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你喜欢的事情就是你的天赋所在。
学校的画室在高中教学楼一楼,紧靠苏晓晓所在的文科六班,不过后来画室搬到了教务处隔壁的一个空余的办公室,紧挨着的是体育器材室和运动场。画室为了同学们不落下课程又能学习绘画,学校规定艺术生每周的晚自习和周天下午的时间作为画室上课时间。
画室名为“半墙”,因为画室中间横着半面斑驳灰白的墙。这一隔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留有唯一的通道供两个世界的人相互交汇。
苏尓算是那时入画室最晚的同学,当其他人在画静物素描的时候,老师刚刚教苏尔画立方体,一般一个晚自习至少要重复十遍以上,最后交予老师把关,再继续下一个立方体。
有时候画室的“老人”在间隙中会指导或指点苏尓画的图,说一些“线歪了”、“型有点偏”之类的话,究竟是苏尔进门晚也是苏尔性子沉静,听了虽然有点难受,但她几乎从不回应师姐们的话,一心只想好好作画,因为只有当自己足够强大,才能留自己最爱的一份安宁。
喜欢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却是能感受到这份美好。苏尓的爱和喜欢像跳动的火焰,精心烹煮着绘画这一食材,那时的同学就是一潭清水。苏尓只取一瓢作饮。
一周之后,苏尔在同学们的惊讶中开始画静物素描了。苏晓晓他们之前至少都是画了一个月的立方体才进入静物素描,于是,不少同学投来温柔的目光。
其实,不是苏尓有多努力,而是有多喜欢就有多认真。
人的记忆一般是从七岁开始的,几乎没有人例外。苏尓始终记得自己大概幼儿园的时候就钟意画画,老师发的图画本总是被她画得满满的,那个时候的她很笨拙的用直尺上的圆画人的脑袋,后来大概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她在晚上画了文具盒上的小熊,还添加了各种花花草草,然后还没完全画完,妹妹苏荨就拿着那张画去给母亲看,然后她特别生气的撕得粉碎,哭了,但是难过的她又重新画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只是小熊穿着绿色衣服。
在苏尓进入画室之前因机缘巧合就认识了一些画室的人,那时候的她只是听着画室的故事,听一些绘画技巧,听一些作业抱怨,夹杂着欢欣和疑惑,现在靠得近了,便也成了画室的故事。
与人相处久了,有时候苏尓也会微笑着跟同学们抱怨作业繁多,但是该做的一样也没有少,这大概就是该有的样子。
自从苏尓去了画室,就彻彻底底的忙了起来,以为这样就不会在与文顷有什么交集。
只要是南方,就总是会落雨的,那么绵绵细细,那么温润湿冷,天上的雨也倾盆而出,无数的雨珠子散落一地,被土地密密织出泥泞一片,落在红绿色的篮球场上的吐出了鱼泡泡,泡泡又被刚落下来的雨点儿戳破,安安静静的。
站在教学楼台阶上的苏尓眉头一皱,想想大雨也毫无所谓,立即举起双臂把校服拉过头顶,不管不顾的走在雨中。
可是,即便是校服拉过头顶也应该有一些不安分的雨点儿飞到脸上以及拉衣服的手上,但这次是真的没有,苏尓抬头才发觉文顷居然用一把暮色的大伞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
“嗯,你怎么……”
“我刚好看到你。”
“这样啊……”
“你是要去画室吗?”
“对啊。”
“那我送你过去好了。”
“嗯嗯,好啊。谢谢。”
教学楼到画室不算太远,穿过大半个操场就到了,这本是几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事,苏尓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她一路上没有跟文顷说一句话,当然,他也没有。
“我到了,我进去了,拜拜。”
“拜。”
“呀……快说快说,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啊,怎么送你来画室了,你们什么关系啊?”刚一踏进画室,苏晓晓就开始巴拉巴拉个不停了。
“我们班的班长,因为刚好看到我把校服顶再头上那个怂样儿,哈哈哈……另外,我们没什么关系。”
“呃……你居然说自己把校服拿来遮雨的样子很怂,不应该呀,难道莫不是你对人家有意思?”
“没有啊,我怎么会对别人有意思,我们还不是太熟。”
“没事啦,慢慢来就好了。话说我记得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不太爱在下雨天打伞了……”
“大概是喜欢雨吧,好像是从……”
(八)
“哇……苏苏……”倪珍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向苏尓飞来。刚出火车站的苏尓还没看清楚倪珍在哪儿,就被珍大大的拥抱冲击到身心,很暖,很开心。尤其是在这个带着凉意的秋夜。
“珍啊,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晚上是不用上自习的哦,刚好是周六。走,我带你到我那儿去,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好啊,我等会儿跟我爸说一声就好了。”
苏尓完全没有料到倪珍会在这样日子里来迎接归来的自己,以为自己还是一人,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不是家,都是孤独的。看着小小的珍攥紧自己的手心,那一刻觉得珍像是个孩子,又像是个大人。
珍的小家不大,但却干净整洁。看起来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不错。
“请忽略我的床,哈哈……”
“没关系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哈哈哈……”
“我们出去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啊?”
“不知道啊,对这边不太熟。”
“那我们老样子吧,我在这边发现了一家还不错的酸麻粉哎,他们家的麻浪烫也还不错哦……”
“好啊,好啊。”
很累的苏尓看起来笑得很轻松,不是很开心的由心底喷薄而发的笑容,也不是由面部肌肉收缩而呈现的表象笑容,是一种亲切感,让人舒服自在的感觉,很难相信两个陌生人会在有一天像家人一样,彼此卸下盔甲,露出软肋。
“苏苏啊,你在大学里感觉怎么样啊?”
“我感觉还不错,只是没那么容易遇到可以交心的朋友了,不过有你就好啦。”
“这样啊,那我想八卦一下,你跟他怎么样了啊?”
“我们没可能了,分了,我提出的。”
“哦,苏苏,这个丸子好啦,特别好吃的,你快试一下。”珍提高了音量大声吼道。在另一桌理着韭菜的笑眯眯的阿姨被珍的声音吸引,连忙说道:“那你们要常来哦”。
苏尓扬起右嘴角,深深的的吸了一口气,是锅内香料特有的味道,有味精和糖的甜腻,有辣椒花椒的热烈和张扬,也有店内油渍被时间的浸润出的腐浊气场,以及阿姨指甲盖染上的韭菜香,还有珍在身旁的安然无恙的微暖发酵。唯独没有自己的味道,心情和自我被掩盖得刚刚好。
珍的话很多,像叽叽喳喳的鸟儿没完没了,若要论是什么鸟,怕是黄鹂一只。苏尓不会厌恶这样的珍,却也不会对珍的陈述的生活趣事做出过多的评价,只是静静的听着,在某个时刻格外的感激和爱惜珍罢了。
街灯夜巷,行人三三两两,很多人都已大梦一场。人来人往,一世匆忙,遇见与错过的不自知的爱恨行囊,最终会让人觉得荒唐。苏尓总是会想那时几近崩溃的自己若没有珍即刻的在身旁回是怎样的下场,有幸的那一刻的可能并未以悲剧散场。
珍和苏尓饭后便慢悠悠的踱步奔往小窝了,可一路出奇的安静得很,苏尓生性比较安静,而活泼开朗的珍却一度的沉默,路上除了偶尔有车驶过,就只剩脚步与地面的冲击声,稍微显得刺耳了些。苏尓知道珍应是有什么事,但是珍既然不说什么,她一贯也不会多问。
快到珍的小窝了。狭窄的楼梯间有点黑,四层楼的小房子只有二楼的一户人家在门口安装了声控灯,苏尓借着手机的手电筒的灯光摸索前进,而珍却把手中的光打到背后给苏尓,自己是直接沿着扶梯一路向前,如果不是苏尓和珍同行的日子里的互相渗透所致步调一致,怕是没人会跟不上珍的,自然也怕是没人会跟上苏尓的步子。
到了小窝,珍直接往床上一躺,显现出有些累的样子。苏尓则是洗漱后静静坐在床边。
她在等。
“苏苏,我还是挺喜欢那个男生的,虽然之前被拒绝了。”最终,沉默了一阵子的珍开口了。
“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可是读高五的人了,要好好复习啊,高考也没有几个月了。”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复习的,现在不过是想跟你说说嘛。”
“嗯,你说就是了。如果你还是喜欢的话,先把高考搞定吧,然后到时候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难啊。”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们都明白很多道理,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是真的做起来是很难的。”
“你真好。”
“我一直都很好啊,哈哈哈,你过来一下。”
“不,我不过来,这样躺着很舒服的。”
“你不过来,好嘛,既然山不过来,我便过去就好了。”苏尓顺着珍的方向倒过去,在珍的脸颊亲了一口。
“咦~,苏苏啊,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
“你早就知道了,在我们同床共枕的时候,你现在居然说不知道,怕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有惩罚哦……”苏尓挠着珍的腰,引得一阵笑意。
“哈哈哈……”
发觉自己还是不适合长篇大论。
曾告诫过自己若写不出就不要动辄强留,差一点儿就完完全全的背弃了。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擅长长篇故事或者文章,奈何年少气盛的我总觉得坚持和努力就可以弥补不足之处……
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