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再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是挨了槌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都槌不了我。王小波——《黄金时代》

六月,厂里淡季,连着休息了四五天,期间出去干了一天临时工。之前上班时感叹自己的快节奏,把“烟酒茶书电影”快抛弃了一半,快忘了自己为什么出发,决定慢下来,暂且享受下静好岁月。跑去把豆豆的三部曲(《背叛》、《遥远的救世主》、《天幕红尘》)中没看的《天幕红尘》、《背叛》看了一遍,已然没了初看《天道》时的惊为天人,只是被方迪小小的感动了下。看完后再次陷入枯燥,又不知道该干嘛了。抓着手机胡乱的划着,我看到了知乎,作为知乎重度用户的我有点看不下去知乎了,屏蔽不掉的关键词,满天飞的营销文,智障的问答。我仍然记得知乎最初给我的印象和期许,“跟世界分享你的认知经验和见解!”那是2016年,如同21岁的王二,生猛且充满活力。2021年的知乎,已成功在美股上市,注册用户早早突破一亿,迎来了了自己的“三十而立”风华正茂,我眼中的知乎,已然垂垂老矣,只能去追忆它的似水流年,对我而言就剩过去了。豆瓣跟过去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除了核心的书影音,动态中不时刷出来的大长腿撩动着我狂躁的心,我有罪!

九六年出生的我已经不小了,一去不回头的往三十奔去,过往中其实有蛮多的遗憾,但无从弥补和挽回,只能在某一时刻突然涌上心头,香烟便戒不了;在无眠的夜里想起,无眠变有眠。

遗憾具体有二:一是曾年少,不曾轻狂;二是错过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是我初中的语文课代表,初高中我各科语文最好,语文前三名头两名是女生,第三名是我。她家住学校西边,村西头,父亲好像是卖猪肉的,妥妥的屠夫的女儿。作为课代表,她对我关怀不少,“以为你们男生不屑于用手帕纸!”我那时候冬天嘴唇干裂,没事老喜欢扯,回回给自己嘴唇扯得血淋淋的,她告诉我去买男士润唇膏用,怕然看见晚上睡觉前涂,学校门口有卖的,就差没送我手上了。我那时候单纯,就当普通同学处了,没想去谈恋爱。

高中她在我隔壁班,我那时候闲不住,老喜欢往花池跑,逮到梧桐叶捡梧桐叶,逮到菊花摘菊花,完了一股脑夹书里。有次摘完菊花要走,恰巧她走过来,问送谁的,我顺坡下驴的说送你的,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花塞她手里了,她一脸娇羞的跑开,认识第四年,我送了她一朵菊花,真够屌丝的!

高中就这么过去,其间有次上学我遇到她了,下雨她没带伞,我带了,两个人打一把伞走到班门口,她说,别人会误会的,说完跑开了。是事实不是更好吗?到底是屠夫的女儿。可惜我当时缺乏担当。大学我们去了不同城市,后来我意识到该谈恋爱了,想起了那女孩,开始纠缠,过年回去总算约出来见面了,送出了有生以来送出的第一支玫瑰,粉玫瑰,她扭捏的接下了,在逛街中把花瓣一片一片片的扯下,一如高中时问我的会不会被误会。我知道,这段感情没有结果,那支玫瑰不可能被她带回去。到现在,我们认识了12年,都有各自的生活,她微信我曾赌气的删过,后来又不争气的加上,很少联系,我知道无法挽回。我期待我们能像电影《站台》一样,有个圆满的结局。我一直努力让自己活的通俗一点,努力的工作,希望拿到属于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会为自己悲哀。我想,我这辈子再难有勇气送人玫瑰了,那支粉玫瑰被扯落在我心里难以散去。我坏坏的想过,以后有机会,会写部小说,跟屠夫女儿的恋爱。

即将奔三,我的心态和状态仿佛已经开始陈腐,单身,对感情事业未来迷茫,我似乎未曾经历自己的“黄金时代”。缺乏对抗世界的力量,跟周边的人格格不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离开了村头的那棵老槐树,就不要再去追忆那似水流年了,但我做不到。我的“似水流年”似乎就是童年在芭蕉阴下,在夕阳的门前,满怀期待的望着远方的车灯,期待着父母坐着其中的一辆车回来。那时候的世界很小,只有从村西头到村东头的车灯处那么远。

毕业几年,出去晃了一大圈,最后选择回到厂里上班,她毕业后去了市医院工作。总被问多大,被说“像是没被社会毒打过”,的确,自认为去过不同城市,做过不同工作,也过过不同生活,可我依旧改变不了活在自己世界的方式,依旧不成熟,依旧孩子气。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改不了了。社会的毒打接连不断,我只能挣扎着,嚷嚷着“老天爷你下屌吧”我已不再生猛。老天,你来捶我吧,来吧,这么多年来,也就剩一股韧劲儿和一腔孤勇了,什么时候这股韧劲儿没了,什么时候我也就彻底趴下了,像众生般庸俗,彻底融入人群,没了自我。

一直以为《黄金时代》是部长篇小说,买来之后才知道,《黄金时代》里有《黄金时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三部小说,如同豆瓣书评说的一样,再看的时候,《黄金时代》成了长篇小说。我无法评说《黄金时代》只有些许感同身受,毕竟是个没有性生活的屌丝。最喜欢《似水流年》,它符合我现在的状态,过往的过去了,平淡安然的看待一切,跟周遭和解。最喜欢里面的北京姑娘“线条”粗线条,大大咧咧,一直陪伴着王二,王二想跟线条发生点什么,单没有,愿你我生命中都一个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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