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喊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以为你回家去了呢。”表姐甜甜地笑。
我懒得理她。
在屋里找了找,还不错,有两个插座,我先插上小太阳,屋里便暖和起来,又给她们铺好电褥子。
我又出去,来回几趟地搬东西。
洗好电锅,把排骨放进去,煮开,焯水,又换水,开始炖。
“你的白马王子呢?”我翻着白眼问她。
“他去皮鞋厂上班去了。”
“哪天去的?”
“第三天。”
“那谁伺候你呢?”
一阵沉默。
我想起了穿皮靴子的烫发头。
“你个没出息的怂货!”我骂道:“刚才你俩说啥呢?你想吃猪蹄?”
丁香看着我笑了,眼泪流进她嘴里去:“她是狗剩的娘,嫁了人,过得不好,就回来了,我奶水少,狗剩的钱都是交给他娘的,他就托人告诉他娘买两个猪蹄,给我炖了吃。他娘就让我熬点老鼠屎吃,她说老鼠屎最下奶了。”她笑得肩膀都抖。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你在家不是和我舅舅舅妈可劲儿闹吗?在这里你咋这么怂!”我怼她。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迷失了你自己的。虽然知道是我错了,可是我怎么回头呢?”她忧伤地说,声音哽咽:“与人私奔,本就够让人笑话的了,再过不好,然后再回去,我的脸都没了。”
“你还要脸呢?”我斜眼瞅她。
“等我挣了钱,富裕了,我就有脸回去了,我也像你一样,开个小汽车,拉着我的小宝,衣锦还乡,也好让爸妈知道我选对了人。”她用不自信的语气,低声,努力地描述着一个美好的明天。
“你说你,跟家里闹成那样,跟了人家,让人家白捡一个媳妇儿,现在又白捡一个大儿子,连彩礼钱你都不要,人家还对你这样子,都让你吃老鼠屎了,你还不走,赖在这里!”我骂她,恨不能拽了她回去。
“你们都不懂爱情,爱是给于,爱是奉献,不是索取,要了钱不是玷污了我们神圣的爱情吗?”她小声说:“都以为我私奔了,就是不值钱,你们不懂爱情。”
“那个烫发头骂你都是你活该的!”我气得指着她:“你的脑子让驴给踢过了!”
“好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的,你就别生气了。”表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用筷子扎了扎排骨,那个肉酥软地从骨头上掉了下来,我放上一点点盐,给她盛了一大碗凉着,又用小碗盛了些汤出来,端给她:“慢慢喝,别烫了嘴。”
“真香!”她一边喝汤,一边夹了块排骨放进小碗里头,咬了一口。
“姐,你生的这个小老头儿叫个啥名儿呢?”我去摸小婴儿的脸。可能是因为屋里暖和了的缘故,他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儿,脸蛋也红扑扑的,有点小可爱了。
“我叫他小宝啊!大名儿就叫吉祥吧?或者平安,都行的。”她说起孩子,一脸的幸福,甜甜地笑:“我的小宝可乖了,很少哭的。”
“姐,今年是两千年,小宝是千禧宝宝呢,”我对表姐说着话,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小宝的小手:“这么小啊。”
丁香姐就笑着看我逗孩子。
有摩托车的响声停在了院子里。
“你姐夫回来了。”表姐对我说。
我白了她一眼。
“你要叫他‘姐夫’哦。”她用双手做了个求求你的手势。
脚步声踢踏响,走进来一个个子不高,瘦瘦的,尖嘴猴腮的男子,那眼珠子真的是滴溜溜乱转。
“咳咳,香儿,这是谁啊?”他冲表姐笑。
“是妹妹,叫姐夫!”表姐瞪我。
“姐夫,”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儿。
我看着这个男子,他就是那个迷死丁香姐的“小白脸”啊!真心看不出来他哪里好。
唉,我想,我喊他一声,也是为了姐姐心里舒服点。
“我去买个潜水泵,麻烦姐夫帮忙安装一下吧!这么冷的天,打水太费劲儿。”我对他说。
“啊?哦!我去买,我现在就去买去。”狗剩说着匆匆出去了。
没几分钟,东房里传出来烫发头的大嗓门:“电费呢?啥都用电,那电表嗖嗖地转圈,电费谁出啊?”
“妈你别吵,有亲戚在呢,人家给咱们买了那么多东西,伺候香儿不能让人家打水吧,井台冻那么厚的冰,万一,把人家摔了怎么交代啊。”这是狗剩在说话。
“你家是烫发头管着狗剩儿挣的钱吗?”我问表姐。
“是啊,他说他妈回来了,以后也不出去了。他们这里都是挣了钱要给老人的,不然就是不孝顺,他说了,都是为了我好,也不让我费心,他妈就他一个儿子,让他妈帮我们攒着钱,以后也好盖房子。”表姐低声说。
“姐,你说这话的时候,摸摸你良心,你对你自己亏心不?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不?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让你吃老鼠屎?人家屋里暖暖和和的,你才生了孩子,屋里就是冰冷,为了你好,把你往死里冻?”我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都是些啥。
恨铁不成钢,我气得咬着牙训斥她:“你真是个傻子,你以为这就是爱情吗?你把你自己献给哪个神灵了?你用愚蠢,玷污了‘爱情’俩字儿。”
我转头问她:“你是不是买个卫生巾还要开口问烫发头或者狗剩要钱呢?”
她沉默。