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赤道留住雪花 眼泪融掉细沙 你肯珍惜我吗 如浮云陪伴天马 公演一个童话”

即使很多年后，许心悦回忆起她喜欢上陆书涵那一天，都不得不埋怨那个人们常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真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早就注定了啊。

“你后悔过吗？”李昊然这样问。

“从未。”许心悦笑着回答。

即使我们未能相爱，我也从未后悔。

一

第一次看《不能说的秘密》的时候，许心悦刚好升初二。

听说这部电影是周董的电影首秀，好不容易落后的电影院能放映了，她赶紧偷偷用零花钱买了票，结果一个人在电影院感动得稀里哗啦。

电影结束后，她还在放映厅外面的椅子上一抽一抽地哭。她后来回忆起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她记性不太好，只记得叶湘伦和路小雨因为下雨躲在屋檐下的时候，有一种岁月如雨水打湿屋檐的欢快却又似溪流安静流淌的感觉。

她哭了一会就打起了喷嚏，差点打出来一个鼻涕泡泡，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带纸，就是这时候，旁边递过来一包纸巾。她急忙忙说了声谢谢就接了过来，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出去了。

可是她还是认出来他了。陆书涵，那个曾经在军训汇演的时候钢琴独奏了一曲的男孩，她记得他弹奏的样子，和眼前的背影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除了有些感激，更多的是觉得尴尬。许心悦之前在军训汇演上领唱，穿着合身的小军装，嫩生生的像一截小绿葱，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哭成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丢人。

后来一次放学路过学校活动中心的时候，她居然听到了有人在弹奏《不能说的秘密》，不自觉地靠近一看，发现的确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身量还没有长开，但是背影已经比大多数男孩挺拔了，大概是以为要参加比赛了，所以练得尤为认真。

许心悦在门口听他弹奏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天快要黑了，才放轻了脚步跑回家。

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吧，在一个并不特殊的下午，她站在离他不远的门口，也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二

原本许心悦从未想过要接近陆书涵，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好好学习，不能干没有意义的事情，就连最喜欢的音乐，也没有多花费掉一分多余的时间，她习惯了循规蹈矩的生活，即使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升高中的暑假，她坐在自家楼顶，一边从葡萄藤上扯下来红里透着绿的葡萄粒往嘴里塞，一边开始怀疑自己的未来。

直到高中报到第一天，在教室见到陆书涵。那一刹那，她仿佛听见身后响起了他曾经弹奏过的旋律，突然就觉得过去那段为了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而奋斗的日子，有了使命般的意义。

军训的时候，休息间隙，教官点名让大家唱歌，许心悦第一次没有等大家起哄，自己大大方方站了起来，歌声在七中宽广的田径场里明亮得像只小黄鹂，于是一举成名。后来其他班的新生见了她，都知道她就是“三班那个歌唱得特别好的许心悦。”

可即使这样，坐在座位上的许心悦瞥了瞥右后方的陆书涵，懊恼地想，他还是一点儿也不关注她,于是她只好低下头又解了一道数学题。

写着写着，笔尖就出现了“陆书涵”三个字，她有点心慌意乱。从前他只是远处的一颗星星，她虽然喜欢，却只是眺望，不会想要触碰。当初以为他要考去外省的高中时，她还小小地难过了一会，想着以后都见不到他了，要不要趁机表白，虽然没有正式实施，可她心里还是暗暗想过的。结果再在七中见到他，比从前更接近的距离，几步之遥，那份喜欢反而变得浓烈了，就像被人在心里点燃了一簇小火苗，烧得她心痒。

划掉本子上的名字，许心悦又心虚地转头看了陆书涵一眼，不料他刚好抬头，视线一对上，她想转回头，却硬生生忍住了，就那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颇有些理直气壮。没想到他看了她一眼却展眉笑了，嘴角微微弯起，好像在嘲笑她，她忽然就红了脸，急忙忙把头转回去了，再看桌上的数学题，一道一道都变成了他的嘴角。

那天下午刚好轮到三班做全校的草坪清理，许心悦跟陆书涵被分到了一组。她拿着小铁夹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后头，他已经长得很高了，有些偏瘦，七中肥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原来也并没有变得更好看。许心悦自顾自地想着，不自觉地往前一步撞在了他身上，他刚好停下准备弯腰，她从后头一头撞上来，他就往前摔去了，与地面接触之前用手撑了一下，才避免整个人摔成狗啃泥。许心悦倒好，自己撞了人之后弹了回去，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陆书涵摔了下去，等她后知后觉一边嚷着对不起一边伸手打算拉他起来时，他有些好气又好笑，使坏地拉了她一下，于是两个人都坐在了地上。

“哎，我都说对不起了，你怎么还使坏！”许心悦也不急着站起来，大咧咧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小铁夹。

陆书涵自顾自地爬起来，又弯腰把手伸向她，嘴角还是略带揶揄的笑意。

“对不起了，这下扯平了吧，快起来。”

夕阳下的少年，微微弯着腰，额前因为军训剪掉的头发才刚刚长长一点儿，他的手修长干净，因为常年弹钢琴所以很漂亮，她看了看伸在她眼前的手，轻轻把自己的手放上了去，然后借力站起来，于是两个人看了狼狈的对方一眼，开始拍身上的草屑。

从那天起，许心悦终于和陆书涵成为了关系亲近一些的朋友。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变得熟悉，也许是因为喜欢同一首歌，也许是因为互相帮过一个小忙，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一直偷偷喜欢着你。

三

许心悦一直认为，陆书涵多少也是有些喜欢她的。他愿意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愿意给她讲复杂的数学题，也愿意在课间十分钟听她讲琐碎的事情。也许他忘了，两年前他给她递过一包纸巾，可他弹奏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觉得那一定是缘分，所以才让她在电影院遇到了他。

在她与他越走越近之后，她鼓起了勇气想要找机会告诉他她喜欢他，她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偏执的人，虽然生活一直过得循规蹈矩，可一旦遇到了很想成功的事情，就会变得执拗。

那天她做复习试卷上的一个关于集合的选择题：A={7、5、4、2、0}，B={8、6、5、3、2、0}，求A∩B。

她写出{5、2、0}这个集合之后，脑子一热，把这个题抄在草稿本上，仔仔细细地用她最常用的透明胶带粘在纸上，把题粘了下来，确认都粘好了之后，一转身丢给了他，也来不及看他的表情，就把头埋在作业堆里了。

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回应，下课之后她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发现胶带好好地摆在桌子上，粘过纸的那一截被剪掉了，没有任何其他回应，她有些失落。

转眼期中考试就来临了，她只得把别的心思放在一边，上课的时候看他的次数变少了，问他题目的次数却在逐渐增多。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他考了全班第二，她考了第七，在人才济济的七中，这已经是很优异的成绩了，可许心悦还是开心不起来。凭陆书涵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来她特地把那个题扔给他是为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许心悦不太高兴，她觉得陆书涵若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也就罢了，可他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还是只把自己当普通朋友，难道真的对自己一点儿喜欢的情愫都没有吗？

更让她不高兴的是，她发现隔壁二班的陈萤老是在路过三班教室时往里看，前几次许心悦不知道她在看谁，也就没在意，后来有一次许心悦在陆书涵课桌上找他前几天借走的资料书，一抬头发现陈萤正好看向她，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陈萤为什么老是往教室里看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其实许心悦之前也发现过很多女生老是偷看陆书涵，就像她自己一样，有些胆怯，又有些期待。陆书涵在黑黝黝的男生堆实在是太打眼了，也许是因为从小弹钢琴，身上有一种谁都比不上的气质，校服外套里总是穿着干干净净的白T恤，一双眼睛长得尤其好，黑白分明，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干净男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心悦就是觉得陈萤的注视让她有了危机感。

不久之后开始上物理实验课，二班和三班是同一节课，许心悦提前完成实验从实验室出来，刚好见到陈萤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和陈萤并肩站在一起，轻声问道：“哎，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班陆书涵？”

陈萤仿佛有些惊讶，眼里写满了不屑，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不正常的生物，然后才慢吞吞回答：“你想多了。”

“真的不喜欢？”

“真的！”陈萤回答得斩钉截铁。

许心悦有些不信，女孩子惯会伪装，她才不觉得陈萤会轻易承认，不过后来转念一想，陈萤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陆书涵谁也不喜欢。

四

后来时间久了，整个班都知道许心悦喜欢陆书涵了，大概是因为她总是只缠着他讲题，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和他一起吃饭的次数有些过于频繁了，还有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冷冷清清，她却总是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不过整个班都心照不宣，毕竟整个年级喜欢陆书涵的不只许心悦一个。

一转眼到了学期末，就要分科了。

许心悦虽然成绩好，但是明显文科更强些。她知道陆书涵肯定会选理科，男孩子总是在理科方面有优势，她其实已经暗暗做了决定打算选理科了，她只是理科稍弱，物理学得比较差，但也并不是无可救药。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去了文科，就意味着，她离陆书涵会有一层楼的距离，七中的文科班全在二楼四楼，理科班在一楼三楼。

期末考试前期，许心悦和陆书涵一起吃饭，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问：“你希望我选文科还是理科？”

陆书涵头也不曾抬起：“选文吧，你数学成绩好，政史地成绩都是班里前几，选文会比较有优势，选理的话，可能会因为物理吃亏。”

许心悦听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既觉得他这样说是意料之中，可又有些不能接受，他对她总归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可仔细看来，原来竟也没有多少不一样，他身边从来不缺少同伴，她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临出食堂前，陆书涵走在许心悦身后，突然开口：“你心里其实知道选什么才是最好的，为了我，不必要。”

许心悦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回应也不拒绝。一直以来，不过她自己一厢情愿，固执地坚持罢了。

那天起直到期末考试结束，许心悦再也没有找过陆书涵，她交了选文科的意向表，被分到了文科一班，巧合的是，陈萤也选了文科，成为了她的同学。

等到又一届新生开始军训的时候，许心悦已经是邪恶的抱着西瓜围观新生的高二学姐了。

这一届新生里也有一个军训期间唱歌唱出名的男孩子，许心悦远远地瞧见过他唱歌，穿着军装英气蓬勃，高高瘦瘦，因为军训晒得有些黑，一开口的声音低低沉沉，听起来像有夏天的晚风吹过。听到班级里的女同学们讨论，她才知道那个小学弟叫李昊然，在初中的时候就一直是学校各种汇演晚会的主角，她听着他的故事，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许心悦没过多久就正式认识了李昊然，她作为地理课代表，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正瞧见地理老师在训一个男孩，她没大注意，等她放下作业准备出门时，却听见地理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同样是唱歌唱得好的，人家做什么都认认真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清清楚楚，而你呢，你觉得把地理课拿来写歌就能写出未来吗？”

许心悦猛地一抬头，男孩刚好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就这么认识了，热爱音乐的不爱上地理课的李昊然。

五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是陆书涵的生日。

他出生在春夏交替的季节，学校里所有高高大大的树都已经抽出了绿绿的新枝，新鲜的叶片舒展开来，抬头望去，感觉天空都是绿的，是一个光是站在校园里，就会让人心情很好的季节啊。

许心悦早早买通了在学校广播站播音的李昊然，当天中午十二点，许心悦坐在播音室，听李昊然一本正经地播音。

“接下来将为大家播放高二一班的许心悦同学点播的歌曲，今天是她很重要的一位朋友的生日，她的朋友很喜欢周杰伦，所以许心悦同学点播了一首《七里香》。”

然后李昊然把位置让给她，打开了伴奏。

许心悦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

等到唱完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全是冷汗了。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在广播室干这种有点“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原也没多想，只是想送一首歌给他。她不知道的是，那天陆书涵被父母接出学校了。陆书涵的父母平时都不在家，这次是特地挑了儿子生日回来的，跟学校好说歹说学校才放人出门，七中的封闭式管理向来严苛且不近人意，十二点的时候，陆书涵刚好出了校门，坐上了父亲开过来的车，所以他没能听到许心悦的歌。反而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听出来了，把许心悦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让她下次不要跑到广播站胡闹。

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心悦啊，你知不知道，果子总是要等到成熟的季节，味道才是最好的？”

许心悦落荒而逃。

自广播站事件之后，许心悦以为她跟陆书涵不会再有私底下碰面的机会了，可期末考试结束那一天，一班的几个女生非说要去唱歌，平时学校里管得太严，她们总是能放纵就放纵。

许心悦没法子只好被拖过去了，进到KTV的时候，一群人才发现陆书涵也跟几个男孩子去了KTV，于是秉持着人多热闹的原则，大部队一拍即合，大家就进了一个包厢。

许心悦觉得别扭，一首歌也没点，任由其他人吵吵闹闹，她什么也不说，就安静地攥着手里的饮料。

歌唱到一半，其他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出去了，陆书涵也不说话，上前点了一首《不能说的秘密》，拿起话筒开始唱。

许心悦听得很认真，他的声线其实不太适合这首歌，可他唱得很用心，许心悦又想起她第一次看那部电影时哭得一塌糊涂，不禁有些好笑，她原本不是爱哭的人，再看这部电影时，也不会再掉眼泪了，偏偏那一次，偏偏那一次不一样，所以她大概是，因为预见了会遇见他吧。她偷偷看了一脸陆书涵的侧脸，还是跟记忆里的一样好看，她有些难过。等他唱完，她就提起包走出了包厢，一拉开门，同学们全站在门口，看到她突然把门打开，脸上全是尴尬的笑容。

许心悦有些生气，抛下一句“我先回家了”就跑远了。

陆书涵也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等快跟上她的时候，他看着前面步子迈得极大的女孩，心里满满都是笑意，手一伸，就拉住了她的书包带子，许心悦也倔强地不回头，一步步拖着他往前走。陆书涵拉了一会见她还是不停步，只好收回了劲，把手松松搭在她的书包带上，跟着她的步伐一块儿往前走，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

许心悦家离得很近，没走多久就到了，她原本不想搭理陆书涵，可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瞅见了自己的母亲，她吓得赶紧甩开了陆书涵的手。

“我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陆书涵笑了笑，挥了挥手。

“再见。”

许心悦站在原地看了远去的背影一会儿，就把他和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少年重合了起来，然后释然地笑了笑。

再见啊，陆书涵。

如果她被扯住书包带的时候能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少年，一定会发现他的笑与平时不同，嘴角咧得很开，脸上满是平时没有的满足的表情，可惜她没有回头。

六

等到许心悦高三，七中开始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陆书涵说过话了。高二结束后，正式开始了高考倒计时，黑板上每天都用红色的粉笔写着大大的“高考倒计时：XXX天”。七中的学习氛围紧张得像是要真的打仗，每个人都忙着拼命复习，谁也没有时间多花一分精力在别人身上。

她有些懒懒地趴在走廊上，想起前年的这个时候，她在课堂上走神时看到窗外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赶紧写了一张小纸条传给陆书涵，纸条上就写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下雪了”。他像往常一样把纸条打开看了看，然后继续做题。

许心悦还记得，她高二看到了夏目漱石教学生把“I love you”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的故事时，那一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下雪了”就是她想要分享给陆书涵的喜欢的心情呀，可是他从来不懂，如今再下起雪，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过这样的心情。

结果许心悦想得太入神，冷不丁一个小雪球从下面砸上来，刚好落在她脚边，她把头伸出去一看，罪魁祸首正在下面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于是她眯了眯眼，捡起雪球砸了回去，李昊然也不躲，任由她砸，大概是以为她肯定砸不准，没想到她准头好得很，一下子砸中了他的鼻子。许心悦自己也被吓到了，急忙跑下楼，等她跑下去的时候，李昊然已经把脸上的雪扒拉干净了，一看她下来，又扔了几团蓬松的雪过来，许心悦一边笑一边躲。等玩得累了走回教学楼，迎面就碰到了陆书涵，他应该是刚吃完饭，手里还拿着一瓶她曾经很爱喝的酸奶。陆书涵看了看浑身是雪的她，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李昊然，连招呼也没打，就这样径直走过去了，许心悦突然就没了刚刚的好心情。

打雪仗的事情过去之后，许心悦又恢复了认真学习的状态，对学习之外的事情都漫不经心，偶尔听到一点关于陆书涵的消息，也会假装毫不在意。

后来回忆起高中生活的时候，许心悦才发现原来没有陆书涵的日子都是那样单调乏味的，大概是因为她记性不好，与陆书涵无关的事情都记不住。她只记得，他在理科班，没有政史地的拖累，成功成为了理科班的佼佼者。

她也记得，毕业晚会之前，她被老师安排和李昊然一起排节目，选的歌是《我的歌声里》，她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她一直想为他唱一首歌，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对她来说，毕业晚会的那首歌，是为他而唱的。

晚会前一天，陆书涵曾去排练室找过许心悦，他跟她说，晚会后有话想跟她说，希望她把时间留出来给他。他也许不知道，她听了他的话之后，连排练状态都好了很多，甚至后来指导老师觉得她跟李昊然之间互动的氛围还不够好，希望两个人能够牵手营造一下气氛时，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他最终没有出现在毕业晚会的现场。那天晚上，她在后台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晚会表演很成功，下台之后很多同学拥抱她，她麻木地拥抱每一个人，可是她没有抱到最想抱的那一个。其实也没有多失望，毕竟从前他也是这样，她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的时候，李昊然走过来抱了许心悦一下。

“心悦呀，一定要加油考到上海去哦！”

许心悦忙着难过，没有看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等到高考结束的时候，许心悦还一直告诉自己，她的暗恋结束了，再也不要抱希望了。

疯狂的毕业生们在学校大肆呼喊，把书本扔得满地都是，纸张纷纷扬扬地从楼上飞落下来，像极了许心悦跌落谷底的心。

可是她终究没忍住，最后分别那天，她借着所有班级都去KTV的机会，喝了几口酒，冲到了陆书涵所在的包厢。好在大家都知道她歌唱得好，班里又有很多她高一的同学，毕业的伤感盖过了一切，谁也没有对许心悦的到来表示奇怪。

许心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陆书涵，她挤到点歌台旁，立马就有人把位置让给她，等她一点完歌，她的歌就被顶到了第一首。于是大家都安静了，许心悦拿着话筒站在包厢中央，手有些微微发抖，听着前奏，闭上了眼睛，然后开了口。

“……

当赤道留住雪花

眼泪融掉细沙

你肯珍惜我吗”

唱到这一句时，她睁开眼，对面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想见的那个人。她心下苦笑一声，接着唱了下去。

你肯珍惜我吗？他大概，不肯吧。

“如浮云陪伴天马

公演一个童话”

很久之后，李昊然也考到了上海，跟许心悦说了很多事情，许心悦才知道陆书涵失约毕业晚会的原因。

晚会前一天，他在跟她说完了话之后又折回了排练室，刚好看到李昊然朝许心悦伸出了手，许心悦没有抗拒，笑眯眯地把手放了上去，两个人十指紧扣，一首《我的歌声里》唱得撩人心弦。

陆书涵就在门口等到排练结束，李昊然先许心悦一步出门，看到了陆书涵，跟他说要聊一聊。于是李昊然就告诉了陆书涵，自己和许心悦约好了要一起考到上海去，她说好了会等他。

陆书涵只是笑了笑说：“祝你们幸福”。

他想他等了三年，终于等到快要毕业，想要告诉她他也很喜欢她，原来竟然已经错过她了。他不知道，是指导老师觉得气氛不够好，才强行加了牵手这一出。

他从来骄傲，理性自持，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喜欢歇斯底里追根究底，终于自食苦果。

即使他在不跟她在一个班之后，依然点她喜欢吃的菜，买她喜欢喝的酸奶，在解题完了之后总是习惯性地想起她问题的样子。

可他到底也没有勇气去问一声：“你还喜欢我吗？”

他想起那次在电影院给她递纸的时候，觉得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女孩，后来弹奏《不能说的秘密》时，却老是莫名想起她。

等到发现她老是有意接近自己时，心底是欢喜的。可他太理性了，七中这种监狱式培养学生的学校，对学生早恋严抓狠打，如果他答应她，依她的定性，怕是不能静下心来埋头苦读，他想对她，有一点儿信心，他觉得她能等他久一点儿。

感情啊，从来都是需要说清楚问明白的事情，只是年轻的许心悦与陆书涵，都不明白。

最后她想起他，就像吃了苦的蜜。

苦和甜交织着，像极了她曾喜欢他的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