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朦胧，阳光还未露脸，祖父牵了牛出门。午后，正依靠在山头土包啃干粮。乎撇见另座山腰有个庞然大物，明如镜，宽似湖，烈阳之下，很是晃眼。
祖父心惊，那地若是别处，自然可以当没看到，怪事后面往往是各路牛鬼蛇神，人又怎能接触？可那地方乃是自家的祖坟！
“看看去。”
祖父牵起牛，一点一点摇下去。有道望山跑死马，何况他瘸腿，走到祖坟处已见到霞光漫天。
这时他将头探出坟地下的土埂。
哪是什么啊？是蛇，密密麻麻！一盘连一盘似人座蒲团般，环着一大蛇，头匍匐在地。中间大蛇也盘着，头高高昂起，如坟头十年生松木般高，偶尔张口，似乎在说话，或者说咆哮。
那真是血盆大口，满是獠牙，最长的两颗如同小点的匕首，寒光渗出。如血夕阳映着它漆黑的鳞片，它突然转过头，直勾勾盯住祖父。
刚只是见了蛇侧身，如今正面一敲，这长蛇头顶居然有鸡冠似的肉瘤。周围蛇也一齐瞄过来，白的、绿的、麻的……全都有人一般长。
“啊也，我要咋活啊！”
额角血污掺着泥，全身灰土，鞋丢了一只，拐杖也不见踪影，唯独右手死死攥着牛缰绳，这就是祖父回来时的样子。
之后两天，祖父醒则与人讲那日所见，发疯则连连长呼:“啊也，我要咋活啊！”第三日晨，祖父再也未醒，睡在那些蛇出现过的祖坟。
我初闻此事，不过五六岁，权且当逸闻趣事，未曾怎么留意。哪知如今梦里，那条大蛇盘旋在我周身，那些小蛇也在不断嘶鸣。
逃跑是一定会死了，那么醒的人，我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