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号档案|错位:一不小心,你成了我的梦中仇人

弗洛伊德说:“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真实对话,是自己向自己学习的过程,是另外一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

人的一生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睡眠,有五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做梦。这些梦境奇幻瑰丽,天马行空。如果梦境是另一个人生,那么它一定比大多数人平凡而又普通的现实篇章更加精彩绝伦。

只是很可惜,在醒来后10分钟,大约90%的梦中事会被忘得一干二净。我常常在想那些被我们遗忘的梦到底是什么剧情呢?如果,一个人可以清晰的记得他所有的梦,从不遗忘梦境中的没一个细节。那么他是否比我们获得了更多的人生阅历?他的一生又是否比我们更加的悠长多彩?

期望这样的理想丧失在纪连出现之后,他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反例,撕破了我皆是美好的希冀。世间没有绝对美好的事物,就像多数的毒物都披着霞彩的伪装。纪连用他的生命告诉我,人类遗忘梦境的机能,或许不是一个进化的缺陷,而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保护着我们远离足以撕裂灵魂的陷阱。

欢迎回到烛堡学院,我是院长涂鸦。今天继续为你带来大E的调查报告——错位。

1

2011年秋天,我与纪连相识。那时我刚结束了第一份工作,跟很多期望飞得更高的年轻人一样,孤身来到了祖国南方最繁华的都市。然而也跟很多年轻人一样,我发现,梦与现实往往是错位的,他们之间的距离,远比一条黄浦江要宽。

我没能来到梦寐以求的金融中心,只在黄浦区老街市井之间找到了一份还算趁手的工作。工作其实很简单,以我在老家上一份工作磨练出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应对,就在这时候我意识到,魔都魔都,不是你有能力就能有出路的。因为来自全国各地的有能力的年轻人太多,大家都跟你一样拼命,所以很多时候,成败就只能交给运气了。那个时候运气不太好的我一度十分消沉,好在离我住处不远就有一家还算不错的酒吧,不算太喧闹,有一些民谣歌手驻唱。我和纪连就是在那里相识的。

纪连是那里的一位老主顾。在我还没进过小酒吧的时候,好几次深夜下班路过,都能看见他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望着远处霓虹璀璨的天际线发呆。从我注意到他起,几乎每晚他都会坐在同一个地方喝酒。次数多了对他的印象也就越发深刻起来。

那天我会第一次走进这家酒吧,除了不想回去面对公寓里霉迹斑斑的墙壁外,对他的好奇也是原因之一。不知怎么的,我对这个陌生人竟产生过了一种久别重逢的老友的感情。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陌生人间会有这样莫名的默契,我不是一个很外向的人,但那天我走上前时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窘迫感。我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听台上留着大胡子的歌手用沙哑的声音哼唱了几句,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纪连的气色不太好,眼眶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很憔悴,一件应该挺名贵的衬衣的左下角还有一块棕色的污迹。

“我敢打赌你没有见过我。”纪连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一种无奈的自嘲。但他依旧很礼貌的起身,向我这个冒昧的陌生人起身致意。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他的家境应该很优渥,如果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是真的,单是那只手表就够我奋斗小半辈子了。

我盯着那只表看了半天,觉得有些冒犯了。虽然不知那块表是真是假,但这种举动难免令人怀疑。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为我解围:“我的意思是我刚来上海不久,所以你应该没有见过我。”

他邀请我坐下,我们互通了情况,感叹缘分奇妙。因为在交谈中我才知道,他大概只比我早来半个月,一周前搬进了我寄宿的小楼里,甚至我们的卧室都只有一墙之隔。只不过996的工作让我没机会认识他而已。

他是个很和煦的人,不像一些富贵子弟那么张扬,与他交谈非常舒服。我总觉得有种相见恨晚的错觉……啊不,更准确的说,就是久别重逢,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很好奇,一个家境优渥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背井离乡、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表居住在这样简陋的市井里,又为什么,他的眉宇间总笼罩在一股阴郁。不过为了不显得太唐突,我还是憋住了这个问题,转而客套道:

“我经常下班见你坐在这儿喝酒,还以为你是本地人,没想到也是个外乡客。”

他:“晚上没有地方去,只好来这里。”

就在这一刻,我的手机响了,纪连似乎被我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原本就阴郁的表情一下子定格了,我歉意的向他笑笑,接起手机,是同事的来电,简短的通知我明天有一个会议需要参加。

半分钟后我挂了电话,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高富帅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苦恼。”

他没有理会我的调笑,喝了一口酒没来由的忽然问了一句:“你平时睡眠情况怎么样?”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答道:“还成吧,不好不坏。”

他又问道:“你做梦吗?”

我更加不明所以:“当然做了,人都会做梦吧。干嘛突然问这个,你要给我算命吗?”

他没有理会我的调笑,抬起头来用满布血丝但是明亮异常的眼睛盯着我说:“如果我说我在梦里见过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的表情极为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正因如此我才感觉分外怪异。如果我是个女人,在酒吧里听到一名男士这么说或许还会感觉正常一些。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听到另外一个男人说在梦里见到过我,只会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指指他手里的酒杯,有些狐疑的问道。

他低下头,五官被头顶射灯映下的阴影遮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低声喃喃的说了一句:“在梦里,你也是这么说的。”

话题一度中断,这样的对话让我感觉很别扭,甚至我不知道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是不是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这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这场谈话。

尴尬的沉默中我在想要以什么借口离开。纪连忽然又开口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说在梦里见过你是指,我真的在梦里见过你,这个事情有些复杂,实际上我之所以来上海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目光恳切,不似作伪。我有些好奇心起,于是又搁下了离开的念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很想听你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点点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芝华士,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他的酒量不是很好,眼神已经迷蒙起来,但是开口第一句话还是把我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来这是因为我要杀一个人。”他望向窗外,似乎说出的话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几乎要跳起来,犹豫半刻才问道:“什么?杀人?你要杀谁?”

但是他的回答却让我想要挥拳揍到他脸上。

他:“我不知道要杀的是谁,我只在梦里见过他,在梦里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我几乎要气笑了,语气含着反讥道:“你是说你在梦里梦到了一个人,你连梦到的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或许你们在梦里发生了什么纷争之类的,,所以你醒了以后就决定要跑到这里把那个人找出来杀掉?你应该知道那都是梦吧?”

他转过头看着我很认真的说道:“是的,我一定要在这里把他杀掉,这样才可以终止这一切!”

我几乎认定他的脑子有问题,他却接着说道:“你一定是认为我是疯了,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我望着他,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我想我唯一没有因为他这个拙劣的玩笑而起身离去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的表情是如此坦然的缘故。我甚至有些觉得,他那荒谬的话语里,或许隐藏着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对你而言梦境和现实的边际是很清楚的,几乎不用刻意区分,因为只要醒来梦境就会自动和现实脱离,你很清晰的知道那是梦,那不是真的。而且你的梦境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的被大脑清理、遗忘。所以你所能记起的梦境只是你做过的梦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以,你的梦境多半都是碎片化的,就像一部电影一样,它不是一直延续不断的,它突兀的开始,又突兀的结束。这也是你能很自然的区分梦境和现实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是这样:“怎么?你的梦境不是这样吗?”

他的眼中流出迷惘:“不是,我的梦…是连续不断的。对我而言,那就是我的第二个人生。它不因我的醒来而终了,而是一直持续,永不完结。”

我一下没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理了半天才道:“我不明白,你是说你的梦是连续的?是指第二天会继续前一天的梦,继续做下去吗?”

他无奈的点点头:“是的,每一次都是。而且我的梦境从来都没办法被遗忘,它是如此清晰,以至于我醒来以后梦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这么说也有点不准确,或许有些梦里的一些细节和剧情会随着时间淡忘,但是它并不残缺,它就像是我的另一个人生的回忆。”

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太多问题一下涌入脑海。我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思索片刻我才问道:“那你的梦是怎么延续的呢?是在现实中睡去后在梦里就会醒来,然后在梦里睡去就会在现实醒来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准确的说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对我而言都是完整的一天。”

我没听明白,但也只是静静的等他解释。

他似乎在回忆那个场景:“梦境与现实交换时,我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那是一种似睡非睡的感觉。无论是梦里的人生还是现实的人生对我而言都是错位的,对我来说这两个人生是交错的,我是在现实中过完一个白天然后睡了一夜,起来时就是梦里的白天。然后我会在梦里渡过一个白天,然后睡一夜,到了次日就会重新回到现实世界,接着过现实中的人生。”

我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对于我们而言只是过了24个小时,可对你而言却是48个小时,只不过是平均分配给了现实中的人生和梦境中的人生,两个人生重复交替着,是这样吗?”

他点点头,我又接着问道:“那在梦境中你是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

他摇摇头:“所有的梦境都是第一人称。我就是我,就跟现实世界一样。”

我急切的继续问道:“那在梦境人生中你可以分辨出来那是在做梦吗?就像做清明梦那样。”

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我知道这个问题切中了要点。他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终只是喃喃低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隐隐明白他的苦衷,只得退而求其次问道:“这种交错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时候就是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舞台,刚才那个大胡子歌手已经下去了,换上来一个头戴鸭舌帽、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小年轻,正在聚光灯下不自然地调着琴弦。音乐停顿的档口,人们交谈的声音忽然就大了起来。

纪连像是确认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口向我讲述事件的起源:“我说不好梦境人生开始的确切时间,因为这种奇怪的做梦方式大概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偶尔就会发生,只是那时候并不频繁,大概两三个月才会发生一次,而且梦境和现实也并不会错位,因为即便是连贯的梦也都是碎片的,只不过是后面的梦承接了前面的梦的发展,一次两次过后就会有新的梦境出现。只是会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觉原来昨天晚上的梦竟然跟前几天的梦是连贯的。那时候我还觉得很有趣,但是慢慢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况越发的频繁和持久了。从两三个月一次缩短为一个月一次,再变成两三周一次。从连贯两个梦,变成连贯三个、四个梦。等到我到英国留学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每周都会做连贯的梦,而且每个梦都会连贯五到六次…”

我忍不住打断道:“一直到你从国外回来,其实你的梦还是碎片状的对吗?只是事件持续的时间更长了。那时候的梦境是怎么接上的?也是像现在一样现实中一天对应梦境中的一天吗?”

他摇摇头:“那时候并不是一天一天的连贯的,而是一个场景一个场景连贯的。比如我第一天梦到了我开车去很远的地方购物,然后第二天就会梦到我开车到了超市然后开始挑选商品,第三天就会梦到我开车回家。那些梦里发生的大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几乎不会做很离奇或者很惊悚的梦。偶尔会梦见一些有悖于现实的情节,比如我已经回国了,但是在梦里人却依旧在英国的大学教室里。”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后来呢?”

“其实即便是我刚回国的时候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糕,顶多就是有些影响睡眠质量罢了。我还是可以很容易的区分开现实和梦境。可是三年前,自从我开始做那个梦以后,情况就开始恶化了。”他低下头用力的用手掌揉着眼睛。

我听到了弦外之音,不禁惊道:“三年前?!”

他苦笑道:“是的,三年。准确的说是三年零7个月,直到今天,那个梦还在继续着。”

他继续说道:“三年前那场梦就开始了,这次的梦明显有别于之前所有的梦境,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为它做的预演。它太真实了,一切的细节,一切的背景都详尽细致。在梦境中我拥有了一个与现实截然相反的人生。而且,它不仅是向未来连续,甚至和过去都连续着。在那个梦里,我拥有一套完整的童年回忆和人生轨迹。”

我:“你是说在梦里的你跟现实的你不是一个人吗?就像,我们偶尔会梦到自己是超人或者未来战士之类的?”

他摇摇头:“不是的,在梦里我还是我,就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我还是叫纪连,我的父母家人跟现实都一样。只是在现实里我父母双全、生活无忧,可在梦里我的父母却因为经济问题入狱,我生活困顿,尝遍人情冷暖。”

“因为做梦的关系,我的睡眠质量一直非常差。之前我也看了很多医生,试过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阻止做梦。不过在做这个梦之前,说实话梦境对我生活的影响其实是有限的,所以我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治疗的结果。但自打做了这个梦之后,我渐渐的觉得不安起来。因为梦里的时间线太完整了,有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又是现实。”

“就在这时,我的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一名心理医生,说或许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心理医生我已经看过不少了,但这次我是真的着急了,我害怕这种分裂错位的生活会让我的人格出现问题,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还是去见了那名医生。那名医生确实很特别,对于我的问题,他给出了一个全新的跟以前所有医生都不一样的解决方案。其实这个方法,刚才你也提到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仍是一头雾水:“什么方法?”

他看了我一眼:“清明梦。如果不能通过梦境以外的手段终止这个梦境,那么就成为梦境的掌控者,在梦境之中终止梦境。”

我感觉喉头有点干涩吞下一口酒后问道:“这…可能吗?”

他轻叹了一声:“逻辑上可行,但是结果你也知道了。我们在实践的过程中出了岔子。”

我:“什么岔子?”

“他教给了我一种叫做WBTB调整睡眠周期的方法。我们原本的计划是通过WBTB来实现诱导睡眠,从而打通梦境和现实的统一意识,也就是我们说的清明梦。然后…我会在梦中自杀,梦境没有了主人公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下去,这样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结束掉这场无休止的梦境,纠正我的错位人生。”

我瞠目结舌,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极端的解决方法,但仔细想想这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毕竟杀掉的不是真人:“唔…这似乎逻辑上是可行的,那你出了什么岔…我知道了。是那个你来这里要杀的人?”

我突然想到了在对话开始之初他的话,隐隐察觉出他说的出了岔子是指什么:“你在现实里到这里要找的那个人…在梦里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在梦里杀人了?”

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眼睛里全是我读不懂的情感,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的确杀了他。但却跟清明梦无关。”

我感觉脑袋一下炸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在梦里的凶行感到恐惧,但此时此刻,我浑身汗毛倒竖,似乎面前的纪连真的是一个杀人犯。

他没有给我发问的机会,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失败了,是因为我在尝试着把我的梦境变成清明梦时,发现现实和梦境重叠了。

“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突然有一刻你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甚至知道在这个场景里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好像你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有是有过……不过我看过一些资料,说这只是一种记忆错觉所来带来的即视现象,人的潜意识时刻都在模拟一些情景,如果被现实里的某些近似的情景触发到,就会产生情景的呼应,从而激发出错视…”

他打断我说:“或许你们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记忆错视,但我可以肯定,我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真的在梦里亲身经历过…跟甚于,我怀疑你们有这种感觉也是因为在梦里曾经亲身经历过,只是你们的梦在醒来以后被淡忘了,而我的梦却没有被遗忘。

我面容僵硬地看着他,我还不太习惯有人用他的经历来否定我的世界观。此时台上那个尴尬的年轻歌手终于放弃了摆弄他的吉他,由后台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美女递给他一把新的。纪连和我都注意到了那个美女,他笑了一声说:

“在我刚开始尝试清明梦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发生的次数增多了。看到那个女孩了吗?我记得我的第一次经历就和一个黄头发的女孩有关,那是我公司的一个职员。在梦里我记得她去复印文件的时候,一张纸卡在了复印机里。她是新来的员工,不敢去向其他人求助,就一个人闷着头瞎捣鼓,结果整个复印机都差点给她弄散架了。她害怕地坐在地上哭起来,我安慰她说没事。过了一会儿,她端了一杯热咖啡过来感谢我没有追究,结果因为太紧张了把咖啡倒在了我的白衬衫上。很好笑对吧?几天之后,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当时只是觉得很神奇,我一直没有洗那件衬衫。”

我低头,看了看他衬衫上那片褐色的污渍,他会心地点了点头:

“没错,自那以后我再有这种感觉时就会多留意一下。我开始记录我在梦里的事情,等到有熟悉感发生的时候再去跟记录下的梦境做比对。我发现只要是我在现实里感觉到熟悉的场景,在梦里我一定经历过。只不过这种经历往往有时间差,比如梦境里的事情发生后几个月,我才会在现实中遇到,这也是我记笔记的原因之一,为了防止遗忘。”

“开始的时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随着我尝试清明梦的程度加深,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就慢慢变成了对我越来越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如果说我怀疑梦境影响了我的现实是不是很唯心,但是我真的有些怀疑,或许我的梦境本身已经察觉到了我想要终止它的企图。它在试图影响甚至替代我的现实。那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按照这个趋势,如果终于有一天我的梦境和现实完全趋同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我在梦境里死去了,是不是现实里的我也一样会死去…”

他的表情满是痛苦纠葛,但是唯独没有恐惧的意味。他只是在苦恼,却并不惧怕最坏的结局。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你在梦里有这些苦恼吗?这些做梦的苦恼。”

他摇摇头:“没有,在梦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虽然生活很艰难,但是没有这些做梦的毛病。”

我又接着问道:“那么说在梦里的你其实是没有连接现实的渠道的。也就是说现实中的你是知道梦境中的你的事情,但是梦境中的你是不知道现实中的你存在的,对吗?”

他面露疑惑的点点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个。而我却被自己脑中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给瘆住了。

我梳理了片刻:“一般我们的梦境是建立在现实之上,换句话说,即便是影响也一定是现实在前,梦境在后。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影响了我们的潜意识,我们再在梦境中构筑一些场景来折射我们的认知。就像幻想一样,无论多么瑰丽离奇,也一定不会超脱我们对实际的认知。但按照你的说法却恰恰相反,你的梦境是先于现实而发生的…”

说道这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错位或许不是梦境与现实,而是梦境和现实中的你。有没有可能,此刻以为身在现实的你是在梦中,而你以为的梦境才是现实呢?”

出乎我的意料,纪连并没有对我的假想有太大的反应:“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连自己都否定了。”

我挠挠头,有些尴尬。他很淡然的说道:“不过也许你是对的,如果说梦境本身有自主意识的话,也许是它对我的自主意识进行了篡改。此时我身在现实之中,可意识已经和梦境分不太清了。不过此时此刻,不论我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下换成我满脸疑惑了:“为什么不重要?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已经很严重了!”

他忽然眼神坚定的看着我:“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方法!”

我:“你的清明梦…成功了?”

他摇摇头,反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刚开始给你说的话吗?”

不知怎地,我心中腾的生出一丝不安,他给我灌输的信息一瞬间在脑海中交织了起来,我意识到了他在一开始就告诉了我。

“你来这里……是要杀一个人?”

2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说道:

“我的梦境与现实的错位越来越严重了,这种情况在我停止尝试清明梦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通过我的梦境笔记,我发现梦境距离现实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且我的梦境和现实重合的非常厉害,也就是说在我梦里发生的事,很大概率几天后就会在现实中发声。所有的一切都越来越相似,除了…我这个主人公。”

我:“你刚给我说了,在梦里你有一个与现在截然相反的人生。”

他嗯了一声:“是的,在这个世界我的父母都做生意的,我的家境很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金钱苦恼过。可在那个世界,我的父母都是罪犯,所以我过的很艰辛。在梦世界的记忆中,我很早就到了社会上打拼,我有几个城市辗转的记忆。最后一个,就是上海。”

我心里盘算着他这番话的意思:“所以,你按照梦里的记忆,来到了这里?”

他:“是的,梦里的我在一个月前来到了上海,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开始一切都还算不错,直到遇到了他…他是我在梦里,唯一一个看不清楚长相的人…

我知道重头戏就在后面,但还是忍不住打断:“看不清楚长相?你的意思是不好分辨?”

他摇摇头:“不,就像我说的,我的梦境和现实差不多,我的梦里会出现很多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但是对他们我都会有一个粗劣的印象,最起码与我产生了直接交集的梦中人,他是男是女,有什么明显的体貌形态这些在我醒来以后多少是会有一些残留的印象的。唯独那个人,他明明是在梦里给我留下的记忆最深刻的,可是也唯独只有他,在我醒来以后会记不起任何的特征,甚至他是男是女我都很难确定,只能依照他一些言谈来推论或许他是个男性。”

我依旧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悖论,如果一个人给你留下的印象最深刻,怎么可能连基础特征都没有印象?”

言毕,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和绝望的神采:“我想,是梦境在刻意让我遗忘,它在尝试消除我对那个人的记忆。因为那个人对它来说是最关键的,而我杀死了他!一遍又一遍!”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再对他说出的任何古怪的事情所震慑了,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我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睁目结舌的定在那里…

纪连又一次陷入了那种恍惚的状态,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他梦境中最激烈的高潮显然对他的意识留下极大的疮痕。从我与他交谈开始,他一直都保持着贵门子弟的气场,尽管他讲述的遭遇是那么的离奇诡秘,但他依旧可以以一种淡然的姿态来应对他的境遇。唯有这一刻,那种平静消失殆尽。

他真的害怕了…这种恐惧甚至可以感染到我,我作为一个听众都可以感知到从他内心深处流露出的绝望与崩溃。这种情绪比歇斯底里更有感染力。那是一种就连死亡都可以算一种解脱的绝望。

他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我不知道他还抽烟。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是典型的没有操持过劳作的双手。他点了两次,没有打着火。我看到他手指有些颤抖,所以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的火机给他点上。

“之前一直想戒掉,但是没成功。”他深深吸了一口,在烟雾中说道。他没有像寻常的烟民那样向我让烟,只是把烟盒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当我闻到那股奇怪的烟味时,我就明白了缘由。那种气味我只在一次不该有的聚会上闻到过。那不是普通的香烟,而是一种比香烟危害更大的东西。

我可以看到他的瞳孔在烟雾中扩大了,他的身体不再紧缩成一团,但也没有放松太多。我忍不住说道:“你知道,这么做在国内是犯法的…”

他点点头,摁熄了剩下的小半支烟,轻轻挥了挥手驱散袅袅的烟气。他的情绪显然已经平复了许多,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说道:“有什么关系呢,我都打算杀人了,还怕因为这点小事被抓吗?”

我叹了口气,因为在我刚才闻到那股气味时,有刻意的留意了他暴露在外的身体,在他半挽着的名贵衬衣的长袖下,我找到了比那支烟更骇人的东西留下的印记。白皙的皮肤上有溃疮和淤青。我几乎不用撸起他的袖口就知道能在他的胳膊上找到什么。

他也有所察觉,但并不避讳:“放心吧,我有足够的自控能力。”

我完全不信他的话,我见过在那些东西的控制下,丧失了所有尊严的人。那些魔鬼,一旦沾惹上,这一生都不可能摆脱的。

他苦笑着摇摇头,不多做辩解。只是说道:“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梦。”

我摇摇头:“无论因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都是借口。”不知怎么地,我看到他这样做,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升起。按道理来说我们只是刚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我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陌生人这么的怒其不争。

他又一次流露出那种复杂的神情,忽然说道:“那个在梦里被我杀掉的人…其实原本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我也很是疑惑:“所以你究竟在梦里跟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掉他?”

他:“其实剧情很老套。在梦里,我来到上海以后,因为合租,认识了那个人。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什么分歧。相反,我们的关系还很不错,甚至就连工作都是他介绍给我,我们一起去面试,一起被录用,一起在这座没有寄托的城市挣扎着生存下去。”

陷入了回忆的他,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我想这对他而言应该是这错位的梦境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梦。

可是他眼中的光芒很快就消失了,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身体再一次的回到初见时下意识的防卫姿态,似乎在抗拒着一切的发生:

“就像你能想到的俗套剧情一样。无依无靠的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选择了他。”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爱情丰收,事业也平步青云,在他的身边我似乎永远都是一个陪衬,一个可笑的对比。所以,我在梦里也沾上了那东西,而这让他更加看不起我,甚至搬出了我们合租的公寓。临别前,不知是出于情谊还是显摆,他请我喝了顿酒,酒桌上他说,‘回老家去吧,上海不是你这种屌丝呆的地方’。于是借着酒劲,我杀了他。”

他痛苦的低下头,想从口袋中将他的烟盒再一次掏出来,但抬头看到我时又塞了回去。

于是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然这烂俗的剧情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在我杀了他以后,我的梦就中止了!从那天以后,我的梦境再也没有向前发展过,而是在不断地重复。我在梦里一遍一遍地跟他喝酒,又一遍一遍的杀死他。”

我猛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忍不住问道:“可是即便是你之前说你的梦会与现实重叠,可这仍不能成为你来这里要找到那个人并杀死他的理由啊!在现实中,这是完全由你的选择来决定的事情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来这里找到他并杀死他,就是我的选择。”

3

我猛地一怔,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自主意识的反抗!因为杀了他,梦境就会终结!我原本一直以为我的梦境和我的现实是完全割裂的。可是就在我一遍又一遍的杀死他的过程中我突然意识到,假如我的潜意识也是在一直试图摆脱这种错位的人生,而我的梦境却一直在避免被我的潜意识所终结呢?梦境抹除了那个人的样貌,企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我的自主意识也在反抗,它在一遍又一遍告诉我这个终极的解决方案,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够找回真正的自我,阻止那个企图从梦境中吞噬我的恶魔!”

一道惊雷在我的脑中轰然炸响,我终于理解了他向我传递的一切信息背后的猜想。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会认为这是一种人格分裂,但又有些不一样。我甚至看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正试图通过他的梦境来入侵现实。

耳边传来纪连颤抖的声音:“时间不多了……记得我说,我一直在记录梦境与现实错位的时间吗?那个时间差越来越短了,最后这个梦,是最短的一个,我能预感到,那个时间点就快要来临了……”

“如果……”我怯生生地问,只感到背后汗毛倒竖,“如果时间到了,你没有杀他,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低下头去,把脸埋进手里,不只是在哭还是在笑,“被梦境剧透了这么久,我居然没法猜测失去梦境后会怎样……也许,也许我会被梦境吞噬,变成梦中的那个纪连……”

我能想到的也是这个结果,可是其他的部分呢?现实会不会为了保持自洽而把他的父母也丢进监狱?和他相关的一切,会不会都修正成他梦中的样子?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的痛苦,在他的意识里,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连接着两个世界的通道。

我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舞台。那个年轻的歌手终于结束了自己尴尬的表演,在一片静默中讪讪的走下舞台。

忽然,纪连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舞台,说:“捂住耳朵!”

我吓得赶忙往旁边一闪,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心里做好了准备他就要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结束那个年轻人的生命!

可是他没有。那个年轻人下场时撞倒了麦克风,话筒掉落在音响旁边,立刻全场都传遍了刺耳的嗡名声。几秒钟之后,立刻有主管上来收拾残局,一边训斥着那个不争气的年轻人。

而纪连,则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切,全身上下出了一层透汗。我知道,梦里当天的情景重现了,时间就要到了。他转过头来绝望的看着我,我忽然知道了自己在这场戏中扮演的角色。

“听着,纪连……”我坐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那个人是无辜的……至少,至少现实中的他是无辜的,他并不是那个梦里对你冷嘲热讽的人……你也不是,你也不是那个懦弱自卑,需要靠杀人来拯救自己混蛋!”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脸上的汗水就像雨水一般留下,湿透了他的衬衣领口。他早就知道是今天,所以他穿着这一切开始时弄脏的衬衫,准备给一切做个交代。当我的手机铃声第一次响起,他那惊恐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他确认了目标。我想,此刻他的口袋里,一定藏着某个要命的东西,要么是一把刀,要么是一把枪。

“纪连,听着,你没必要这么做,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总会有别的办法的,总会有的!”我绝望的说着,我想我应该喊出来,可浑身虚脱一般地使不上力气。

他盯着我,嘴唇也在颤抖。半晌,他说:“是的……是的,还有其他办法的……还有其他办法的……”

说着,他离魂一般的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我看得出他的脚步软得像面条:“还有其他办法的。”我最后听到他这么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纪连,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第二天,我忍不住想去敲响隔壁的房门,可到了门口却再提不起勇气。

直到几天后,下班回来的我看到公寓楼下围满了人,还拉起了警戒线。房东大妈见到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

“哎呦,小伙子,你知道吗,你隔壁那个男的自杀诶。听说还是个富二代,还有抑郁症。你说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天天有啥可抑郁的。哎哎哎,你可不要害怕啊,我们新中国不相信牛鬼蛇神的。房子你安心住着啊,没事的,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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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纪连找到了另一个办法。

弗洛伊德说:“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真实对话,是自己向自己学习的过程,是另外一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

我无从确定,纪连的梦境是他某种潜意识的呈现,还是真如他所担心的那样,有某一个世界正试图通过他来入侵现实。纪连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他患有疾病,同时还是个瘾君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至少,在他的眼里,他面临的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就如同那个经典的电车困境: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杆?

在这个具体的问题上,纪连找到了另一个办法。

我是调查员大E,以上是我的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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