪装,让我看到内心深处被封闭的欲念。在做了那多年懂事的小孩,优秀的学生,上司最喜欢的执行者之后,我早忘了层层面具下面还有一个鲜活的我。

在我真正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不敢去这样想,我在所谓的理性思考后选择最安稳的路。但我在安稳的生活中并没有得到内心的平静,那些被压抑的奢望,总会在每一次夜半失眠时啃噬我的心,怎么能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就像那个著名的马车理论,马车上的人想要去某个地方,车夫却驾着车在原地打转,以为这样可以蒙蔽车上的人,让他以为一直走下去就会达到他想去的地方。其实马车上的人、车夫、马都是不同层面的我们自己,以为骗了别人,其实就是骗了自己。

我很庆幸自己在快30岁时,还能被王小波这段话打动。在起心动念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眼前的你,只有行动跟上心念,才是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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