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依旧笑,不知情窦开(4)

“城南中学建立五十周年了,五十年来风风雨雨,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也经历了改革开放,更来到了新世纪,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时代!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想想以前,在那贫瘠的年代,城南中学的教职工们硬是凭着一股毅力坚守岗位,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最终输送到各行各业……”

开学第一天,恰逢城南中学建校五十周年,操场搭了一个临时讲台,校长杜荣南在台上演讲,下面坐满了两千多名师生,或聚精会神,或抓耳挠腮。九月的太阳正在往头上爬,尽管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让人惧怕,此时依然触动了一些人的烦躁情绪,让这一切显得无聊。莫安在台下坐着,光线微微的变强,眼里一切的场景都更加清晰,台上的人脸也更显耀。他对这一切并无心思,反而四下张望,寻找那唯一的故人,奈何人太多了,只能看到高低不平的头颅,他在心里念道“谢宛如,你在哪里?”

忽然四周掌声雷动,莫安吃了一惊,他并不知道台上讲到了哪,习惯性的跟着鼓掌,并向台上望去。只见校长走到一旁,将话筒让给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莫安定睛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谢宛如吗?

谢宛如依旧穿着那条水绿色的带有浓厚中国风味道的长裙,款款走向主场,声音爽朗不紧不慢的开始了她的发言。

“很荣幸作为城南中学的新生代表,在这个讲台上和大家见面。我相信,每一个选择来这里就读的同学,都对城南中学有一种向往,就像刚刚杜校长所说的,教书育人是己任,但城南中学更注重育人,而非刻板的教书。这也是我选择城南中学的原因,城南中学还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和人文气息,走出一批又一批的……

现在,我们即将开启新的求学生涯,我们将要在这里共同度过三年的青春时光,在这三年里我希望我们有所得,有所悟,为未来打下夯实的基础,走出校门后不忘初心,学成一身本领,回馈社会,恩报家国!”

短短几分钟的发言,操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听的很认真,很多男生看着这个美丽聪明的女孩,心中暗生情愫,这也着实不怪他们浅薄或者盲目,那样的年纪,那样的青春,谁没有幻想过一个美丽的异性,而谢宛如绝对符合大多数男生的期望。于是话音刚落,他们就奋力鼓起双手,希望用掌声博取她的关注,而谢宛如只轻轻的朝莫安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交汇时又似笑非笑的错开了,莫安知道这是在对他打招呼,不禁开心的傻笑了一下。

教导主任接过话筒,对台下仍未消散的掌声感到很满意,他以为这是学生们在欢迎他的上场,显然并不是。人们都有一种盲目从众的特性,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为什么鼓掌,只是因为掌声响了,他们也就跟着鼓起掌来,因为没人停,他们就没有停下来。教导主任朝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停了,这正合大家的心思,于是掌声齐刷刷的停下了。

“感谢谢宛如同学的发言,就连我也被她的发言感动到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有着这么大的格局,我们城南中学一直是卧虎藏龙啊。年龄永远都不是一个人的等级,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智慧和品德才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犯错只能错在智慧上的不足,不能错在品德上的不端正,城南中学一直以来都是市里道德模范学校,这是我们的骄傲,但我们仍要小心谨慎的维护这份骄傲。我是你们的教导主任郭牧……”

话音落下,台下依然是看似热烈的掌声,其中少不了敷衍的存在,在长篇讲话里,每个人的注意点都不一样,有人听出了勉励:“年龄不是一个的等级…”;有人听出了严谨的校风:“我们学校一直是市里的道德模范学校…”;还有人只听到了一个名字,当然不一定是郭牧,还可以是:“感谢谢宛如同学…”

谢宛如特意没有在发言的时候自我介绍,就是不想成为焦点,等明天大家都穿上校服,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能够认出她,可现在随着教导主任的好心提醒,这个小算盘是白打了。关于被选成新生代表,宛如也是一头雾水,她成绩并没有名列前茅,没有拿过有名的奖项,也没有亲戚在这学校里当职,她应该平凡的,万千朵向日葵里的一朵,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头绪。

演讲进行了一多小时,散场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太阳还在奋力往他们头上攀爬,并且展示出自己火热的不可抗拒的气息,而操场上的人们都搬起凳子离开了,去了它此时看不到的地方,实在是扫兴。莫安找到了自己的班级,高一四班,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他不免有些恐慌,找到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等待书本、校服,还有不可避免的点名、唠叨。

不多时,一摞摞的书出现在讲台,当书本拿到手时,每个学生心里都燃烧着向往的火苗,每一本书都是他们将要探索的新世界,既新鲜又晦涩,无论多么深奥多么艰辛,这条路他们也必然走的无怨无悔。

一切发放就绪,下面开始点名,还是课堂上的老规矩,点到谁的名字就得站起来答“到”,这无疑是一种很好的介绍方式,每个被点到的人都不会尴尬,又确实会给别人留下零星印象,不必熟知,一切都得慢慢的自然而然的进展。

“李博文,王星浩,魏冉,刘梅,陈乐,杜科科,莫安,阮娅萍,张东,朱敏,黄秀娟,李楠,陶雯雯……”

班主任姓周,叫周莉,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个子不高,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声音却很清亮,在台上抱着点名册点名。点完名之后又说了些关于未来的话语,一边激励大家用功读书,又一边强调大家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听的大家热血澎湃。这也是城南中学跟其他学校不一样的一点,教学永远都只是启发,而教做人费的心思就多了,传道解惑最重要的是“解”字,无论读多少圣贤书,不能理解也是枉然。

莫安细细数了一遍,全班46个人,教室很宽敞,最后一排的角落还空着,人与人之间的间距在他眼里刚好,他讨厌那种拥挤。如果能坐在那个角落就更好了,只是他不想显得特别,随便人们的目光落在哪,千万别落在他身上,随便别人的闲言碎语有多长,只要别出现他的名字。孤独的人从不喜欢和人亲近,因为这样才可以相安无事,也就是俗称的安全感。

第一天匆忙的结束了,莫安很不适应,他想到谢宛如,想到她向他投来的太息一般的目光,想到她端庄的举止,俏皮的语气,和她相遇时的怦然心动。他很疑惑,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可为什么他又同时感到羞耻,想否决躲闪,又情不自禁的把回忆放在心房温热。得知自己被分到四班时,他沮丧过,尽管两个班级的距离只隔着两间屋子的距离,他仍觉得这距离太过遥远。可是近了又真的好吗?他反问自己,反复推敲,像是解一道晦涩的难题,闹腾到半夜才昏昏睡去。

一阵风吹走夜空的云层,漏出漫天璀璨的星辰,这些星星都静默着不发一言,趴在每一个窗台,谢宛如盯着这些星星发呆,她发呆有一会了。没想到麻烦会这么快到来,中午吃饭的间歇,她抽屉里就有了三封情书,有的肉麻,有的端雅,诉尽爱慕之情。她猜想这三个人都是同班同学,尽管落款上有名字,但第一天开学大家都不相识,她也无从得知这三个人具体是谁。这种情况她曾经也遇到过,采取的做法是不予回复,可接二连三的情书从没断过,让她十分苦恼,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回复,说年纪尚小学业为重,循循善诱劝导对方,才算暂时清净。这一次麻烦显然更大,一旦处理不当,只怕影响会很恶劣,想到这就头疼。

又想到今天莫安呆头呆脑的在台下张望,就觉得好笑,直觉告诉她莫安找的人一定是自己,她很奇怪这种直觉从何而来,莫不是自己心中所想?想到这又极力否决这种直觉,仿佛有什么事情隐藏,十六七岁的年纪,隐藏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一个微笑都有几百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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