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帮你,而是我混的也不咋地

《孟子.尽心上》中有句名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曾被我用来作为座右铭。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成长为这样的人。穷困落魄时,默默努力,修炼内功;富贵得志时能凭一己之力帮助更多的人,至少是让身边的亲朋好友过得更好。毕业后,经历这几年的社会磨砺才发现自己当初的宏愿单薄的就像数九寒冬之后洗的发白的老棉袄。

独善其身,兼济天下

1

下班后,自己做饭吃,洗漱完毕,打开手机软件准备练习5分钟英语口语课,忽然看到有2个请求加好友的提示。原来是我三姑和她的女儿,她们居然同时找我聊天,可真是奇怪。三姑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经常带她玩;中学时候在我家,我给她辅导过功课;她开始备战高考的时刻,我正在茫茫职场四处拼杀。如今表妹都大学毕业了,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时间都去哪了?

表妹告诉我她考研刚结束,在等待结果。如果考上了就继续读书,如果考不上,就开始找工作。并问我,上海好不好,她想来上海可不可以?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这问题的背后当然不只是征求我的意见,而是需要我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一个刚出校园走上社会的青涩女孩,如果来上海,显然是想投奔我来的,而我又是否有能力在这机遇与陷阱并存的大上海给她应有的庇护和照拂呢?环顾自己目前蜗居的这10平米出租房,内心一片荒凉!

2

在农村老家,跟我同龄的女孩子能上个小学、初中就不错了。父母通常早早就让自己女儿辍学打工,然后结婚生子。而我爸妈算是比较开明的,我爸认为穷人改变命运的方式只有读书,所以坚持供我上大学。以至于我们家很多亲朋好友都很不理解我家人的做法,觉得真是糟践钱财,一个丫头片子给她花那么多钱读书干嘛?

但是我读书还算用功,后来毕业之后又来大上海工作,在老家人眼里算是比较有出息的。每次回家总免不了被问工资多少。这么个敏感的话题,一天要被问几十次、几百次。其实在他们眼里所谓的高工资,在上海这么高的生活成本下,也不值一提。但是我父母终究还是以我为荣的,觉得女儿给自己长脸了。而在亲朋好友心目中我也是从小学习用功、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貌似我在他们眼里活成了一个道德模范。现在表妹学业完成,姑姑当然希望她女儿能像我靠齐,让我引导她在大上海发展。农村父母的朴实愿望都是希望孩子不要一个人出远门,在外工作什么的能有个亲戚朋友依靠。

3

妹妹还在上海工作的时候,二姑家的女儿毕业了,也是要去上海投奔她。二姑言辞恳切的请求妹妹帮她女儿找工作。妹妹很为难,说自己也刚毕业没多久,真是没有能力帮别人安排工作。她当年能去上海工作也并不是头脑一热就冲过去的,而是上海一家公司去她们学校面试录取了一批人,她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二姑一直苦苦央求,跟着妹妹要她的地址,说是回头可以让她女儿去找妹妹。妹妹最后被逼无奈只得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她。我其实能理解妹妹当时的窘境,因为她也刚刚工作不到一年,工资很低,宿舍是公司租的公寓,还有另外2名室友,实在是无力去照顾二姑家的女儿。后来二姑家的女儿跟同学去了无锡,去上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4

说到这里便想到了我毕业工作的那段艰难岁月。结束在老家电视台的实习工作之后,我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去闯荡世界。当时我妈的想法也是希望我去一个有亲戚朋友在的城市找工作,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我根据妈妈的要求分析了下形势:能让我投奔的熟人有三处:浙江的同学、南京的姨姐和无锡的小姑姑。

(1)浙江的同学,跟我一样刚毕业,能力有限,只能解决自己温饱问题,工作具体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所以放弃。

(2)南京的姨姐,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关系挺好。长大后没怎么联系。毕业前联系过一次,问她借点钱周转下被她拒绝了。于是也放弃了,觉的她也靠不住。虽然之前有些失落,但是现在想想还是能理解她的。因为她和老公在南京贷款买的房子每月要按时还贷,自己租的房子也要交房租,而且她毕业1-2年左右,工资应该也不是很多。再加上我记忆中的她是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所以可想而知月光族根本无力借钱帮助别人了。

(3)最后一个选择,去小姑姑那。她和她老公在无锡打工多年,并且有一间闲置的房子可供我暂住。虽然这也是他们租的房子,但我小姑夫做生意手上有点钱,所以并不会要求我去分担房租。要知道我去无锡的时候,身上只有妈妈给我的500大洋,(不过从此以后便没再伸手问家里要过钱,都是我在努力工作贴补家用。)我首先考虑的是住宿问题,因为在我还没找到工作之前根本无力单独租房子,而且住他们家父母比较放心一些。

其实我总共只在小姑姑家住了3个月,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拿到毕业证,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但我总不能空等吧,没钱等不起啊。于是在离小姑家附近的工厂找了个工作做,这样也可以为我毕业后找到合适的工作储备资金。虽说是亲姑姑,但总归心里还是比较介怀,处处过得小心翼翼。因为工厂里提供饭食,所以我一般周末会在她家吃饭,而且我只要有时间也会主动去买菜,我个人日用品什么的都是自己买。不上班的时候,我就帮忙做家务,拖地、洗衣服什么的。夏天洗完澡后,所有人的脏衣服我就默默的一个人用手洗。那会刚好是暑假,正在老家上小学3年级的表弟也去他爸妈那,于是我又开始义务的给小表弟辅导整整3个月的功课。另外,我妈还经常送米、送鸡蛋、送老母鸡给我姑姑。

3个月后拿到毕业证后,我迅速换了工作,并且搬出去,虽然姑姑留我,但是我还是毅然搬出去开始我艰难的独立生活。一来我觉得姑姑一家也不容易,都是在外面打工过活;二来我觉得别人只是你困境中暂时的扶手,只能扶一阵子,不能扶一辈子,所以不能心存侥幸依赖的思想,必须而且要趁早让自己独立的面对未来的生活。

5

毕业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税后只有1100元。所幸的是公司给新员工提供宿舍,每个月交100元即可,水电费自付,可以住半年。所以当时可供我支配的工资也就只有1000元而已。不过我还是很满足了,毕竟开始真正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了,而且独立自在不用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生活总是一个美好的开端。就是这点工资,既要养活我自己,还要时不时资助正在上大学的弟弟,逢年过节要孝敬爷爷奶奶及父母……

日子过得紧巴巴,没办法吃大餐,没有多余的钱买好看的衣服,不愿参加任何娱乐活动,更不想谈什么恋爱,内心太自卑了。为了省钱买了个电饭锅煮稀饭喝,买馒头吃,或者尝试不吃早饭,或者上下班回家不做公交车改为徒步……即便如此,工资卡每月仍然空空如也。有的时候也会迷茫沮丧,也会默默流泪,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6

我来上海工作也只是机缘巧合。当时偶然间认识了我们行业的前辈。一次无意中的聊天

得知他准备到上海创业,需要招一批新人,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当时我对大上海既畏惧又向往:畏惧自己能否在一座国际大都市有立足之地;向往霓虹闪耀的世界及更高层次、更美好的人生。冥冥之中觉得这是个机会,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于是立马收拾行李买了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票奔向金光闪闪的大上海。

来上海后,工资翻了3-4倍,养活自己已经不成问题了。但是因为在前三年的工作中,无论公司地址还是住宿都搬迁了好多次,感觉始终处于流浪的环境中,其中酸甜苦辣咸自是五味俱全。我的工资主要分三部分:三分之一寄回家孝敬父母;三分之一留作生活费,三分之一学习投资自己或资助我弟弟。所以总的来说工资增加了,但生活质量并没有提高多少。但至少我不会担心饿肚子,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日子。如果不生大病就不会有大额的开销。

在大上海金融中心陆家嘴工作,身边都是很厉害的牛人大咖,内心更加的自卑了,只能继续埋头默默的努力。那时候,因为自己刚工作一年不到,感觉别人都比自己有能耐。所以总是表现的畏畏缩缩不够自信,自己也很痛苦,想要自信大方的为人处世,但是办不到。先天不足的自卑基因时刻在提醒我与别人的差距,加上一些不怀好意的同事恶意嘲讽,我甚至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心里当然不是滋味,比较抑郁,幸好自己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把精力和时间由争取外部理解转向不断提升内在能力。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运,如果有那就是尽管毕业了,但是我一直在坚持学习。也正是因为我居安思危,始终保持学习的心态,才能在3年后,公司因内部股东利益纠纷再加上行业危机而风雨飘摇的时候,我可以顺利抽身,跳槽去了另一家跨国金融集团公司,薪资待遇都大大改善。当平常那些嘲笑我的同事面对公司解散措手不及而跌跌撞撞找不到方向时,我的职业生涯实现了华丽蜕变。

路在脚下

人生之路要靠自己用心、用力地去走,但有时别人的帮助可能就是雪中送炭,至今仍感恩在我踏入职场之初给我容身之地的小姑姑。眼下我依然在为心中向往的生活而拼尽全力向前奔跑,我知道我不会放弃努力和学习。我希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我希望不仅仅停留在独善其身的阶段;我希望有一天可以有实力“兼济天下”至少对自己身边至亲的人可以适时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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