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M BY 浩天
One：
一叶障目
凝视静止的树叶
我想知道 他们的枯萎
在哪里亲吻灵魂的水面
荧光披身的水妖 从那里升起
像从波光粼粼的镜子里走出来
手里提着树根绕成的灯
没人看见
包括深夜里 幽会的情侣
这隐匿在他们对望的眸子里的画面
不可能同时出现在 月光下的世界
那里也不乏
裹着月光果皮的夜之果实
成熟在没有日光梳头的白昼
之生成荒诞
荒诞又繁衍一切
这是罪孽
她终将死于难产
因为怀上了那片 相同的树叶
Two：
我很羡慕你的魂魄/能以沉睡的视角俯瞰你/若非忧伤如情欲/我如何看清你美的眼睛/又如何/打着水的伞采撷/这湖泊中的雨
Three：
车水马龙的人间喜剧 /永不落幕 /黄昏只是中场休息 /我倚在公交站牌上 /眼神迷离如夕阳是我的情人 /正离我而去
Four：
回到风暴中心
世界伊始 有一个风暴中心
直至现在依然存在
从里面甩出香蕉皮 纸屑 洋娃娃的身体
人们步伐坚定 向它靠近
从远古走到现在 走向未来
沙子迷了眼睛 也毫不在意
它就在那里
就像我的心脏一直跳动在胸腔里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像
水木火地金海王天王土星
绕着太阳转
各行其道 互不干扰
只是距离远近而已
还是相对距离
别看我现在抱着路灯
我发誓一定要继续前行
等路灯女人似得
惊慌着熄灭 就开始
哪怕是那些追着自己帽子堕落的人
也会在某个时刻
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帽子
并继续逆风驰行
迎着风睁大 噙满泪水的眼睛
高声呼吁 前进 前进
回到风暴中心
风把他的激情灌回他喉咙里
挨风吹刮的眼睛血丝遍布
鼻子和鸣叫的耳朵串通一气
他将在这五感尽失中
成为风的骑士 或精灵
凌空俯瞰苍生 以不会流泪的眼睛
他们和他一样
高举着不存在的旗帜 猎猎捕风
像十字路口的指向牌
喊着口号
前进 前进
回到风暴中心
Five：
勇敢如万物
我本想勇敢如那头水牛
一头扎进花丛中 贪婪允吸
鼻孔里塞满了醉人的花瓣
和蜜蜂
我本想勇敢如那只蜜蜂
飞上喜马拉雅山颠
被风雪裹成祭司捧在手里的
精致尸体
我本想勇敢如那位祭司
站在德尔芬神庙缥缈的音乐里
向世人低语悲剧的奥义
我本想勇敢如万物
然而我却成为世人
走出神庙
转身投向了苏格拉底
Six：
困乏
空无一物的疲惫
划过云端的
用尾气画着虚线的
波音七四七
发动机安在高血压患者的心脏
突突的跳动
为下一个激动人心
平日就像牧场上的奶牛
总有一天要被榨空
不如先浪费一点
遥远的时光
困乏 并非诞自辛劳的子宫
它是咖啡厅里欣赏雨落云过的贵妇
早已丧失生育能力
男人在外面寻欢作乐
她们也不怎么爱拂自己
整日把自己打扮成 易受惊吓
又不会下蛋的芦花母鸡
雄鸡昂首阔步
她们就只会跟在后面咯咯咯
我怀疑第二天黎明的嘹亮
是死神享用鸡汤的第一道铃
Seven：
回不去明天
戴乌纱的女郎自马车走下
手拂过焦躁车夫的奉承
大步流星又不失典雅
朝向船头那托你飞翔的
眼睛碧蓝如海的牛仔
他在那回不去的明天
而今夜你入眠时
深夜会像黑色的潮水侵袭你身
如来自深海的吻
他在那回不去的明天
而今日是你的时辰
就是笨鸟撞死在你窗前大树上
那地方依然会被熹微笼罩
不要听信断壁残垣的黄昏神庙的预言
他们只会允诺你明日之事
只有那个在明天等你的人
请求你 过好每一个今天
不要怀念 不要流连
那回不去的明天
Eight：
深度自杀
沉到幽暗的海渊
把珊瑚当做穹顶
泰坦尼克号是残骸的吊灯
心跳颤动水波像受惊的带鱼
摇动尾巴一闪即逝
搅起泡沫噼噼啪啪地破灭
听说海底有一座史前潮汐吞没的空中花园
刚好可以作月亮和我的墓园
发霉的香气在那里保存得很新鲜
足够我尸骨长存
等到下一回沧海桑田
月亮和爱情一起被抛出海面
我真空的心也难以复原
在这深度的自杀里
她已将自己献给了海洋
你左眼角的一滴眼泪
和胸口的吊坠
NINE:
填平的希望 满溢的湖
疯狂亲吻大地的落叶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们急于掩盖什么
就像雪天里孩子们纷纷争做
第一个摇树干的人
是想把他们自己
这智慧奥义之躯隐藏
你急于掩盖自己重生的奥秘
你们中只有极少数愚蠢的
贪生怕死者
争着抢着顺水飘走
他们定将苦恼
等他们漂到河流尽头的湖泊
发现那儿早就挤满了
人类的尸体
TEN
明亮的空缺
总感觉 是我想你在前
你出现在后
你在我想你的时候出现
就像星子的闪现
圆了黑夜自欺明亮的谎言
总感觉 你寄给我那块星空在前
我丢失那块明亮在后
不然不会在若干年后的巴黎
看见我那幅始终缺一块的星空
和那年夏天错过的星空
和你
一起重现
圣诞快乐
11：
原来你在这里
遇到你之前
我从未察觉
自我的决裂
遇到你后
我开始担心
离开了我的我
现在过得好不好
原来他一直在找我
亦如当初离我而去时
那样决绝
但不得不承认
我爱他
正如我爱你
每一个明亮的瞳孔都是发光的匕首
黑夜里指着我 闭上眼睛盯着我
黑暗里颤抖的我
是不是和童年惨案里出走的你
如出一辙
呵 你为何要完继
麦哲伦的悲剧
你为何走完了最远的距离
回到我身边
梦里我看到羊群横尸遍野
鱼群干死的河床上
你躺在那里
犹如满天星捧着玫瑰花的葬礼
醒来发现 自己泪流不止
粘稠的液体流着你的明亮
恭喜你 戒掉了我
但为何要把吗啡给我
我想说
亲爱的 我今天又要结婚了
穿着你从未见我穿过的西装
那件你熟知的棕色外套
穿在你流血的蓝夹克上
我说过我
会保护你
要带你回家
回到断背山
那每个人心中 遥远
而又不及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