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听老瞎子讲故事
故事里有男有女
有人有兽
老瞎子告诉我
有时候人会变成怪兽
有时候兽比人更温柔
我说我没见过人一样的野兽
也不曾看见兽对谁温柔
老瞎子摸摸我的头
说等我开始给别人讲故事了
就知道了
有头有脸的是人
油头滑脑的是兽
我问老瞎子
你是人是兽
老瞎子望着天尽头
安静的抽完了半根黄鹤楼
我从烟里看到老瞎子
眼里尽是哀愁
我在想
瞎子眼里怎么会有惆怅？
老瞎子让我滚出去闯荡
我偷偷的拿了那半包黄鹤楼
连夜就跑出了
老瞎子自己造的
快要散架了的独木舟
按老瞎子说的地方
我去北海偷吃了两只
苏武牧的羊
去看了看长白山的风光
去昆仑山逛了逛
西王母的蟠桃园
还去了函谷关
找了个骑牛的老头
扯了半天闲
临走他送我两颗药丸
离开老瞎子好几天
我怕他饿死了
就找不到他的遗产
我怕烂船沉了
我也找不到我藏的私房钱
回去一看
老瞎子正在吃大餐
四干四鲜八大碗
还有一碗王八汤
我问他哪来的钱
他指了指桌子底下的破瓷坛
我一看卧槽
那不是我藏钱的地方
我刚要冲上去吃点东西
老瞎子举手抢走了
最后一个乌龟蛋
只剩一点白米饭
老瞎子问我
出去混的怎么样
遇到了人
还是看见了兽
我说我给别人讲了个故事
故事讲到一半
那人怕我问她要钱
就急匆匆的上了船
老瞎子问我
看没看到
故事最后的那天
我想了想
说故事都没讲完
我哪知道最后是什么片段
他打了我一拳
让我再想再看看
我看见了老瞎子干瘪的脸
看见了苏武在找他的羊
看见了长白山上
一群人在杀那只猛犸象
看见了七仙女在蟠桃园
偷偷在树下尝着鲜
看见了骑牛那老头
坐在牛背上晒太阳
我还看见了那个女人
在和别人进洞房
但是一只狗却爬上了她的床
老瞎子问我
那只狗为什么爬上了人的床
我想可能是狗有人的模样
老瞎子说
其实是人有狗的模样
故事还没讲完
但我却看到了最后的地方
一只狗爬上了你的床
桌子上还有点汤
我喝了几口肚子还在响
老瞎子递过来一包饼干
我问老瞎子
瞎子也能看见远方
瞎子眼里怎么会有悲伤
老瞎子看了看我
嘴里刁了一根烟
睁开了他那瞎了一辈子的眼
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水里的月光
恍惚间
我发现我什么都已看不见
但一抬头
看见了苏武回到了西安
那头猛犸象成了一堆大便
西王母在蟠桃园和周穆王通奸
骑牛那老头在吃我的奥利奥饼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