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已经春分,雨仍在时而淅淅沥沥地下着,或者倾盆而下,不见要停止的样子。持续不断的雨水扰乱每一个人的心绪,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等待乌云的散开。可我却在享受这样的雨天,“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样的雨是过于饱满了点,但待到雨过天晴,一切会焕发出更大的光彩。

雨有时像阴晴不定,随意哭闹的孩子,咧开嘴就哭。这在南方是随时可发生的事情,可有一件事却独令我印象深刻。在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快放学了,突然狂风大作,天色迅速从明媚光亮染成了暗红,我们都知道要下暴雨了。女孩子大多惊慌失措,可男孩子都不以为然。而且,即便下雨我们都不打伞,因为那很好地彰显了我们男孩子的气概。以至于我们内心都在祈祷雨下得更大,好让那些等待家长来接的女孩子们看看,我们是如何不顾风雨,飞奔回家的。

雨不出意料地下得极大,那已非倾盆大雨的程度,而是天河的闸门突然打开,一股脑地泼下来。女孩子们大多玩着头发等待家长,我们则似嘲弄地一笑,然后不遮不避狂奔回家。可是一冲进雨中,我们就都有些后悔。这雨下得实在猛烈,砸在人身上生疼。可已经这样,我们也只得跑得更快些。幸好回家路途很近,不至于受雨的攻击太多。可是也早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了,活像那落水狗、落汤鸡。

阿殷(姑且叫这个名字吧)是家里做的时间最长的保姆,本想去接我,还没出门就见我这般模样,赶紧帮我换洗身上衣服,叫我去洗个热水澡以免着凉。阿殷虽没什么文化,却是个爱书的人,她阴着脸教训我,说我逞强,毫不在乎书和自己的身体。把书包打开,里面的书个个都和我一样,如同丧家之犬七颠八倒地倒在里面。我看到它们这般模样,让阿姨赶紧帮我买几本新的,免得我被老师责罚。阿殷却有些不高兴,不动声色地将书烘烤干,但这时书已经难复原状,皱巴巴,膨胀得厉害,书胶失去作用,书页散落一片。

阿殷便拿出家里最大的针头,将我的书一一缝好。她从未缝过书,以为装帧书籍里面的门道和缝衣服的是一个道理,可结果令我哭笑不得,书是缝上了,可样子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订线斗折蛇行,如同没修好的泥路。可第二天我还是把它带去上课。我惊异地发现昨天淋雨的同学用的课本竟然都是完好无损的,只有我的课本回到了古代,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仍是个未解之谜。虽然同学们嘲笑我到21世纪还在用线装书,可我居然有些得意起来,心里想着,看,我的书和你们都不一样!

就这样,这许多本线装书陪伴了我剩余的大半个学期。虽皱巴巴,泛黄,订线曲折难看,可我写字时仍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着。书虽然破损了,但是想到阿殷在昏黄的灯下一针一线地缝书,以及真诚的爱书,也让我坚持用了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课本。

我打心眼里从未讨厌过雨季。雨水从天而降是动态的,但万物却好像都在这样的天气安静下来。路上的车流和行人少了,鸟和昆虫也躲进巢穴不再活动。待到雨过天晴,天际挂上一道彩虹,我们会更加感叹阳光如此明媚。而这一切,都是我们讨厌的雨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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