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快十一点,我正带小宝在游乐场玩,老公打电话过来。游乐场很吵,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想着没什么大事就说你发微信吧。他那边似乎有点生气,大声说你赶紧找个能听清楚的角落!
我这才意识到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了,赶紧带孩子去了门口,他说:咱爸那官司,对方去法院协调,看能不能少赔点,赔35万,一次性付清,二舅现在在法院!
我很震惊!费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才打赢了的官司。打官司那一年,多少人费了多大的心血,才判下来赔41万,现在一下子就要少6万?我很不能接受,当时发作:不可能!家里还有那么多债要还,我爸在轮椅上坐了两年还不能走路,现在脑梗压迫神经连说话都不能,我怎么能妥协!
老公说:你弟同意了,你妈也同意了,二舅现在在法院等着你的意见,都同意的话,马上签字。
那瞬间我很难过,你们怎么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我说:那你的意见呢?那边停了下说,咱们费老大力气催了大半年那边才给2万,还有39万,等还完猴年马月了,万一真赖着不还,咱们也没办法。
意思很明白了。
我坐在游乐场地上,还没来得及消耗刚刚这个消息。二舅电话进来了,他说,那边又改口了只能再给28万五千!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他们轮番一遍又一遍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征求意见,还是安慰,或许每个人都不是很确定要怎么做。这两年,我们失去的太多了,变得很没有安全感,只想好好抓住眼前的。
我爸15年十月底在工地出的事,肺部感染,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个月,才捡回来半条命。快两年了,身边每个人都为这事付出了太多太多,大概,大家都累了,都怕了,大概这个官司是该了结了。
我妈说:你别恨杨老板,你爸只是在他工地受的伤,不是他故意伤害你爸。能给多少给多少吧,也不能不让人家生活啊。
杨老板是我爸出事时打工的工地老板。小老板,但是几十万是拿的出来的。
妇人之仁,可是我能说什么,我妈才是这件事里最有发言权的人。所有人都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了,包括我爸妈,所有人都想过正常的生活,那就这样吧,那就让这件事快点结束吧……
最终,那个杨老板,今天付了3万,剩下的他说10月10号前付清。希望,我们最后一次打交道,他能信守承诺。
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我看这件事,大概要批判每一个参与者: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懦弱怎么这么这样妥协怎么这么没有血性!十万块!你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大概这两年来,我们习惯了认命吧。
重症监护室的三个多月,因为是工伤,不能报农合,老板前期给过一小部分医药费后,不再愿意承担。没有买保险,医药费都是爸妈的兄弟姐妹凑的。绝望的时候,我们还试着求助各种机构,很少人愿意管这事。弟弟向他们学校申请,也没有回复。而爸爸的病危通知书,我们也签到手麻。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凑到的钱,大把大把的钱交给医院,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打官司需要伤残鉴定,老公从信阳开车回爸妈家,然后带上我爸去光山做鉴定,人家一句话:没有预约你们今天做不了。老公只能预约好,再把我爸送回家。好不容易鉴定结果出来了,才3级。可是我爸这时候连坐都坐不住,只能躺着,怎么可能三级?后来才明白,其中有很多机缘是我们没有参透。这样的结果我们也只能认命。
当然这两年更多的是患难见真情,感谢那么多默默帮助的人,不然我们也坚持不到今天。但是,我们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的意思是,在命运的大齿轮运转时,我们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抗争,只能被命运带着走。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珍惜眼前、忘记过去,顺应命运努力生长,不要被命运齿轮碾碎………
这真是悲伤的一天,又要把这些悲伤的事情再回忆一遍。但是比起爸爸躺在监护室生死茫然的时候,也不算什么了。老公也说,除却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嗯,还是保持微笑,记得哪本书里写道:不管心里多痛苦,还是要保持微笑,因为没有人有义务要承担你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